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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贱人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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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婉,小婉。

    晏光耀如何也想不到在十多年之后,会亲耳听到这样诛心的真心。自己爱了一生的女生,竟是被自己的妻室害死,死状那般凄厉。

    晏光耀每每想起来都心如刀绞。晏府的所有人都被遣散离开,唯有晏光耀神情恍惚地站在枯井边上,从来坚硬如铁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悲剧。

    小婉小婉!晏光耀的内心在咆哮,枯井之上织着厚厚的蜘蛛网,一只花色的蜘蛛从晏光耀眼皮子底下爬来,张牙舞爪,像在嘲弄他的狼狈。

    这是一头受伤的老狮子,晏欢想。

    晏欢走过去,站在晏光耀身边,喊道“父亲。”

    晏光耀这才回过神,侧身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真相那般不堪,让晏光耀面对晏欢时都觉得无颜以对。自己保护不了小婉,也没有好好保护女儿,在战场杀伐果决,却是这样没有担当。

    晏光耀脸上的歉疚,让晏欢觉得刺目,晏欢轻轻道“父亲,一切都过去了。父亲不必太过介怀。”

    “欢儿,你什么都知道吧?”晏光耀突然道。

    晏欢抿了抿唇,眼神忽明忽暗“父亲,我那时候太小了,被下人摁倒在井口边,嘴被堵住。娘亲的挣扎那样厉害,惨叫都要把屋顶掀翻,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帮助我们。后来,有人狠狠捶了娘亲的头,娘亲就不动了,硬生生地被萧氏推入了井中。井水溅得四处都是。”

    回忆格外刺痛着人的心脏,晏欢表情寡淡,像已经看透生离死别。唯有晏光耀一脸悲怆,像是如何都接受不了这残酷的真相。

    晏欢接着道“那时候我生了重病,萧氏站在我的床边要将我捂死,被老夫人撞见了。我醒来之后忘记了这一段记忆。很多时候我都会梦见娘亲,井水那么凉,娘亲一个人沉在水底,那么凄凉。”

    晏光耀张张嘴,话到嘴边却是哑然一片“为什么,不告诉为父?”

    为什么?晏欢抬眼,眸中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父亲你整日不在家中,告诉您又怎么样?告诉了您娘亲就会活过来么?告诉了您萧氏就不会想杀我么?所以,告诉了您又能改变什么了?”

    那时候晏光耀的根基未稳,背后还要倚仗萧氏一族的力量。晏光耀既能抛弃青梅竹马迎娶萧氏,又哪里会为了她们母女开罪于她?

    造成这个局面的明明是晏光耀,为什么还要让她们母女来偿还?

    说到底,晏欢还是恨得,恨这个父亲的优柔寡断,恨他对她们母女不够关爱。一想到娘亲的样子,晏欢连做梦都不敢。

    纵然再爱,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晏欢宁可不要,也决计不要再走安小婉的老路。

    晏光耀哑口无言。这些指责他都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一联想道萧氏这个恶毒女人的行径,晏光耀就恨不得冲过去杀了她“萧淑媛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要去杀了他。”

    说罢就想走,却被晏欢拦住。晏欢看着晏光耀,被恨意冲破了理智的男人,摇了摇头“没必要了,如今萧氏已经疯了,与其果决了她的性命,不如让她余生都活在惊惶和忏悔之中。相信娘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季雨结束的时候,晏欢的药铺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这是一栋高大的建筑,统分二楼,其上还有一间阁楼。后庭带着院子,可窗明几净,很是惬意。

    一楼地面宽阔,整齐地摆着各种药柜,装潢得明亮大方。朗玉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急切地向晏欢邀功“欢欢,怎么样,布置得可还行?”

    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便是让晏欢想忽视都不行,晏欢装模作样地轻咳出声“嗯,差强人意。不过呢..”

    朗玉听得还有后话,眉眼晶亮地凑了过来,不过什么?

    “不过呢,还差一个名字,哪有开店没有店名的。”晏欢道,听得朗玉恍然大悟。

    “欢欢,你就起一个自己喜欢的便是。你看余街的药铺,不是妙仁堂便是叫宝和店。”

    晏欢无奈摇头,若是她的药铺也取了这等名字,岂不是太过落俗了。蓦然心念一动,晏欢脱声而出“我心素已闲,清川瞻如此。便叫清安堂吧。”

    清安堂清安堂,朗玉跟着念了几声“虽然听起来跟尼姑庵似的,但总归是与众不同。欢欢,你真厉害。”

    听得这怪诞的夸奖,晏欢倒也不恼“好了,朗大管事,如今药铺的名字也有了。人手也齐了,就等着选个吉日开张吧。”

    得嘞。朗玉朗声道,惹得晏欢呵呵笑出声。

    皇宫

    越敏自从被朗玉拒绝之后,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皇兄对她爱答不理,任她如何撒娇都不为所动,显然是当真被她惹恼了。

    越敏心里委屈难过,可皇宫偌大的地方,连说个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趁着容贵妃看管不备,越敏偷偷的溜出宫去。

    在京城左右寻着朗玉的下落,终于在接头的某一处看到了朗玉的影子。

    越敏偷偷的跟着朗玉走着,直想看看他要去何方。却不想追至一处偏僻暗巷的时候,朗玉突然消失不见。

    越敏气急败坏地左顾右盼,这朗玉莫不是发现了她不成?

    待越敏转过身时,身后却突然闪出了朗玉的脸,将越敏吓了一跳。朗玉嘴角阴暗勾起,眼神冷酷地看着越敏“你是在跟踪我?”

    越敏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畏惧这样的朗玉。但转念一想,她是堂堂越国公主,哪来会怕任何人,当下不甘示弱“谁跟踪你了?这越国的街道又不是你一个人开的?本公主只是随便走走,不可以?”

    朗玉上下打量着越敏,就是这个女人胆大妄为的想毁欢儿的容?

    “你那是什么眼神?莫非是想吃了本公主不成?朗玉你好大的胆子。”许是朗玉的眼神太过直接,让娇滴滴的公主殿下毛骨悚然。

    听得越敏故作姿态,朗玉一声嗤笑“在这谁知道你是公主?”说罢,猛然将越敏抵在墙上,动作迅速地从袖口抽出匕首,朝越敏的俩上就要划下去。

    越敏条件反射地惊叫一声,头顶传来朗玉的怪笑。

    这个男人居然想毁她的脸,她可是公主!越敏吓得脸色发白,如今看起来朗玉精致的面容居然有些渗人。

    “唉,欢欢不喜欢打打杀杀。今天我心情好,算你走运。日后若是再出现在我眼前,这刀捅进去的就是你的心脏。别耍你那些小心眼,别去打扰欢欢。你不会想知道惹恼我的后果的。”说罢将刀口往越敏的脸上一拍,那冰凉的触感让越敏心口发慌。

    等朗玉潇洒离去后,越敏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惊恐的脸上不停地滚出泪珠,公主的威仪再次荡然无存。

    浑浑噩噩地回到宫里,那苍白的脸色直把侍女都吓着了。越敏不顾任何人的脸色,直接回到寝宫,蒙着被褥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一晚上都睡不安稳,梦里都是朗玉阴沉的脸色狠绝的话语。公主殿下的春闺美梦一去不复返。

    翌日,侍女在门外试探性地唤了几句,得不到任何回应。这都过了公主起床的时辰了,怎么屋里还是没有动静?侍女担忧,便自作主张地进了门。

    越敏正仰躺站在床上,被褥横在地上。侍女轻巧地走过去,想叫越敏起床,却在看清越敏脸的时候,蓦然尖叫出声!

    好不容易有了睡眠,凭空被人打断,越敏恼怒地睁眼起身,却见侍女看着自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越敏心头一惊,察觉到了不对,立马爬到铜镜那边,在看清一切之后,再也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

    只见越敏的脸上密密麻麻地爬着花色的小虫,将越敏的脸上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坑,形状极其可怖。奇怪的是越敏无知无觉还睡的如此香甜。

    太医匆匆赶到,见了越敏的惨状。纵然使出毕生的医术也是回天乏术。越敏这张脸,纵然痊愈,只怕也会留下坑坑洼洼的疤痕。这毒虫世所罕见,想是越敏不小心招惹了,而后引出了同伴。

    此从以啃食人的血肉为生,里头含着剧毒。就算把毒素都清除了,肌肤也再难回到完整。

    毁容,这样一个打击,对堂堂的越国公主,无疑是致命的。

    “唉,可惜啊。”晏欢蓦然听闻越临希讲起越敏的遭遇,内心无不唏嘘。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招了毒虫呢?况且皇宫内院,哪里来的虫子?这本身就是一大悬案。

    晏欢的表情无辜至极,饶是越临希也看不出大概。越临希方才感叹道“许是她动了歪心思,糟了报应吧。也是我那个皇妹不争气。”

    晏欢听得此话不由得皱眉,这越临希此话何意?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对一个女子来说毁容是多大的打击。公主好歹是你的亲妹妹,如今糟了不幸,你可得好好安慰才是。”

    就是因为是亲生妹妹,才让越临希无时不刻的在意。见晏欢开头为皇妹说话,越临希桃花眼一闪,垂下头看着手中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