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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御医,谢御医……”
谢茯灵迷迷蒙蒙之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随后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轻微的摇晃了几下,于是他猛地睁开了眼。
叫他的人仿佛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稍微吓了一跳,片刻后才说道:“谢御医,您怎么在这种地方睡着了,很容易着凉的,还是进屋里歇吧。”
谢茯灵的思绪随着这人的话音慢慢清醒,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晒药架,十分熟悉却又有些陌生,那药架上的笸萝上晒着许多他熟悉的药物,而从晒药架再望过去,瓦砾层叠的屋檐,镂空精细的窗门,屋檐上挂着的铃铛……一如他记忆中已经许久不曾想起的宫中庭院。
嗯?这种感觉似乎有点过于真实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谢御医?您没事吧?!”
“元夕?”谢茯灵望向说话之人,见到他的样子后更是有些难以置信,以致于叫出这人的名字都用上了疑问语气。
被称为“元夕”的少年有些踟蹰,担忧的看着谢茯灵:“是我,您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看着元夕那有些焦虑的神情,谢茯灵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经十分熟悉的景色和人物,如今再见到却反而显得陌生,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那种心情此时也有了变化。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一刻的记忆他还在和蒋仲讨论分店的事情,而这一刻,他居然看见了这已经几乎掩盖在记忆深处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如果早个一年他可能会惊喜万分,而如今……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了呢,你不就是那个毛毛躁躁、老是打翻我笸萝的臭小子么。”意识到这并不是幻境的谢茯灵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回应了元夕的问题。
元夕一听谢茯灵这话,乐了,太好了,谢御医还是正常的那个谢御医。
元夕是太医院分给他的小学徒,今年才11岁,每个御医身边都会有两到三个学徒,当然这就是明面上的,其实就是来打打下手的,不过一般都是由年轻的太医院医生来担任的,但元夕确是个例外。
太医院的人按照四个等级分,第一类便是包括谢茯灵在内的十三位御医,下面还有二十六位吏目和二十位医士,而“医生”则是最下的四等,共有三十人,前三类是可以独立出诊看病的,简单的说就是有权利可以自己开方子,但医生却是没有的,因此只能当前三类人的助手,因为人数的限制,能被分到御医那边的医生都是比较拔尖的人员。但元夕却只是太医院附属药方的一个小药童,还是表现不怎么出众的一个,在得知自己竟然有机会被抽到谢御医身边做助手的时候受宠若惊,全然不知道这是太医院的人故意想给谢茯灵难堪,才挑了一个笨手笨脚的药童给他添堵。
所幸谢茯灵不在乎,而元夕并不知情,因此两人相处的挺融洽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就快午时了。”元夕抱着个空的小篮子,笑嘻嘻的回答。
午时?也就是快十二点了么……谢茯灵忽然一愣,继而笑了一声,本来对自己来说时辰才是“正确”的计时方式,如今他却已经习惯的换算成二十四小时制了么,果然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而现在自己之所以对现在此情此情没有波动,估计也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那个时代某个人的存在的缘故吧……
元夕歪歪小脑袋,不知道谢御医为什么无缘无故笑了之后又露出了一个看上去有点伤感的表情,果然谢御医还是被晒出点问题了么?!
正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声音虽然柔和却没有太多的恭敬之感:“谢御医,请诊天牢。”
元夕撇嘴皱眉,嘟囔道:“又是天牢,这都快午时了,怎么每每都挑这种时辰来,待会谢御医又要错过午膳了。”
谢茯灵淡淡的看了元夕一眼:“慎言。”
元夕不服气,噘着嘴说:“谢御医您就是太好说话了,今天明明就不是您当值,这都第几回了,每次天牢有什么事都往您这里揽,怎么就不去找那些个空闲的御医呢!”
太医院是有侍直制度的,所谓侍直就是分班轮值,在宫中称宫直,在外廷称六直。一般没有轮到当值的时候,谢茯灵都会窝在他的小院子里,换言之,今天并不是他当值,照理说他是不需要出诊的。
谢茯灵拍了一下元夕的脑袋:“就你话多,赶紧应门去吧。”
元夕不甘不愿的闭了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谢茯灵一眼,跺跺脚放下手上的空笸箩,小跑着去开门了。
谢茯灵站在院子里打量着四周,抬起头,眯着眼看向顶头的太阳,默默想着:这究竟是回到什么时候了呢?现在距离自己身死究竟还有多久,自己回来又是为了什么?还是说其实自己在现代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他的南柯一梦么?那么那些鲜活的记忆和不可能被幻想出来的事物又是什么,他和蒋仲的点点滴滴……又是什么呢?!
从来不曾迷惘的谢茯灵第一次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实了。
“哟,谢御医,怎么还在院子里站着啊,不晒么,赶紧收拾收拾随杂家走一趟吧,那犯人可等不得太久呢!”
尖锐的声音将谢茯灵的思绪唤了回来,谢茯灵敛去表情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乐公公。”谢茯灵冷淡的打了声招呼。
乐公公仿佛也是习惯了谢茯灵这态度,自顾自的解释了一句:“今天太医院的几位御医都出诊了,杂家找来找去只好找到谢御医这里了,毕竟只有谢御医您住在宫里,又要麻烦谢御医了。”
太医院的人员自然是有自己的住所的,平时不轮值的时候都是各回各家,但谢御医是唯一的例外,因为是民间大夫直接被钦点的,因此他还没有自己的府邸,按说嘉仁帝可以赐一个下来,但偏偏就迟迟没有音讯,只拨了太医院不远处的一个僻静院子给他,让他就住在了宫里。
这更是让不少人红颜不已,特例的事情总是会遭人嫉妒。
于是像去天牢这种不怎么美的差事,几乎都会落到谢茯灵头上,而谢茯灵每次都不会拒绝的态度更是让这种行为愈演愈烈,这也是元夕郁闷的地方。
这次也是,谢茯灵对乐公公的说话不置可否,只淡淡的说,“我拿一下药箱就行了,劳烦登上片刻。”
话音刚落,元夕已经抱着一个木制药箱跑了出来,谢茯灵打开检查了一下里头的东西,便接了过去。
乐公公斜眼看着这一幕,撇了元夕一眼,嘴角挂着奇怪的笑容,不咸不淡的说:“谢御医倒是疼这小子,竟是连箱子都不舍得让他拿了。”
本来元夕就是打下手的,药箱自然没有主子拿的道理,谢茯灵往日也会注意不在人前做出这样不合规矩的举动,免得给元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在现代呆了许久的谢茯灵,却习惯性的拿过了药箱,在看到元夕惊讶的表情时,他已经意识到不妥了。
不过他很淡定,面对乐公公看似调侃,实则看好戏的语气,谢茯灵不慌不忙的回答:“这元夕昨日笨手笨脚的差点打翻我里面的药瓶,今日就不敢让他拿着了,就罚他空手跟着吧。”
乐公公早就听说元夕本就是个能力不怎么好的小药童,此时一听是这样,便了然了,笑道:“也好,管教管教才能有所长进。”
元夕泪眼汪汪的看着谢茯灵,显然是把他那话当了真,垂头丧气的,对于打下手的人来说,自己空手主子拿东西是必然被侧目的,而这种侧目便是对其最大的惩罚,事后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呢~
谢茯灵趁乐公公转身的空档,摸了摸元夕低垂的脑袋,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后,用嘴型说了句:“抱歉,我忘记了。”
瞬间元夕的眼睛就亮了,原来谢御医只是忘了这药箱得让他拿的规矩了,也是,之前就发生过很多次,只因为最近不常发生他都快忘了谢御医有这老毛病了,所以果然是因为刚刚晒晕了所以又忘记了么,太好了,不是因为自己被讨厌了。
见元夕又恢复了精神,谢茯灵心里暗笑一声,便用眼神示意元夕跟上,自己则迈开了步伐。
不管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先走一步看一步,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是。
这宫里可不比现代,稍微放松一下心神都容易万劫不复。
天牢距离他的小院子自然是有段距离的,因为身份的关系,自然也是不可能有步辇供使用的,全程只能靠脚,一路快步前行,倒是也没有用太长的时间。
再次看到天牢,谢茯灵便想起了自己锒铛入狱的场景,当时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进无出,现在想想果然还是过于天真了。
随着乐公公进入天牢,七拐八拐之后畅行无阻的到达了最里面的牢房之中,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倒在地上的犯人,这人全身上下的衣服已经几乎破裂,处处都是血迹,地上也留了不少,显然是经过了严刑拷打的,但大多数天牢的犯人都是重犯,需要从其口中获取重要的情报与信息,因此在没得到这些想要的东西之前人是绝对不能死的。
“谢御医,这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怕是有些危险了,您还是赶紧给看看吧。”乐公公这才有些焦急,连声催促着谢茯灵,自己则捂着口鼻躲得远了一些,显然是受不了这浓重的血腥味。
谢茯灵也能看出这人确实不能算好,便二话不说的直接弯腰进了牢房。
牢房的光线很暗,犯人是趴卧的姿势,长发遮盖了整张脸,根本看不出模样,谢茯灵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拿起这人的手开始把脉。
情况果然糟糕,像这样的患者,不管皮外伤如何恐怕,只要内在器官没有损伤都不会有太大的治疗难度,然而这人的五脏六腑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怕是承受许多的酷刑,如果再不进行治疗恐怕是活不了多久。
当机立断的,谢茯灵吩咐元夕掌灯,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了一粒小药丸,那是谢氏独门保命丸,已经是他目前手上的最后一粒了,空掉的瓷瓶便告知了这个事实。
就着灯光,谢茯灵小心翼翼的掰开犯人脸上的头发,不少都沾染着血迹皮肉,好不容易才全部拨开,在看清这人面容的一刹那,谢茯灵彻底愣住了。
即使被污渍遮掩了不少地方,即使处于这样昏暗的环境,谢茯灵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人和蒋仲长得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