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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刊编辑部。
魏可虽然对陶思眠颇有微词,但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陶思眠刚到门口,魏可便拿着一叠打印好的资料把陶思眠带到里面的小办公室:“这届亚太博鳌论坛在B市举行,本来学校安排的傅阔林教授团队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改成了周识理教授的团队,他们论坛时间和采访时间撞在了一起。”
资料上有两个团队待采访人员的名单和时间。
陶思眠一目十行。
魏可在旁边道:“傅教授连带他整个团队都属于学术很刚,脾气不好,他们的时间不能动,只能看周教授这边,”魏可给陶思眠指道,“你看是把他们的采访时间提到日程最前面,还是延后到论坛结束。”
“提到最前。”陶思眠视线停在一个地方。
“不是,你……”魏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猜到陶思眠会选前者,但他没想到陶思眠选得毫不犹豫。因为采访科研团队需要补充大量背景资料,所以秦夏把教授们通通放到了后面,陶思眠这么轻飘飘说提前,魏可忍不住泼冷水:“我知道你成绩好,但你想没想过访谈下周就要开始,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你要看完周识理整个团队的履历背景,整整五十页,”魏可嗤一声,“你哪儿来的自信。”
“拖到后面一样有准备不充分的风险,而且后半段的实际进度无法预料,”陶思眠说,“我不喜欢控制之外的事情。”
魏可确认:“反正我把通知带到了,你对变动负责就行。”
“你不去?”陶思眠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翻资料的手一顿,“B版能用的人手本来就不多。”
会摄像的更是少之又少。
魏可双手抱臂:“下周《星空笔记》有几场结尾的戏要补镜头,其他时间我要和朋友打游戏逛街看电影……”
陶思眠哪能不明白小孩在给自己抬杠。
她不动声色把资料翻到末页,直接道:“第一场采访时间定到下周二,下午两点,研究楼门口见。”
“我不去。”魏可拗着架子。
陶思眠根本不和他废话,把资料装进包里,径直出了小办公室。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大楼没什么人。
陶思眠去电梯口的时候,碰到几个大一的学妹在议论。
一个小声说:“真的,亲眼看到的,就在食堂外面那条路,黎大佬和陶总并排走在一起。”
另一个道:“何止并排,简直肩并肩,两个人挨得那个近哟,”说话的人“啧啧”两声,用拇指抵住小指,“我看就差这么一丁点,手都快碰到一起了。”
“别吧,”再一个道,“黎大佬怎么对袁月的你们不是不知道,陶总和黎大佬半斤八两,都说性格要找互补的,要这两人真在一起了,我估计约个会要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要么冷得掉冰渣。”
“没有这么可怕吧,都是年轻男女,”第四个道,“难道你们不觉得黎大佬和陶总才配吗,强中自有强中手,一物降一物……”
几个人越说越兴奋,陶思眠站在旁边安静玩手机。
最开始说话的女生瞥到陶思眠,默默拉了第二个女生的衣袖,第二个拉第三个……
电梯口安静下来。
“陶总,”和陶思眠熟一点、胆大的女生小心翼翼道,“你和黎大佬……”
换做平时,陶思眠会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和别人牵连在一起,今天的话,可能是先前黎嘉洲没夹起的丸子很好笑,可能也是几个女生方才拍停同伴的动作很可爱。
“叮咚”电梯到,陶思眠和她们一起进电梯,难得耐心道:“认识的。”
女生没想到陶思眠会回答,胆子瞬间更大:“你们以前就认识还是才认识的啊?”
陶思眠:“开学拍纪录片认识的。”
另一女生:“加微信了吗?”
陶思眠:“有加。”
再一女生:“经常聊吗?”
陶思眠:“不聊。”
还有一女生:“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走在一起啊。”
“普通朋友,吃饭刚巧碰到,这不挺正常吗?”眼看着电梯快到一楼,陶思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话。
最开始出声的女生特别开心:“陶总你人很好啊,为什么好多人都说你难相处。”
“没什么好相处难相处的,”陶思眠保持着之前的轻松语调,话锋却是转道,“不过大家都是读书人,以后八卦还是背着当事人比较好。”
陶思眠说得像开玩笑,几个女生却面红耳赤。
陶思眠瞧着她们赧然的模样,笑了笑,方才心里那股不自然好像只是她的幻觉。
出楼时,初上的灯火将夜幕连成天边街市,灰蒙蒙的边角宛如白日滞留的疲惫。
景色不佳,意外地,陶思眠心情不错。
————
之后一周,陶思眠白天上课、跟剧组,晚上回寝室写作业、看周识理团队的资料。
期间,秦夏和陶思眠通过几次电话。秦夏说她身体快痊愈了,父母已经来办好了休学,她找个时间出院回家,陶思眠轻声陪她说话。
许意菱和陶思眠约过几次饭,许学姐和一个高中男生打得火热,感叹说忘掉旧爱的除了时间还有新欢。陶思眠无奈,让她留意人家成年没有。
程果给陶思眠发过一份文档,上面有几个解码之后的匿名ID,关于许意菱和盛文杰那次论坛撕逼。
陶思眠回程果电话道:“你直接发给许意菱就好了,为什么要发给我?如果我不发给许意菱,她岂不是都不知道你帮了她这个忙。”
程果听上去心不在焉:“就是不想打扰她,也不想自己留着,所以陶总你就帮我保管一下。”
陶思眠并没有留意程果的语气。
电话挂断后,陶思眠看看文档,再看看室友王潇空出来的桌子,面上有一闪而逝的情绪。
陶思眠是个做事极有规划的人,那天被魏可叫去编辑部后,她就周识理团队的资料做了一张计划表和一个框架,每天深入看一部分内容,第二天再把前一天的内容总结到框架上,加深记忆防止出错。
陶思眠学历能力强,专业功底扎实,这样的工作对她来说并不难。
直到周日晚上,她看到一半,遇到一个问题。
周识理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公司金融,次要方向是股市中和公司营收挂钩的群体效应。
周识理的职称已经到了教授,照理说,他应该有一套自己完整的观点或方法论,陶思眠却发现关于正反馈分析部分,周识理专著和论文的观点有出入。
裴欣怡给她拷过周识理上课的PPT,陶思眠找出来,发现他上课说的观点和专著又有出入。
陶思眠没接触过专著上这个模型,谷歌出来的解释也模棱两可,陶思眠问程果,程果说他没碰过这块,陶思眠渐渐皱眉。
她转笔转掉好几次,托腮方向换了又换,终于想到一个人……
也是这周,傅阔林和藤校一个研究室搭了联合科研项目,黎嘉洲作为两边的儿子,自然忙得不可开交,能按时吃上一口饭都不容易,更别说去本科生食堂。
偶尔临睡前,他会点开和陶思眠的聊天框,一句“晚安”输了删删了输,再看看时间,想到她已经睡了,黎嘉洲又退出聊天框。
一句默声的“晚安”是对着空气说的,却说得他心里淌过热热的暖流般,一半是她酷酷的样子,一半是她在笑,滋味说不清道不明,酸酸胀胀的。
直到周日晚上,项目告一段落。
黎嘉洲回外面的公寓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刚出来,便看到了陶思眠发来的消息。
一个模型问题。
她指出了她不懂的关键地方,用词简明扼要,甚至连个多余的标点都没有。
黎嘉洲望着末尾生硬的“谢谢”,顿时觉得自己那些没说出口的“晚安”很自作多情。
他想着自己要先擦擦水,要吹吹头发,要晾她十分钟再回过去,而且语气要冷淡一点,让她知道自己也挺忙的,其实也没有特别想收到她消息。
陶思眠不确定黎嘉洲是否接触过这块,但潜意识告诉她,对方知道。
果然,陶思眠刚把问题发过去,不到半分钟,对方就回了电话。
黎嘉洲在等她接通时深呼吸好几下,告诉自己不是不晾她,只是自己很困,早点说完早点睡,记住你该有的语气,你该有的姿态,你该有的措辞。
陶思眠轻轻柔柔一声:“嗯?”
黎嘉洲心尖一颤,说好的冷漠疏离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黎嘉洲稳住心跳,压了点声线,嗓音沉缓温润道:“你发的那个模型我有做过,你电脑在旁边吗,打开R程序,不急,我念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