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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跟下官跟到什么时候?”孟侜无奈发问。
姜大将军三十好几的人, 脸皮奇厚, 被发现之后,干脆跟在孟侜后面, 吃饭跟,审案跟,总之很嚣张。
这就罢了, 话还很多。
孟侜在包子铺买了一个馒头当点心。
姜仪:“管大人只吃馒头?欸,我外甥是不是也过得这么苦, 每天只能吃馒头?”
孟侜:……相信我, 如果你继续废话, 你外甥更苦。
姜仪继续一脸心疼,孟侜只好道:“老板, 来两个肉包。”
姜仪盯着肉包,眼神欣慰,并伸出了右手。孟侜把两个肉包都揣回兜里。
姜仪:……
孟侜因为要锻炼身体, 每天徒步去京兆府。
姜仪感时伤泪:“两地这么远,管大人, 你说本将军的外甥当初去大理寺是不是也用脚走的?”
耳朵长茧的孟侜:……罢了,雇一顶轿子多少钱?
一天下来,孟侜惊觉自己比平常多花了三倍的开支!
这对贫穷小猫简直是晴天霹雳。
孟侜微笑地看着姜仪, 想当初本官为了替你保住将军府,可是跟楚淮引签了卖身契。
今天不替你外甥孙坑点见面礼和奶粉钱说不过去了。
孟侜:“下官可以理解姜大将军睹物思人, 但下官作为‘物’, 常常因此而困惑, 下官明明身为管嘉笙,却有蝶梦庄周或庄周梦蝶的虚幻感。”
姜仪没接触过读书人:“等等,管大人你说慢一点!”
孟侜随口胡说,自然语速要快到让姜仪蒙圈,他打眼一看右边正好的是礼文乐的医馆,计上心来,施施然走进去,将手腕伸给礼文乐诊脉。
孟侜背了一堆现代神经系统的医学诊断,很玄乎,很严重,别说姜仪,礼文乐也听得云里雾里,一切疑问在他号上孟侜的脉象之后豁然开朗。
礼郎中神色一凝,五指握拳重重磕了一下桌面,姜仪差点吓飞:“大夫,很严重?”
“思虑过重,心神燥郁,需静养。”
礼文乐很不赞同地看了孟侜一眼,挑了两点能说的来唬人。“燥郁”完全是前两天让小胖子给吵的。
管老夫人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执着,忍了孙庸二十几年,终于因为孙庸给管嘉笙下药的事情爆发。几乎是第二天,孙庸和他的宝贝儿子就被老夫人送到庄上自生自灭。阿宝大哭大闹“这是我家,以后都是我的,你们谁敢赶我走”,火上浇油。管母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她已经仁至义尽,挥手让护院马上送走。
“礼大夫,开药吧。”孟侜趁姜仪不注意指了指小腹。
礼文乐把药童支开,亲自抓药,孟侜闻了闻味道,跟上次的一样,礼文乐听懂了他的暗示。
姜仪愧疚地摸了摸后脑勺,觉得给他支招的陛下不是很靠谱。
陛下说管嘉笙现在危机四伏,姜大将军你在京城暂时没有差事,不如替朕保护好管爱卿,直到揪出幕后真凶。方法朕都给你想好了,就说去看看外甥的长相。
姜仪明白追杀管嘉笙的和害死孟侜的大概是同一拨人,二话不说领旨跟踪。
然而他并不知道陛下的私心:把姜仪安排在孟侜身边,说不定能让孟侜露出更多破绽。
礼文乐把抓好的药给孟侜,孟侜作势要掏钱,姜仪立马抢着付钱。
他把管大人跟踪到要看大夫了,怎么还能让他付钱!
孟侜嘴角极快地一勾,拎着他的好不容易坑到的“安神药”回家。
而姜仪和楚淮引的暗卫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暗卫保护孟侜,他回宫去找陛下。
管大人似乎很脆弱,他不敢跟踪了。
楚淮引听完姜仪的汇报,一时也摸不清是真是假,他马上传太医,命他速去管府,确保管嘉笙身体无恙。
太医上门时,阿福刚煎好药,孟侜低头要喝,听见庭院里太医的声音,一碗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时间没地躲,药不能让太医看见,孟侜心一狠,猛地全灌了下去,“阿福,快,凉水漱口。”
有点烫。
太医奉圣谕,不敢马虎,两人你来我往,孟侜偏说自己没事,太医费尽口舌劝他就把个脉。
孟侜只好道:“本官都是些皮外伤,麻烦太医开些药吧。”
比如被小胖子刺伤的脖子,比如刚才烫到的嘴巴,比如伪音过度不太舒服的声带。
绝对没有其他毛病!
太医松了口气,总算没白来,他小心地给孟侜好的差不多的脖子上了药,让孟侜张大嘴巴,嘴巴没起泡,嗓子有些上火。
最后开了一些清火的药,专治嗓子。
孟侜不敢问这药怀孕的人能不能服用,等太医一走,就把药扔进柜子。
“阿福,泡一杯菊花茶。”
太医不仅遇上不配合的病人,还有个管很多的陛下。
他绞尽脑汁把在管府的情景复述给楚淮引,提到了管大人最近可能用嗓过度,声音有些哑。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把开给管嘉笙的药自己来一副。毕竟他今天真的说了很多话。
楚淮引摩挲着扳指,拒绝太医有两种可能。管嘉笙讳疾忌医,或者,孟侜身体好好的怕被太医看出来!
管嘉笙性格坦然温润,因此后者更有可能。
他知道孟侜的伪音技术出神入化,只要声音让他听过一次,就能模仿地八九不离十。孟侜一定是和管嘉笙见过了。
想到这,楚淮引心一揪,孟侜怎么总是能遇上麻烦。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到底是图什么?
孟侜因为“不举”排斥太医,那这个方法就太过失礼。尽管楚淮引几乎确定管嘉笙就是孟侜,但为了剩下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主动去揭臣子的疤。
得找个万无一失的办法验证,让孟侜无话可说。
御书房灯火通明,龙案上还有一摞半人高的奏折,秉笔太监小玖看着皇上越批越快,字体龙飞凤舞,潇洒飘逸,似乎奏折里写了什么龙心大悦的事。
太监小玖心里不解,他敢保证那奏折里有一半是劝陛下选妃立后,往常陛下连看都不看,就扔到火盆里。
今晚怎么都没反应?还很高兴?
难道陛下想开了要开后宫了?小玖有些激动,据老太监说,经常有妃子贿赂皇帝身边的太监,希望陛下多多翻牌。虽然陛下英明神武,不受身边人左右,想想总不犯法吧?
上奏选妃的大臣们第一次收到陛下的朱笔亲批,虽然上面只有一个不走心的“阅”字,但相比以往奏折有去无回,他们忍不住猜想,陛下是不是松动了?
一帮大臣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越想越对,于是第二天早朝,文臣们哗啦啦跪了半片江山,请求陛下广选秀女入宫,延绵国祚。
只有孟侜鹤立鸡群。
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周围就只剩他站着了。
楚淮引向这边投来视线,赞赏地落在孟侜身上。不等他好好夸一夸管爱卿深得朕心,孟侜飞快地套入管嘉笙的人设,扑通一声跪下。
金銮殿瞬间乌云罩顶,楚淮引脸色沉得可怕。
孟侜觉得自己衣服快被陛下的视线点着了,仿佛集中了楚淮引所有怒火攻击。
这种感觉就像,明明是大家一起干坏事,被抓到的只有他一人。
孟侜又不解又心虚,婚姻大事他向来崇尚自由,可是他现在是管嘉笙,就得按管嘉笙的想法做事。
那天早朝怎么发展,所有人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只记得最后陛下雷霆之怒甩袖而去,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外跪了一地。
楚淮引没说下朝,没人敢离开,只是阵地转移到殿外,看起来更有诚意一点。
孟侜在下跪的队伍中间,至今不是很明白楚淮引生气的点。他们曾经谈论过这个问题,楚淮引并不排斥,怎么现在像点了炸药桶?
黑云慢慢沉下,几声闷雷过后,晨雨说下就下,大臣们依然跪得端正,只有孟侜大逆不道地用袖子遮雨。
脸上有妆,会花。
花了今天就走不出皇宫了。
而且他不能生病。
楚淮引透过窗缝,外面雨帘迷蒙,他一眼看见人群中那个消瘦的身影,他不想让孟侜跪着,可不给他一个教训,以后还学着别人劝他纳妃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楚淮引也想不到,他竟把孟侜放在这样的高度。他这辈子只想要孟小猫一只,宠着护着,不敢大声。
他暴躁地负手踱步,小太监觉得脚下的大理石都在震动。
“去,让他们都回……”楚淮引叹了口气,最终妥协。
小太监眼前一花,一道明黄身影闪过,再看时陛下冲到雨里,而他的前面……才一会儿,管大人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