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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雾觉得不只是自己, 喻舟最近好像也有点奇怪。
就像刚刚他说的那句话, 对于仅仅是普通交情的朋友来说, 明显有些越界。
可是当事人好像完全没感觉,坐在她旁边的位置,还是该发言发言,该玩手机玩手机。
反倒显得她自己大惊小怪,把别人随口说的话特别当真似的。说不定喻舟这会儿正在心里笑话她呢。
乱糟糟地想着心事, 很快就迎来最后一局游戏。
摸牌环节,穿着黄色旗袍的礼仪小姐举着托盘走过来, 放在她面前。
乔雾终于回神,刚想随便拿一张, 就听到苦茶套近乎的声音:“拿上面那张,我有预感,一定是张神牌。”
动作停了停,心里其实不太想听他的, 但碍于四面八方的镜头, 不给他面子似乎也不好。
反正只是摸张牌而已,也没所谓,这么想着, 她笑了笑,“是吗?”
正要跳过这张牌,忽然有只手凭空伸出来, 握住了她手腕, 语气平静:“就拿这张。”
他掌心的温度明明是偏低的, 此刻贴在她皮肤上却很烫,像燎原的火。
眼睛眨了眨,乔雾还没回神,那人手上加了点力道,轻轻松松地带着她拿起原先选好的这张牌。
“你干嘛啊。”
礼仪小姐袅袅婷婷走向下一位玩家,乔雾握着手里的牌,压低了声音问他。
而喻舟掀了掀眼皮,口吻难得严肃,“你离他远点。”
“……”
张了张嘴,她想说自己从来也没跟苦茶走近过,但忽然想起还没看身份,于是作罢。
掀开牌面,是一张她很喜欢的,毫无压力的普通村民。
面上表情无比轻松,她合上牌,扭头,发现喻舟也在看自己,于是调侃道:“别抿了,身份肯定比你高。”
他闻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夜里的时间跟她这个平民没有任何关系,乔雾毫无心理负担,躲在面具后面一觉睡到大天亮。
当法官念到“天亮了,请睁眼”的时候,她睁开眼,依然睡意朦胧。
竞选警长的环节,前置位第一个发言的人就是12号Sky,他上警的次数不多,基本上都是有身份才会举手。
而此刻清咳一声,开门见山道:“我上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摸了张预言家牌,并且昨晚验出了查杀。”
Sky的视线扫过场上一圈,接着说,“11号查杀,今天全票挂他。之所以验11,是因为想找个场上的高配玩家来带队,没想到摸完是张查杀,不过也挺好的,帮助大家提前解决了一个威胁。”
作为圈里永远笑呵呵的老好人,他发起言来,天然就有比别人高的信任度。
而11号玩家,现在手肘撑在桌面上,正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面上毫无情绪,仿佛被查杀的人不是他。
报完验人和警徽流之后,Sky想了想,又补充,“最后再点几张我心目中的好人牌吧,首先是10号玩家,刚才法官宣布天亮的时候,她把面具拿下来,脸上还有道红印,看起来像是被面具压的……估计一整晚都没睁过眼。”
他观察得这么仔细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下一秒,听到喻舟轻笑了声,像在嘲讽。
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乔雾赶紧把手放下来。
警上的另外一位预言家在末置位,是7号江小年。
他现在正对着喻舟挤眉弄眼,一头黄毛耀眼极了:“11号挺住,别慌,我这个真预言家来救你了。”
调了下耳麦,又提高了音量道,“7号预言家,昨晚不巧也验出一张查杀,9号苦茶,所以场面上现在在我眼里,已经是两狼裸坐了。我们只要按顺序一个个出就行了,神牌不要着急跳身份,这局很好赢。”
信心十足地发完言,紧接着就被啪啪打脸,因为警长竞选的环节,Sky高票当选。
其中包括乔雾的一票。
其实她也没怎么分清楚,只是觉得Sky平时几乎没有悍跳过,并且这次还是发喻舟查杀,勇气可嘉。
而江小年这个人,发言总是嬉皮笑脸的,相较而言,就显得没有那么可信。
没想到自己竟然拿不到警徽,刚刚还得意洋洋的江小年,表情一下子就蔫了。
乔雾看他吃瘪,觉得有点好笑,很自然地扭过头像和喻舟嘲笑他,却看到对方凉凉的视线,正对着她。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把票投给了Sky,而他是Sky的查杀。
缩了缩肩膀,乔雾悻悻转回来。
第一天发言,江小年理所当然被警长选在首置位,此刻一脸懵逼:“不是,你们这个票型是怎么回事啊,我聊得哪里不好吗?还是验人跟警徽流你们不满意?怎么那么多票都能上到12号头上呢。”
抱怨完之后,他依然非常敬业地点了心目中的狼坑,以及希望大家今天先出他的查杀9号。
其实乔雾觉得他这轮发言挺好的,情绪和逻辑都很饱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局游戏好像大家都很头铁,半圈发言过去了,没有一个站边他的。
原本也是信12的她,又开始纠结。
狼人杀这个游戏,因为真预言家没有团队,所以在这张桌上是孤军奋战的。
可万一情况跟上次一样呢?她还记得那局网杀,因为喻舟安排狼队友全部倒钩,自己就傻乎乎地信了他,结果差点血崩。
还在思考着该如何站边,耳边就响起喻舟的声音,难得认真:“这个游戏,我是没搞懂你们站边的逻辑。12号从警上发言就开始爆狼,首先在他视角里,明知道后置位会出悍跳,还留后面玩家的警徽流。其次他空保了1号,而1号全程的发言就是:我不知道你哪里像预言家,但我就是要站边你。毫无逻辑。”
半个身子都靠上椅背,他语调清晰,表情依旧很淡定,点完四狼之后,又扭头看她,“10号玩家这局表现不合格,其他人我不管,但是你的票,今天必须挂在9号身上。”
又来了……这人又来给她洗脑了。
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桌面上,乔雾努力想要把他的话从大脑里屏蔽出去,可还是控制不住心里慢慢倾斜的天平。
似乎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突破口,等到9号苦茶发言的时候,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她:“10号玩家,你已经被11号骗过很多次了,应该也很明白他的套路。在这个桌上,我从来没见过他劝任何人回头,一直以来11号都是提倡玩家独立站边的,可今天对着你说了这么多,很明显就是想拉你的票。”
怎么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好像的确没见过喻舟劝谁回头。他一直都说,狼人杀这个游戏不能把任何一个人当作坐标,必须要靠自己的能力去自主站边,否则玩再久也不会进步。
越想越觉得头疼,脑袋里激烈做着思想斗争,乔雾已经不敢去看那个人的眼睛了。
一会儿就要开始放逐投票,她必须赶紧把思绪理清楚。
两个预言家虽然分不出来,但是她心里也是认同1号优优是狼人的。就如喻舟所说,她的站边毫无逻辑,而且字里行间都像是跟12号在夜里见过面的。
再加上苦茶刚才的发言有点用力过猛,生怕别人不信他似的,所以到了第一天放逐公投的时候,她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投给了9号。
喻舟曾经跟她说过,狼人杀这个游戏,最忌讳的就是好人弃票。
因为狼人手中的票一定会投给好人,如果连好人自己都弃票的话,就等于说是直接放弃了这局游戏。
所以,即便她并不确定自己的选择,还是勇敢地投了票。
可是很明显,她手头上的这一票作用并不大,12号警徽在手,再加上大部分人依旧信他,所以最终11号被放逐。
法官提醒他发表遗言,喻舟随手揉了揉头发,声音慢吞吞地响起,睡不醒似的:“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好人站错边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伸手正要摘耳麦,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一句,“10号玩家自从开始看我直播之后,越来越厉害了。”
夸奖完她之后,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场。
乔雾发现,在这张游戏桌上,喻舟好像从来没有坐到第三天过。
日常被全场针对……这么想想,高配也挺惨的。
还没同情完他,第二天醒来,就听到法官宣布自己昨夜死亡的消息。
夜里死亡没有遗言,所以她摘了耳麦,直接离场。
穿过走廊走到后台休息室,刚推开门,就看到那人坐在沙发上对着她笑。
“吱呀”一声,木质门被推开大半,屋外透明的光呼啦啦灌进来,触及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傲慢又迷人。
她一时看呆。
耳边听到他略显慵懒的声音:“小矮子,你今天表现不错。”
小矮子。
好像有段时间没听到这三个字了。
大概是因为习惯了他的毒舌,乔雾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气恼,惦记着游戏进程,没理他,径直走过来坐在沙发另一端。
抬头望向电视机,屏幕里玩家们依然在激烈辩论,各执一词,场面混乱极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这局是什么身份啊?”
“好人。”他答得毫不犹豫。
乔雾有些狐疑,“没骗我?”
“没骗你。”
兴许是光线照得人发晕,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温柔,“以后都不骗你。”
撇了撇嘴,压根儿不信这个老流氓的话,正想说些什么,就又听见他叫了声,“哎。”
她下意识抬头。
却看到那人身子忽然动了动,然后从方形沙发的另一端缓缓挪过来。直到距她不足半米,终于停下。
门没关,天很亮,电视机里激烈的声音她忽然都听不真切了,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一秒,两秒,三秒……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两个人谁也没动。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大约是又有玩家离场了。
几乎就在同时,喻舟伸出手,轻轻覆上她右眼皮。
眼前光线被这人的掌心隔断,她毫无防备,下意识地闭起眼睛。
下一秒,那人手上轻轻一拽,而后不着痕迹地离开。
好像连心跳都漏了几拍,脸颊上的温度也在不断升高,乔雾重新睁开眼,却看到喻舟手上拿着一副从她眼皮上拽下来的假睫毛。
嘴里还在问,“这是什么?”
在心里克制了一千八百遍想要打人的冲动,她深呼吸:“……假睫毛。”
他了然地点点头,“贴这个干嘛?”
门外就在此刻传来一阵大笑,两个人齐齐扭头过去,原来是性格向来内敛的夏沙。
有朝一日能看到他笑得这么放肆,也不容易。
平复了一下心情,乔雾冷静地答:“当然是为了好看,不然谁愿意贴啊。”
麻烦不说,有时候粘的位置偏了,眨眼睛的时候还会戳到眼皮,很疼的。
目睹了整个案发过程的夏沙倚在门框上,这会儿终于笑够了,捂着肚子走进来。
乔雾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化个浓妆,就被他嘲笑。
“不用贴。”
他低头又看了眼手里的新鲜玩意儿,然后,慢慢开口,“你已经够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