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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之夜,本丸庭院里传来了轻微的用铁锹铲土的挖掘声。
一红一白两个刃影出现在庭院,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因为隔得远了,看不清楚是谁,只能隐约能听到只言片语。
“...用力......挖......”
“...土...埋久了.......”
“......尸体...鬼......”
一时间,只让人觉得阴风阵阵,毛骨悚然,耳旁隐有鸮啼鬼啸之声。
正打开门准备出去上个厕所的山姥切国广,默默关上了门,又重新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他只是个仿品罢了,退治山姥或者鬼怪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红莲你倒是用力点挖呀,不然到白天我们都挖不到密室去。”
鹤丸国永好笑的看着挖地业务不熟练的少女,他单手杵着铁锹,用另一只沾了泥土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本来白到反光的精致容颜多了几道泥印子,立即变得滑稽了起来。
这么一会儿两刃已经混得很熟了,毕竟都是善于交际的刃,而且还有某种共同的属性。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红莲屏住呼吸,穿着木屐的脚踩在铁锹上,用力把铁锹铲进土里,当要把土翘起来的时候犯了难,又听到鹤丸国永的调笑声,便忍不住喘着气抱怨。
她当年跟着妲己的时候,路都没走过多少好吗?
“我宁愿去战场和检非违使大战三百回合,都不想在这里挖什么土了......这里有多久没松土了,这么硬,是不是什么东西埋久了。”
红莲看着才挖了有半人高的坑感到有些头晕脑胀,把整个刃都压在铁锹手柄上才翘起了那铲子土,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她来说杀敌比挖地简单多了。
“前任审神者的尸体还在天守阁二楼里呆着呢,鬼魂也封印在那里,怎么可能会埋在这里。”
鹤丸国永忍俊不禁道。
“让我歇一会儿,手疼。”
又挖了几铲子,红莲轻皱娥眉,放下了手里的铁锹,借着明亮的月光看自己手掌,果然已经被磨破了皮肤,火辣辣的疼,再和铁锹手柄摩擦一会儿就该起泡流血了。
“你没带手套啊?手给我看看。”
鹤丸国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是他忽略了,毕竟大多数刀剑男士手上都有戴手甲或者手套的,他倒是忘记提醒对方了。
“你干嘛?”
红莲疑惑的问,但还是乖乖的把右手递到了过去,暂时他们属于同一阵营,目的也相同,所以她不担心对方会使坏。
鹤丸国永双手捧住她的右手,温暖的体温通过他掌心接触到她手背的肌肤传过来,太刀的付丧神无疑要比短刀高上许多,从红莲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月华照影在他鎏金色的眼眸里,未能夺去丝毫光彩。
今晚的月光很亮,鹤丸国永低头看着少女的手,心里有几分自责,并非是因为现在的他对红莲有多少男女之情,只单单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对女性的怜爱罢了。
少女白嫩的掌心通红一片,特别是虎口处更是红的厉害,像里面有了淤血似的,要透过被磨薄了一层的皮肤渗透出来。
“呼~痛痛飞走了~”
这样的小伤放在她身上,好像格外的令人觉得痛啊,鹤丸国永忍不住像哄年幼的审神者一样,朝她通红的手心轻轻吹了吹,声音温柔,但却被红莲一脸嫌弃的用另一只手推开了他的脸。
“我虽然是短刀,但是不准拿我当小孩子。”
红莲气鼓鼓的说道,抽回了自己的手,自从度过了幼年期,她都几千年没被别人这么对待过了,还当她是小孩子会信这个吗。
超级幼稚的啊!
“抱歉抱歉,刚刚是开玩笑的,这个给你。”
鹤丸国永哈哈一笑,脱下自己的手套递给她,脸上还带着那几道泥印子,这么看着倒是有几分可爱。
“那你呢?”
还挺有风度的,红莲挑眉问道,不客气的接过了手套戴上,带着些泥土的黑色手套上付丧神的体温未散去。
“我可是个男人!”
鹤丸国永立刻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想要展现出自己的力量,只是就他那优雅纤细若白鹤的身材来讲......相当没有说服力啊。
“噗,小男孩。”
红莲一点面子都不给的笑了出来,又拿起了插在地上的铁锹开始挖地,不去理他。
“喂喂,这么说过分了啊。”
心情愉悦的和少女斗了几句嘴,鹤丸国永一边埋怨一边认命的拿铲子挖地,声音却是带着笑意的,在这个死气沉沉的本丸,他也很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时间就在两刃玩闹中过去,月亮渐渐偏移,在变薄了的层云中隐去了身形,天幕由漆黑到深蓝。
终于,不知挖了多久,一人多高的大坑底下总算破开了一丝亮光。
红莲和鹤丸国永对视了一眼,把铁锹放在一边,因为担心脚下这层不足两厘米的土壤会塌陷下去,他们便都慢慢的蹲下来,用手小心翼翼的拨开泥土扩大那丝亮光,好看到地底下的情况。
一黑一白两个脑袋凑在了一起,然而这时他们都没空想其他的东西。
密室里,有两只浑身长满骨刺的怪物,正拖动锁链砸在墙壁上,从那骨化的头颅类似于嘴部的地方不断的发出骇人的嘶吼,感觉已经完全堕落成溯行君模样了。
若非他们身体上残存的部分衣物,定令人分辨不出他们谁是谁。
身着浅葱色羽织的少年付丧神面无表情,他手里拿着一个木桶,站在骸骨化的太刀们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尾巴的攻击范围之外。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一期一振殿,膝丸殿。”
看着眼前都不能算是活着的妖物,大和守安定突然轻笑了一声,他的脸上有一道深刻见骨的疤痕,从左额一直斜着漫延到右边的脖颈,完全破坏了五官的美感,仿若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红莲在上一个审神者的本丸没见过大和守安定,但是她见过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天天念叨着的大和守安定,绝不会是她眼前这个样子的。
接下来,密室里的少年付丧神从木桶里拿出了两块暗红粘稠的东西,向完全暗堕、早已失去了理智,被用冰冷的锁链禁锢在这里的两振太刀付丧神丢去。
待红莲想要看清楚大和守安定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她的眼睛被刃用手蒙住了。
“鹤丸?”
眼前是一片的黑暗,红莲闭上眼睛,不解的问。
“别看。”
鹤丸国永用手蒙住少女的双眼,抿唇看着下方两振被暗堕之气侵蚀得失去了理智、如野兽般抢夺撕咬蕴藏着审神者灵力的腐肉。
......前任审神者的灵力。
真的有恨到这种程度。
“髭切殿下会愿意看到膝丸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听声音差不多也猜到了下面正发生着什么,红莲闷闷不乐的问道,对于鹤丸国永把她当成需要照顾小孩子的举动,她倒是随他去了,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这两振刀剑不是她认识的那两振,她分的很清楚,只是心情未免有些微妙。
“髭切殿和三日月殿一样,之前在时政检察官为他们做暗堕心理评估的时候都是通过了的,但还是被强制碎刀了。”
鹤丸国永压低声音说道,少女的眼睫在他未有手套保护的掌心轻颤时痒痒的,令他忍不住想要缩回手,但见下方令人作呕的情景还未过去,他又忍住了。
“为什么?”
通过了评估还会被强制碎刀不应该啊,时政很走流程这种东西的呀,红莲疑惑的问。
“那次来的检察官代号是‘最上’,这么说你懂了吗?”
鹤丸国永之前探索本丸,各种跟剩下的刀剑付丧神套话,终于知道那两振被说碎就碎的稀有刀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那一刻也是懵了的。
“不懂,最上怎么了?我觉得她对我挺好的。”
还记得自己特别行动部门成员的人设,红莲如此问道,其实她在时政总部见过最上,虽然是小女孩的外表,但是总给她一种违和感,那时白茶叫她不用担心,她也就放下了。
“那只是对你,这位时政最强检察官的座右铭可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而且她带人清剿黑暗本丸暗堕刀剑付丧神的时候有一个原则,凡是黑暗本丸中有髭切和三日月宗近的,都由她亲自评估,基本上由她处理的髭切和三日月宗近,都被强制碎刀了。”
鹤丸国永没亲眼看到那副场面,但从光坊被他缠不过、告诉他这件事时不忿的神情,他也能想象出一二。
“膝丸殿是被髭切殿碎刀前关在下面的,一期一振殿是被粟田口的短刀们打晕强行关在下面的。”
这副模样并非是他们自愿,鹤丸国永见下方的血腥场景结束,浅葱色羽织的少年付丧神也已经离开,便放开了蒙住少女双眼的手。
红莲和那位检察官都是时政内部的成员,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或许,这就是刀剑与人类的差别。
“第一时间就将那两位碎刀,还不是因为髭切殿下太能搞事,而三日月宗近殿下在本丸里太有领导力。”
能让最上忌惮至此的刀剑付丧神......
红莲看着密室里进食完的两个妖物,具有神性的金色眼眸透过那两具躯体的表象,直视那被困在骸骨之中挣扎的灵魂。
他们在求死。
“鹤丸,我想下去帮他们解脱了。”
红莲平静的说道,金色的凤眸清冷。
“比起苟延残喘的活着,沦为自己有理智时最不齿的妖魔,像疯狗一样的被圈养着......果然,还是有尊严的死去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