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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坤宁宫直到半夜,胡菀柔终于悠悠转醒,侧头看了看坐在床边的朱瞻基,她目光呆滞的仰面看着头顶上方,空洞之中是深深地悲伤。
朱瞻基见她醒来,总算是松了口气:“菀柔,你终于醒了。”
“朕让杨士奇帮着你哥哥处理国丈的后事,也从宫中派了人手,家里的一切都能处理好,别担心。”
“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心里难过,都哭出来吧。”
然而,对他的话,胡菀柔没有任何回应,雪竹见状,上前说:“皇上,娘娘许是太伤心了,您守在这里半宿了,也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奴婢照料,请皇上放心。”
叹口气,朱瞻基点点头:“有什么事,差人来告诉朕。”
“是。”
朱瞻基起身走出了寝殿,在他关上殿门的刹那,胡菀柔眼中积蓄的泪水滚滚滑落。
父亲去世给胡菀柔的打击很大,几乎是击垮了她整个人,张妧来看过她几次,她看到母后便忍不住哭,张妧看着她的样子心疼,想让皇上多陪陪她,可胡菀柔却对朱瞻基变得越加抵触,两人的每次见面几乎都是不欢而散。
她把自己关在坤宁宫中,不愿意与外界多有往来,朱瞻基思量她现在的心情,也不多要求她,只希望时间能慢慢抚平她心口的伤痛。
然而,就在这时,关于皇后不能再生育皇子的事情,却在宫中悄然传开,有说是因为之前赵王谋反被伤,加上这一次又伤了元气的原因,也有说是因为皇上登基之时遇到劫匪之时落下的病因。
这消息不知怎么先被朱瞻基的胞妹嘉兴公主得知了,嘉兴公主已到了出嫁的年纪,朱瞻基为她择选了护卫千户井源为驸马,只等着择定一个好日子出嫁了。
就像她的母妃一样,嘉兴公主很喜欢自己这个温婉贤淑的皇嫂,也很喜爱自己的小侄女合欢,当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难以置信的跑到乾清宫质问自己的皇兄。
“皇兄,我听宫人说,皇嫂再也无法怀上龙子了,是真的么?”
彼时,朱瞻基正在临摹一卷《花鸟集》,听到小妹的话,他立刻掷了笔,不悦的问:“你听谁说的?!”
“宫人…说的嘛…”看到哥哥的样子,嘉兴小心翼翼的说:“宫人私下传,皇兄登基的时候,撇下皇嫂不管,以致皇嫂被人所害,跌落到大运河中,冻伤了身体,再也不能生育了。”
早已知道事情的朱瞻基听到嘉兴的话后,只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这件事看来也是瞒不住了,这一两个月到底是怎么了?!
嘉兴看着哥哥默认,想着皇后嫂嫂现在的处境,眼圈一下就红了,站在一边抽泣起来。
朱瞻基莫名其妙的看看她:“你这怎么…怎么还哭了?”
嘉兴一边抽泣一边说:“皇嫂那么好的人,当初也是为了救皇兄才…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嘉兴的话没敢说完,可朱瞻基心里明白的很,事已至此,他只能叮嘱嘉兴:“这件事,你皇嫂不知道,别告诉她。”
“我知道。”嘉兴答应着,有埋怨自己的哥哥:“皇兄也该对皇嫂好些才是,就算皇兄与贵妃嫂嫂青梅竹马,可这些年,皇嫂有多不容易,嘉兴也看得到。”
小小年纪,心思还挺深,朱瞻基无奈叹口气答应说:“唉,我知道。”
兄妹两人正说着,陆风正好走了进来,有些迟疑的说:“皇上,卑职在殿门外迎到皇后,看娘娘的神情,不太好。”
兄妹两人闻言一惊:“皇后来过?”
金英点点头,嘉兴立刻担心的开口:“惨了,刚才的话…皇嫂一定是听到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没什么好责备的,朱瞻基对嘉兴说:“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你皇嫂。”
来到坤宁宫看到胡菀柔屏退了所有人,自己靠着床榻一角坐在地上,把脸深深埋在双手间,整个人落寞而悲伤。
一看到她的样子,朱瞻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听到了刚才自己和嘉兴的话。
他叹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摸着她的头说:“怎么坐在地上?多凉啊。”
胡菀柔从双手间抬起头,脸上的泪痕犹在:“你一早知道了?”
朱瞻基点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怕你难过啊,丫头,何况那一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心中对你有愧啊。
朱瞻基没有回答,胡菀柔又问:“是…因为上次小产,伤了…?”
难怪,难怪自己雨露恩泽厚重,却再也没有怀孕的影迹,原来是自己早就失去了那份资格。
这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多说无益,朱瞻基伸手把她揽到怀中:“就算是不能怀有皇嗣,你也是皇子们的嫡母。”
忍不住痛哭失声,胡菀柔胡菀柔忽然觉得自己的悲伤无处安放:“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之前的那些芥蒂仍旧是横亘在心中,一动便痛的刺,可是此刻,她真的无助而悲伤,只能伏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直到她哭泣声,慢慢低了下去,哭的累了,也是这些天疲倦了,她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朱瞻基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把她放到床榻上。
现实有时候真的很残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都教她经历了些什么?坐在床边,看着她睡梦中并不安稳,朱瞻基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此刻,他似乎也感觉到,有些东西,慢慢的都隐藏不住了,这一切,似乎并非什么要命的事情,可对她来说打击足以致命了。
这一次,要怎么做,才能帮着她安安稳稳的把这个劫渡过去?
有些消息,可以很快的被压制下去,而有些消息却像是长了风一样的翅膀,在不不易察觉间会传的漫天飞,比如关于“皇后娘娘身体孱弱,再无法怀有子嗣”的消息。
除此之外,关于胡荣的身份,以及胡家与前朝渊源的一些传言也在前朝渐渐传扬开来,等到朱瞻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之时,事情已经有些难以受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