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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那样看着他,似要望入他眼底最深的地方。
唇角浅浅一弯,垂下长睫,一点点将脸靠在了唐玄伊的颈窝。
“这个答案,我希望有朝一日,唐卿可以亲自告诉我……”她轻吹了一口气,像是刻意报复唐玄伊方才的杀局。
唐玄伊浑身一绷,唤了两声“沈博士”,旁边却已传来念七均匀的呼吸声。
那温热的气息宛如薄纱般游走在唐玄伊的脖颈处,一点点将唐玄伊的理智蚕食鲸吞。
平日唐玄伊恪守周礼,对任何女子都无任何越轨之举,更没去过烟花之地。如今从未沾过女子这一点,反倒成了他的致命伤。
唐玄伊第一次感到些许的无措,一口气提到心口,如何也放不下来。
那种热度,像是一把火,迅速在血液中燃烧。
其实,原本的他,一向是坐怀不乱的。
但偏偏面对的却是她……
他尝试闭眼默默背诵《唐律》,但片刻之后,又缓缓睁开。
他又盯着上梁很久,终于将最后一口气也吐了出来。
今夜,该是无眠了。
“也许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轻扶着沈念七的头,小心翼翼从床上坐起。
身后念七动了动身子,以最差的睡姿一把拥住了被子。
“唐卿……”她梦呓,甜美地咯咯笑了几声。
“睡得倒快。”唐玄伊望着她,冷不丁笑了出来,“明明下棋更加安全。我终究是个身体无恙的男子……”
良苦用心,毁于一旦。
他抢回被子,从头到尾将沈念七盖严,将她凌乱的长发一一顺于耳后。
他望着睡着的她,指尖抚过她清秀的脸颊,平日严肃的脸上,无言多了一抹柔,“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沈念七,你究竟是谁,又为何,出现在我的眼前?”
忽在她的脖颈处看到一个坠下来的蓝色滴水玉。
唐玄伊停了手,小心托起玉佩,略微拧眉。
这玉,有些眼熟……
但,也不是甚名贵之物,见过也不足为奇。
他又将玉佩塞回念七领中,然后穿了鞋子,远离了床榻。
本欲整理下案情思路,窗外突然传来些许动静。
唐玄伊狐疑,轻步来到窗畔,将窗子推开一个缝隙……
窗子对面是一条附带着花园的小路,路的一头是县衙后门,另一头之通前堂。
此时后门大敞,冷风呼呼从外灌入。
戴鹏正焦虑地在门前踱步,陈县尉也站在一边,除他们二人之外,再无其他。
不多时,一头戴八卦面具的黑衣男子从后门跨入。男子手提一只木盒,步履不缓不急。
他的到来让戴鹏正一下振奋起来,大步流星走去接待。
面具人将木盒子提起,交到戴鹏正手里,戴鹏正小心翼翼接过,当下就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
因着距离稍远,唐玄伊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借着两旁光火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盒中拿出来的,是几个小瓶,瓶子有些眼熟,像是戴鹏正喂给德生的药……
面具男子突然转过头看向唐玄伊的窗子!
唐玄伊迅速闪躲,避开了窗口的缝隙。
那面,戴鹏正小心将木盒交给陈县尉,见面具男子依旧凝视着窗口处,问道:“无生,怎么了?”
那叫无生的男子仍然望着窗子,又垂眸看向西房前守着的两名衙役。
“府邸,可是住人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艰难挤出的音。
戴鹏正看了看那边,了然,说道:“只是几个旅商,过几日便走。”但话虽这么说,戴鹏正也警惕地四周望了一下,上前半步道:“跟我去正堂吧,余下的在那里说。”说着,先一步前行带路。
无声又看向那摇曳的窗口,半晌,才迈步离开。
一行人终于消失在了院中。
窗内唐玄伊悄然看了一眼,见人已走远,方稍稍松了口气。
“唐卿?”沈念七揉着眼睛从塌边走来,“你怎么还没睡。”一定,脸色苍白道,“不会是我睡姿太差把你打醒了吧。”
“不是。”唐玄伊半身倚靠窗子,“刚才有人来了,所以多留意了一下。”
“人?”沈念七先松了口气,随后也走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
有人正关着县衙的后门。
“真的……这个时辰,来得是什么人?”她小心而缓慢地将窗子关严。
“送药人。”唐玄伊回道,“似乎是给戴德生的药。”
“药?”沈念七咬了咬食指,“我记得,今日戴县令好像提到‘杜大夫’三个字,是不是就是那个人?也不知此人究竟什么来头……”
“有点意思。”唐玄伊指腹滑过窗棱,“该去会会的。”
沈念七眼前一亮,“唐卿,你想出见到这个杜大夫的法子了?”
唐玄伊指尖一顿,紧抿的唇,弯了一丝浅浅的弧。
沈念七一看唐玄伊的表情,似笑非笑,通常唐卿在如此浅笑之后,都会有人遭殃。
她抻了个懒腰,又拉开窗子吸了口夜间的空气。
“总觉得,这俞县的空气,带了点异香。”她眯眼吸了吸,“很轻很轻,但……使人迷醉呢。”
……
王君平端坐在房间中央,额角流下来一滴冷汗,顺着下颌,落在了席上。
此时,天色刚明,虽溽热,但清晨的氛围终究是沁人心脾的,外面鸟儿鸣叫,一派大好时光。
但王君平却没有这个心情品味,一双眼睛直直地等着倚坐在窗边,正在擦拭短刀的唐玄伊,以及端坐一旁,正用着凄切眼神凝望自己的沈念七。
王君平咽了口唾液,动也不敢动一下。
他不过就是睡了一个觉,怎么一醒来就变成这个局面了?他努力在思索着自己过往究竟做错过什么,尤其是来岭南之后……难道是昨夜打了呼噜?
王君平冷汗是越流越多。
噌——!
白布从短刀尖端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