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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元治叹口气,说道:“这……大理应该比鄙人更清楚,左大夫在这件案子里明显是有些偏袒的,虽然鄙人这么说不大合适……可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若是鄙人提示左大夫,左大夫是不可能保持着追寻事实去搜查现场的,很有可能演变成左大夫一力找寻给向阁主洗清罪名的线索……结果可能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再加上这件案子本就是由大理寺查办,所以鄙人觉得,还是将鄙人的想法直接传达给大理来的合适。”
夏元治的话,确是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来说的,并没值得怀疑的地方。
由此,他心头的一个疑惑便终于解开了。
不过,他从不怀疑任何友人,可任何友人一旦关系到案情,就一定要深思熟虑,决不可有一丝松懈。
唐玄伊回想一下,当时他去岭南的事,确实没有遭到任何泄露,之后调兵遣将的时间安排都与自己预计的相差无几,而且在范南越攻入杜一溪秘谷时,夏元治反倒起到了抓捕杜一溪最关键的作用。关于向子晋的事亦是,夏元治的立场没有很偏向左大夫,与曾又晴也谈不上有关系,甚至说,正是因为他的那一箭,才让他拨开迷雾,发现了曾又晴隐藏的秘密。
除了真的是很巧之外……无论如何,他也判断不出夏元治有其他的目的。
大概真的是个误会。
不过还有一点。
唐玄伊想想,接着又问:“排除案情,郎君的箭术也真是让唐某大吃一惊。”
“那个啊……”夏元治笑得更尴尬,“一个出点子的人,哪会什么箭术,那是鄙人花了一贯钱雇来的箭士。嘿……别说,一贯钱没白花,箭术真是够高,射得够准!”
“确实很准。”沈念七冷漠地回道,想起自己开了花儿的门,心头一阵烦躁。
有机会,她得去找那箭士好好聊聊人生。
“是吧,哈哈哈!”夏元治并没体会到沈念七眼中逼来的寒意,豪迈笑出声。
如此一来一回,唐玄伊紧绷的表情也稍微缓和,说道:“若真是这样,是唐某错怪您了。该向您道谢才是。”
“别别别!”夏元治紧忙摆手,“大理莫要客气,折煞鄙人了!鄙人也只是对案子有些兴趣,且也敬佩大理为人,所以才班门弄斧。本应早些向大理坦白才是。”
“嗯,确实应该早些坦白。”唐玄伊面露怒意,惊得夏元治浑身一僵。
但接下来,唐玄伊却首先轻笑了一下:“若是以后有事,元治可直接来大理寺找唐某,不用再顾箭士了。”
这一声“元治”唤得亲切,连沈念七都吓了一跳。心下便明白了,经过方才一番盘问,唐玄伊对夏元治的疑虑解除了,排除哪点,唐玄伊对夏元治是极为欣赏,甚至趣味相投的。
沈念七眼眉一弯,顺势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在此吃吃酒菜,一是庆贺两位在长安再聚,二是让唐卿请客答谢夏公,三是让错过酒席的念七也顺道庆贺一下破案大捷。意下如何?”
“这好,这好!”夏元治兴奋起来,但一转,又假模假样地说道,“但是就不用唐大理请客了,酒菜钱还是……”
“必须请!大理从来不吝惜宴请友人!”沈念七非常认真严肃地作答。
唐玄伊长眸扫了一眼“故意”替他各种作答的小女子,失笑,接道:“沈博士说得对,唐某早该请元治吃酒了,今日,刚好一聚,也好趁着酒席,听听元治特别的经历。”
夏元治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沈念七也笑了,虽然有唐卿看着饮不了几杯,但能蹭一口是一口,她绝不嫌多。
然而就在唐玄伊伸手要唤小二时,寺丞文立忽然急匆匆地朝这面走来。
见状,唐玄伊曲臂暂时收住声音,待文立走近后,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方才听下面人说大理您在月来居,所以卑职特地赶来的。有件事……”文立先是顾及地看看夏元治,随后附耳对唐玄伊说了几句话,唐玄伊的神色忽的变了一下。
“我马上回去。”唐玄伊说道,“给王少卿与秦少卿熬点醒酒汤。让他们醒醒酒。”
“是,大理。”文立说罢,转身离开。
回首时,唐玄伊抿笑说道:“大理寺有些事要去处理,酒局怕是要改日了。”
夏元治紧忙长揖道:“公事要紧,鄙人就住在左府,酒局何时都能再开。”
唐玄伊点头,视线转向沈念七。
沈念七忽然有些紧张,其实她对发生什么事还是有些好奇的,但是……
念七想想,优雅地一笑,一副“夫人”模样回道:“唐卿,你去帮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客人的。”
唐玄伊知道沈念七心中小九九,不过今日,暂时放过她一马。点点头,回身离开了。
沈念七抻着头遥送唐玄伊离开,嘴角一点点勾起,随即回过头,笑眯眯地望着夏元治道:“郎君酒量不错吧?先来个五坛漱漱口?”
像是放飞自我了一般,沈博士笑得出奇的璀璨。
……
唐玄伊返回大理寺的时候,酒席已经散了。
绕过议事堂,他直奔“乾”字审讯室而去。
此时审讯室里已经围上了几名大理寺卫士,见唐玄伊来,皆长揖行礼。
唐玄伊走到被重点看守的地方,一边解下外袍一面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文立回答:“半个时辰之前,刚好是大理出大理寺的时候。”
话说着,王君平与秦卫羽已匆匆赶到,两人看起来还有些迷糊,但在潘久的醒酒汤的帮助下,已经醒得七七八八。
“大理。”两人共同长揖,一看唐玄伊正在关注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不禁神色微凝,尤其是不久前刚用过审讯室的秦卫羽。
“大理,究竟是……”秦卫羽问道。
“先看看这里在说。”唐玄伊的命令下,两名卫士纷纷捏住案几下的一块席子,轻轻将其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