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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的五官感觉甚至于比顾湮城还要敏锐,那是常年处于生死关头身体本能。
当顾湮城广袖挥舞起来的时候,云端已经扑倒在地纵身一滚翻入花丛深处,借着花木的这样掩住身形。
云端如此敏捷的反应的确让顾湮城大吃一惊,眼中神色莫名,但是很快的就到了云端身边,此时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羽箭,神情凝重,面带厉色。
利箭不停地从两人身边滑过,云端看着顾湮城没好气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被埋伏了。”
“废话,我有眼睛当然看得出来。”云端暗骂一声,真晦气,早知道才不会跟着这扫把星出来。“怎么会被伏击?你知道这些人的来路吗?还有,要怎么冲出去,这里可有什么屏障或者密道之类的?”
“没有。”
“……”
云端恨不能给顾湮城一脚,努力冷静下来,周遭的箭雨已经停了下来,肯定是对方知道两人躲起来一时间不能伤到二人,便不再再做这种无用功。但是那凛然的杀气去没有渐弱,敌人肯定正在准备第二轮的进攻,若不能闯出去,早晚被人射成刺猬。
云端仔细打量周围的地形,这里大部分的地方都是花海,花草的高度最高的也不过是到人的腹部,而且有树木的地方都在两人极远的地方,要过去在敌人的射程之内简直就是开玩笑。
云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日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顾湮城并肩作战,这种感觉很糟糕。自从认识他以来,一直在倒霉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以前还好,现在直接上演全武行,她得有多倒霉才能遇到这人。
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云端让自己冷静下来,查看周遭的地势,压低声音对顾湮城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逃离这里?”
顾湮城真是有些意外,一般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只怕早已经吓得哭哭啼啼昏死过去。就算是虞云端身上有点功夫,但是冷静成这样,还是让他很是惊讶。压下心中的异样,道:“只能闯出去。”
“你我各走一边,还是携手作战?”云端又问。
“……”顾湮城一时无语,眼神落在云端的身上,只见她双眸冷凝如剑,浑身紧绷如弓,只要一声令下,它就如同开弓的箭激射而出。还是第一次,他看着一名女子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刀,锋利,势不可挡!
在顾湮城眼睛里,云端虽然会些功夫,但是绝对是他的拖累,他一个人能更快更安全的离开这里。
“一起。”
云端微楞,她心中以为顾湮城一定会说分开行动的,毕竟像是顾湮城的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受到拖累,可是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也仅仅是一愣的功夫,很快的云端就说道:“好,我们来时的马车马受到惊吓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想要多来这么一大批杀手的围剿,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前方路的尽头往左拐有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片密林,穿过密林就能到达一片山谷,到达那里我们就能掌握主动。”
云端心里算了算,他们必须要先闯过眼前这条直路,这条直路完全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之中,是最危险的。拐过弯的那条小路虽有花木遮掩,但是遇上准确度较高的射手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危险,不过危险率已经降低到一半,如果能成功进入树林,危险就降到百分之三十。眼眸微闪,云端摘下身上的几个荷包,看着顾湮城问道:“如果让你徒手射暗器,射程有多远?”
“要看什么暗器,分量有多重。”顾湮城虽然觉得云端的话有些古怪,但是还是很快的回答,他已经能听到身后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敌人正在慢慢地接近他们,危险越来越靠近。
“是痒粉,分量不多,不能浪费。”云端闭上眼睛听着身后不断靠近的距离,凭借着脚步声的轻重来估算距离,以及感受风的方向。
“最远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顾湮城皱眉,**散没什么分量,确实有些难度。
“足够了。”云端将**散交到顾湮城的手中,“我让你扔出去的时候你再扔,扔完咱们就跑。”
她居然指挥自己……不过她哪里来的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顾湮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得到答案,那就是那日在洛王府的山洞中,那死去的女子跟男子是不是她所杀。以前以为她不会功夫自然将她排除,但是现在……顾湮城觉得那天的事情很有古怪,大有可能登天塔就在她的身上,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好。”顾湮城皱眉答应了,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闭着眼睛的云端,只听她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云端估算着距离,感受到风向正是顺风之时,立刻说道:“出手!”
顾湮城弹跳而起,手中的痒粉用力挥出,正好此时劲风吹过,白色的粉末朝着敌人的方向散去。
云端拉着顾湮城的手就跑,顾湮城只觉得云端的手很软,还夹着淡淡的温度,握着自己的手很用力,两人发疯一样往前跑。听着身后传来的咒骂声、哀嚎声、还有忍不住的笑声不停的传来,这条直路眼看就要冲过去,耳后传来破空声,顾湮城将云端往前一推,自己回身徒手接住箭矢。力道十足的箭矢被顾湮城用手紧紧捏住,然后用力回掷回去,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喊声传来,有人中箭身亡!
痒粉也只能阻击敌人一时,而且分量不多,打击面极小所以才能在那一瞬间火速逃命争取一线生机。尽管两人的速度已是极快,但是比起敌人手中的弓箭自然是要慢。
云端被顾湮城这么一推,正好拐过弯藏身于大树之后,探出头来朝着顾湮城看去,却看到他胳膊上中了一箭,想来应该是刚才推自己那一把时,身形停滞才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云端从没想过,顾湮城这样冰冷无情的男人,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抛弃自身的安全救自己,不管是因为什么,自己总是欠了他一份情。此时顾不得多想,云端手中银针飞出,只是她此时的力道还追不上前世之时,再加上距离有些远,命中敌人的几率不大,顶多起个干扰的作用。然就是这个也足够了,趁着敌人躲避飞针的时候,她窜出去拽住顾湮城的手就跑,“弯腰!”
顾湮城很是不自然,但是此时非寻常之时,还是很快的弯下腰,两人弯下腰正好就能被花草这掩住身形,然后的往密林中逃去。
林子很大,可以看得出来这片密林很少有人踏足,到处都是长得杂乱的藤蔓盘在大树上生长。云端野外生存的本事若是称第二,只怕也没有人敢称第一。两人人少,顾湮城又受了伤,云端现在的本事一个人打两个勉勉强强,若是外面一群,那就是找死的节奏。所以,进了林子也不敢大意,没命的往前跑。
顾湮城一开始还以为云端是漫无目的的跑,但是很快的他就发现不对劲之处。云端带着他跑的地方都是比较好走,且越走障碍越小,逃命的速度也越快。而且她经常让自己先走,自己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对虞云端的古怪行为,顾湮城当真是有些好奇了,终于在跑了足足一个时辰,已经有一柱香的时间没有听到身后不停传来的惨叫声,这才靠着大树停下来喘口气。
两人此时都是颇为狼狈,衣衫被灌木丛树枝划破,头发也都散乱开来,没有了往日尊贵的模样。
顾湮城刚要开口,眼神落在云端的脸上时不由一愣,“你的脸……”
“什么?”云端累的跟条死狗一样,这样的逃命频率让她想起了自己才刚刚参加特殊训练的时候,那时候每天的训练都不是人都能承受的,那种强度男人都受不了,可是她捱下来了。今日虽然很狼狈,但是比起当年也算不了什么,如果她的体能能恢复自己全盛时期,后面那群家伙又算什么,也不至于被人追成这模样。
此时听着顾湮城的话,下意识的身后去摸自己的脸,然后就感受到了温热湿腻的触感,脸颊传来刺痛,把手放在眼前一看上面沾满了血。云端随意一笑,淡淡的说道:“没事,逃命的时候哪里能不受点伤的,你的伤怎么样?”
顾湮城的左臂被箭矢穿透,此时没有大夫,又没有药品,云端可也不敢替他拔出来,流血过多是要没命的。
“无事。”顾湮城听到云端的话应道,然后轻皱眉头,一个女人居然这么不把自己的容貌当回事……还真是让他觉得挺怪异的,这样的虞云端太不一样了,让他忍不住怀疑,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刚才谢谢你。”云端开口,神态很真诚,虽然她挺瞧不上顾湮城这薄情的德行,但是至少这人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没什么,顾珩不能没有娘亲。”顾湮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容颜,看不到他的表情。
云端想这男人很渣,但是也不是最渣,至少对待孩子他是真的再用心。豁然一笑,“你不怀疑我为什么会功夫?”
顾湮城闭上眼睛靠着树干,有微风拂过他的脸颊,乱发在空中飞舞,只见他轻启薄唇,“你母亲出身苗疆蓝家,你会功夫也没什么奇怪。只是本王没有想到你能隐藏这么多年,这也是本事。”
云端准备好的谎话顿时咽了回去,没想到顾湮城会把事情推想到原主母亲的身上去。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浪费脑细胞去想了。想起原主对顾湮城的爱,云端决定文艺一把,低声说道:“愿意委屈的时候,是因为对你还有幻想。如今幻想破灭,自然不乐意委屈自己了。这样也挺好,事情都摊开来,遮遮掩掩的也怪累的。从此后就是新生的虞云端,这天下再也没有人能让我弯下脊梁,没有人。”
顾湮城:……
休息了一盏茶的时光,云端俯身帖在地上细细的聆听,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说道:“这附近暂时没有人,咱们得赶紧走,我虽然做了些障眼法,如果他们追过去没看到人,肯定会折回来的。”
顾湮城也不废话,立刻站起身来,仰头看看天空,“出了这密林距离城墙就不远了,但是敌人肯定会想到我们回城内,一定会设伏击。”
“没错,咱们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就是绕路远点,但是安全性高。”云端蹲下身子用手拈起地上的土放在鼻端闻了闻,又碾开放在手心审查一番,最后才说道:“我们往左走。”
“为什么?”顾湮城问。
云端边走边说道:“这是最基本的生存常识,水分多朝阳的一面树林浓且密,地表干且背阴的一面树木少且稀,咱们往树木稀少一面走,正是跟城门相反的方向。”
顾湮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端的眼神越发的深邃,抿紧的触角弧线冷硬。
两人加快脚步在树林中穿梭,时不时的云端就会停下里做些奇怪的事情。
“你这是做什么?”
“伪装,遇上真正的追踪高手,如果有猎犬在身边闻着气息就能找到我们。伏击我们的人身边肯定没有猎犬,但是有如果有擅长追踪的高手,他们就会根据脚印的方向来追踪我们,这是最简单的追踪手法。还有更厉害的,你看看我们走过来的路,我们走过的地方即便是已经很小心,但是树枝也会有折断的,经验充足的人,只凭着这一点就能追上我们。而且我们的脚步也跟先前不一样,他们能根据脚印的深浅,走路的规律来判定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为了迷惑敌人,争取最大的生机,我必须要多做些准备。”
云端在前面带路,声音沉稳,步伐有力,她没有回头,并没有顾湮城此时惊讶的表情。
而这些对于云端来说,不过是最低级却最实用的。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没有高端设备配给,你就只能凭着这些生存下去。而且那么多年她执行过无数的任务,遇到的情况千奇百怪,这些不算什么。
“你知道的很多。”良久顾湮城才说出这么一句。
云端听着心口一颤,随即又说道:“兴安侯府祖上打仗出身,行军打仗的人自然对于追踪敌人行踪,躲避被人追踪经验更丰富一些,我学到的不过是皮毛而已。我从小性格调皮,喜欢这些男人喜欢的东西,家里就我一个女儿,自然是*的很,由着我任性。没想到当初学着玩的,今日能拿来救命。”
不知道顾湮城会不会相信,此时云端也顾不上了,信也好不信也好,兴安侯府的人已经全部回了老家,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是物是人非,想要查当年的事情,她也可以推到已经过世的母亲身上,所以并不担心。
两人边走边说话,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还没有走出密林,这林子虽然越走越稀,但是就像是走不到头一样。云端倚着树,看着顾湮城问道:“这林子究竟有多大,眼看着天都黑了。”
“本王也不知道,这林子我从没走进这么深。”
说了等于没说,云端翻个白眼,幸好追兵已经甩掉,不然的话更糟心。
“天黑之前我们出不了林子,晚上在这里会更危险。林子深处总有野兽出没,而且我们不能生火驱赶,一旦生火就会被敌人察觉。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状况徒手能对付野兽吗?”云端再度站起身来,看着顾湮城问道:“还走得动吗?”
“可以。”顾湮城脸色乌黑,受伤的胳膊云顿已经撕下裙摆给他简单的裹了下, 但是箭矢无法拔出来,整天胳膊痛的已经失去知觉。而且他流血过多,此时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不过他是不能输给女人的。
云端看着顾湮城的神色就知道他在强撑着,不过她现在可没有功夫去同情他,先逃出去比较现实。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前走,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走了整整一个下午没有进食,顾湮城伤势较重,听到身后传来的倒地声,云端立刻停下脚步,就看到顾湮城已经伏在地上,受伤胳膊在夜色中越发的恐怖。
“顾湮城!”云端折回身将他扶起来,“你怎么样?”
顾湮城缓缓的睁开眼睛,“你先走,不用管本王了,你回到王府让人来救我。”
云端白了他一眼,“我走了你正好喂狼。”说着将顾湮城扶着靠着树坐好,自己则四下打量下,想了想将自己的匕首交给他,“你在这里等着,我看看这里有水源没有,给你弄点水喝。”
顾湮城没有接,“你先走。”
“我方才问过你,为什么救我,你说不能让顾珩没有娘。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也不能让顾珩没爹。”云端将匕首塞进顾湮城的手里,然后转身就去找水源,走了两步回过头看着顾湮城又道:“我不会走远,就在附近,如果有事情你大声喊我。”
傍晚的天空还没有完全的黑透,像是一层黑色的薄纱笼罩在大地上。顾湮城的面容若隐若现,一双眸子看着云端的背影渐渐远去,冷硬的五官渐渐地缓和下来。
云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湮城手拿着匕首还在原地坐着,黑夜中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影子,看到他安然无恙还在原地云端轻轻松了口气。
“给。”
顾湮城听到走进的脚步声就警醒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是云端这才松了口气,看着云端递过来的水,竟然是用牛皮水袋装着的。
“这东西哪里来的?”顾湮城看着这牛皮水袋觉得不可思议,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带着的。”云端做特工的习惯,身边一定要有盛水的东西跟保命的匕首,这古代缺少很多便利,盛水只能用这种牛皮做成的水袋,幸好她荷包里塞了一个,不然这个时候真是为难,在这种地方难不成用手给他捧水来?
瞧着顾湮城惊呆的面容,云端忽然心情大好,“快喝吧,我在附近还找到了野果,先充饥吧。明早的时候可以捉只野兽来烤了当早餐,晚上不能点火,将就点吧。”
接过洗的干净的野果,顾湮城咬了一口,有点酸,还有点涩,又夹着点微甜,以他的身份从没有吃过这种粗糙的东西。
天上乌云遮月,本来还有点亮光,到了后半夜一点光线都无。两人各自背靠着一颗树休息,云端休息之前在周围散了一圈白色的粉末,这种粉末能掩盖人的气息,让野兽那敏锐的鼻子嗅觉混乱,他们就能安全一点。
“之前你说对医术感兴趣,其实不是感兴趣,你应该是有一手厉害的医术,为了遮掩耳目才这样做的。”
“王爷英明。”
“你娘出自苗疆巫医,传闻苗疆巫医杀人于无形,也能将频死之人救活。”
“传言总有些夸大,而且我学到的不过是皮毛,不敢自大。”
“虞云端,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
“王爷不是不喜欢强悍的女子吗?为了博得王爷的喜欢,我自然是要把这些都藏起来。只是没想到,纵然我藏起来,王爷依旧不喜欢我。”
“你恨本王?”
“男欢女爱就要你情我愿,有什么好恨得,不过是看开了,强扭的瓜不甜。”
“所以你要离开王府,要离开本王?”
“王爷又不喜欢我,何苦把我困在你身边。我得自由,王爷得清净,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顾珩是本王的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府的,所以他不能走。你是他娘亲,以后要照看他一生,自然也不能走。”
“不是有王爷吗?”
“……”顾湮城一时有些沉默,良久才说道:“这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一直到天亮,云端也没有的得到答案。顾湮城这个人想要跟你说话的时候,就会搭理你,不想跟你说话的时候,他的嘴巴就无人能撬得开,死紧死紧的,好生令人憋闷。
天微凉时,云端捉了一只野兔来,提到昨日的水源边宰杀干净,回来后因为没有火石打火,只能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找了好久才找了一块合适的木头。
顾湮城看着云端一个人忙来忙去,他手里提着的是云端让他拿着的已经宰杀干净的兔子,怕放在地上弄脏了,才让他提着。冷眼瞧着,才发现云端耐心极好,这么多繁杂的事情自己都不屑于去做,可是她却能不急不躁,十分专注。钻木取火最考验人的耐性,因为可能你要不停的转动很久也许都不能有一丝火花出来。
但是云端一点都不着急,十分认真的不停重复自己的动作。除了簌簌风声,便只有那钻火的声音颇有规律的传来。顾湮城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仔细的打量一个女子,在他的人生中,女人从来都是一个附属的存在,于他而言是一种麻烦。
他从没想过,女子有的时候却能堪比男子,甚至于也许比男子还要彪悍些。
“着了!”云端额头上满是汗珠,兴奋地喊了一声,小心翼翼将自己准备好的枯叶放在火上引燃,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顾湮城此时的心情也随着那燃起的火苗有着微微的跳动,云端此时绝对没有往日干净的容颜美丽,头上的乌发随意的被突然挽在脑后,还有些碎发被汗水浸湿后贴在鬓旁,着实是说不上漂亮二字尽显狼狈。
如此狼狈的容颜,顾湮城却第一次觉得,这样的云端跟往常大不一样。顾湮城缓缓的移开眼睛,眼中泛起的轻波很快的又消失无踪,再抬起头来,有跟往常一趟清冷无情。
两人吃过饭,立刻起身赶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走出了密林。看着清澈澄蓝的天空,云端深深地呼了口气,对着顾湮城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路过的马车可以载我们一程。”
说完云端也不回头大步朝着密林外唯一的一条路上走去,瘦弱的身影却有坚、挺的脊梁,说话的口气随意,似是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样对待一个王爷有什么不妥,而且这个王爷还是她儿子的爹。
不得不说,云端这样的行为让顾湮城心里有些异样,本来微怒的神情似乎想起什么又压了下去。看着云端的背影,眼神渐渐暗淡。
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云端运气不错,在路边等了一盏茶的时光就遇到了一辆马车,忙招呼着顾湮城上了车。马车的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瞧着云端二人的样子惴惴不安,不想载人,但是看着云端手中捏着的匕首,吞吞口水把拒绝的话又咽了下去。内心十分苦逼的想着,自己千万不要被灭了口才好。听到目的地是秦王府时,这才松了口气,秦王素来是个刚正严肃之人,想来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
回到王府之后,两人自然是就分开而行。刚回到院子,一个小家伙就扑了过来,一下子撞进云端的怀里,“娘亲去哪里了,一晚未回,儿子都要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能有这么一个人,在你满心疲惫的时候挂念你,关心你,因为你行踪不明焦虑不安,这样的感觉,如此温暖,冷清如云端也禁不住眼眶一红。
不顾伤口被撞得生疼生疼,蹲下身子将儿子抱进怀里,笑米米的说道:“没事,不过是遇上一伙混蛋而已。”
顾珩看着云端如此狼狈,忙站直身子,“娘亲受伤了?”
“小伤而已,没什么。”
话音刚落,顾珩就已经冲出去大声喊人请大夫了,云端坐在屋中,虽然浑身疲惫,却是心满意足。
至少,前世今生,这世上终于有那么一个人真心真意的关心自己。
云端的伤不太重大多是些擦伤,郎中看过后留下药膏给云端自己覆上。
“你爹上的可厉害了,一条胳膊都差点废了,你不去看看?”云端敷完药看着皱着眉头,正在无限犹豫的儿子好奇地问道。
要是换做平常,顾珩早就冲过去看他那薄情的亲爹了,这次可有些奇怪。
“我不去。”
“为什么?”
看着儿子的神情坚定如铁,云端从*上爬起来睁大眼睛问道。
“他带着娘亲出门,却没保护好娘亲,我不要见他!”
云端心情颇为复杂的看着顾珩,其实吧她知道顾湮城绝壁是躺着也中枪了,其实他当时真是救了自己一命的。要是想要离间他们父子,这个时机当真是好,可是云端又不是卑鄙无耻的人,想了想还说道:“你爹胳膊上的伤,就是为了救我造成的。他……他当时是拿自己的命换我的,挺危险的。”
顾珩一愣,侧头看着云端,想起娘亲大病初愈后就跟爹爹不太对盘,不会替爹爹说好话的,眨着眼睛问道:“真的?”
云端咬咬牙,多好的机会啊,哎……
“真的。”
顾珩立刻跳下椅子,看着云端说道:“那我去看看。”
看着眨眼间消失不见的儿子,云端又翻身躺在*上,心里重重叹息苦笑一声,到底是血缘亲情,父子天性!
秦王受伤一事并没有传播开来,那日回来后,卫东川很快就来了,然后铁黑着脸又走了。不过几日就听到城外有盗贼被捕获的消息,云端只是浅浅一笑,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养了大半个月的伤,终于完好如初了。看着不请自来踏进自己屋子的某人,云端知道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顾湮城随意的坐在云端对面,看着云端手里正在做针线,那针线歪七扭八的简直不忍直视,嘴角抽了抽,然后才说道:“有些事情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了?”
“不知道王爷指的是什么事情?”云端装聋做哑的问道。
“洛王府山洞一事,登天塔是不是在你手中?”
“王爷记性不太好,我早就说过那塔不在我手中。”云端又不傻,才不会承认呢,这可是关系到她回家的关键东西。
顾湮城细细打量着云端,见她面部表情极其自然,丝毫没有紧张局促之情,若是撒谎之人万万不会这般的悠闲之态。难道自己又猜错了?但是想着在被追杀的过程中云端展现的本事,又将这个念头压下,虞云端……一旦她恢复真性情,居然连他也看不透她了。
“若是在你手中,本王也不强取豪夺,你开个条件,不管拿什么来换,本王都会同意。”
“这个条件可真是优厚的很,真是令人心动,若是那登天塔在我手中就太好了,我定会拿来换我的自由之身。”
顾湮城的脸又黑了,抬头看着云端神色莫名,“好,不说登天塔,焚心石在不在你这里?”
云端心里再度叹口气,那日闯了洛王府,被那个孟朝发现,想来这件事情是隐瞒不住的,于是便道:“这个的确在我手中。”
顾湮城一愣,没想到云端居然会这么爽快的承认了,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当真?”
“自然。”云端伸手从荷包中拿出那块小石头放在手心,屋中顿时流光溢彩。
虚虚实实,才能真的蒙骗对手。没有登天塔,焚心石不过是一个无用之物,只要登天塔在自己手中,焚心石就算是让顾湮城知道也没什么大碍。
正因为云端毫不犹豫的拿出了焚心石,顾湮城反而相信登天塔不在她的手肿了。眼睛落在焚心石之上,并没有出手去拿,反而问道:“为什么想着拿这个东西?”
探问?果真是多疑的男人。
“最近听说很多传闻,知道很多人都在找这个。我就想既然王爷想要这个东西,如果我拿到手了,是不是就能换取我的自由之身?王爷觉得这笔买卖如何?”云端试探的问道。
顾湮城的眼睛在焚心石上滑过,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你好好休息吧。”
竟然转身就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云端还真是看不透这个男人了,到底嘛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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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天塔不在她的手中,焚心石被她拿到手了。”
卫东川瞪大眼睛,一时间竟是无语,良久看着顾湮城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她要用焚心石换取自由之身。”提及这个顾湮城的口气虽然极淡,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微妙的难看。
卫东川兴奋不已,便没有察觉顾湮城的不对之处,“那就换啊,虽然还没有找到登天塔,但是先把焚心石收入囊中也是好的。免得到时候找到登天塔还要再找焚心石。”
“我没答应!”
“什么?”卫东川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湮城,声调有些尖锐的刺耳,“你是不是疯了啊,这样的好机会为什么不答应?我们找这个焚心石找了多少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怎么能就这样白白的放弃,你要知道焚心石是打开登天塔的钥匙!”
“我知道。”顾湮城神色依然冷傲,不见丝毫波动,“她是本王的妾室,在她手里跟在本王手中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你可别忘了那个孟朝,他可是对虞云端有些过于热情了。”说到这里一顿,看着顾湮城又道:“你不觉得齐王殿下几次三番来拜访的时候,都是能恰好遇上虞姨娘的时候,要说是巧合,可也太巧了。”
今日齐王来的确实有些频繁,大有哥俩好的样子,其实他们一点都不亲近好不好?卫东川不说还好,这一说顾湮城的脸就黑了。
“总之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计较。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登天塔,半年后月圆之夜空间裂缝便会开启,没有登天塔便无法到达上界。强行进入空间裂缝,后果不堪设想。”
“难得你还记得这事儿。”卫东川气急败坏,知道顾湮城打定主意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只得说道:“你做了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你最好在这半年内看好了虞云端,莫到时候找不到人就行。”
“自然。”顾湮城微眯着眸,想起做树林中云端的行止,眼中幽光一闪,如果自己……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强行压抑了下去,不可能的,她跟自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卫东川临走之前想起一事,看着顾湮城说道:“那么个孟朝最近颇不安分,跟齐王还有洛王关系亲密,无极宗的人行事颇有诡异,你要当心。”
“无极宗真正当家做主的是孟朝的父亲孟行空(行空,读者提议的名字,撒花),孟朝的小花样翻不起大浪。”
“我只盼着别阴沟里翻船。”
卫东川气哄哄的走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一向做事果决的顾湮城怎么在虞云端的事情上反而犹豫起来,颇感郁闷。
顾湮城站在窗前眉心紧蹙,看来他最近是跟虞云端接触过多,居然有了自私任性的时候。东川说的没错,他应该答应,让虞云端交出焚心石,然后给她自由作为交换。
可是,他居然放弃了!
“王爷。”
门外有侍卫的声音传来,顾湮城收回自己的心思,“何事?”
“无极宗少主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到的也太快了一些。顾湮城皱眉,“他可说是为了何事?”
“孟少宗主说有大事要跟王爷商议,却不肯说是为了何事。”
孟朝此人最是难缠,顾湮城实在是不想理会,“你告诉他本王没空!”
“哟,火气不小啊,是谁能让咱们英明神武的秦王生这般大的气?”
孟朝笑米米的声音极其不要脸的隔着一扇门传了进来,丝毫不觉得不请自入有什么呢不对的事情,顾湮城的脸已经奇黑无比,抿紧了唇还未说话,就听到孟朝又道:“秦王殿下,我可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跟你商议,是关于上次咱们说的那个卖妾的事情,你不知道你想好没有。我说不过是一名你看不上眼的妾室,卖给我你既能省心,还能赚一大笔的金子,一举两得,占尽便宜,何乐而不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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