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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城内,闹得欢腾。
东苑上空,灵云密布。
令狐青青坐着一架普普通通的黑漆小马车,依旧是令狐阿一驾车,一路悠然的出了安阳东门。
“好气象,好气象……这玉州公,倒也勤勉。”令狐青青心情很好,他坐在车驾中,从掀起的车门帘子里,眺望着八百里外高空中那一朵绚烂的七彩灵云。
“是个聪明人,真是聪明的娃娃。”
“玉州公也好,东苑校尉也好,这些封爵,官衔,全都是虚的。”
“实力,实力才是一切,有实力的人,才能抓紧手上的权力;有权力的人,才有资格在这天下活得风生水起,活得逍遥滋润。”
“所以啊,真是个聪明的娃娃,完全不讲道理,直接掀桌子翻脸,抄翻玉州那么多豪门大户,夺取那么多的修炼资源,没有丝毫犹豫的,提升自身修为。”
“以九转玄功凝聚神胎……太古禁忌功法么,一旦踏入胎藏境,这娃娃的实力,在大晋神国,也足以排入前百之列。”
“有了这样的实力,执掌玉州,那是稳妥的了。”
令狐青青一字一句的点评着巫铁从大泽州返回后的所作所为,他悠然道:“不过,根基还是欠缺了一些,在朝中无人,司马贤可不是什么圣君明主,靠不住的。”
“根基不稳,在当今的大晋朝堂,就只能靠边站。哪怕看着天大的利益,也插手不得。”
令狐青青很自信的笑着:“如今大晋,能够成为老夫对手者,唯公羊三虑那老狐狸一人罢了。”
沉吟片刻,令狐青青摇了摇头:“嗯,皇城秘阁中的那些供奉,算是半个……将门中的第一家算半个,文臣中么……那些东宫余孽若是联起手来,也能勉强算半个。”
“大晋的天下,有资格和老夫作对的,也只有这两个半了。”令狐青青悠然道:“阿一,你说,我们令狐氏,未来该如何呢?”
令狐阿一轻轻的甩了一下小马鞭,轻声笑道:“老爷做主,令狐氏,定然是平平稳稳的。”
令狐青青笑着点了点头。
“平稳就好,平稳就好,一直平稳下去,这样就很好,很好。”
小马车顺着东门外的直道,轻快的跑出了三百里外,然后就朝着东南方的一条岔道拐了进去,一路拐到了和东苑算是源自同一条大山脉的山岭中去。
这里有一片很大的林苑,是令狐氏的私家林苑,密林森森,楼阁重叠,幽谷之中不知道藏了令狐家多少不能为外人知的秘密。
令狐青青出城了。
安阳城依旧震荡。
皇城,军部,都有派出信使去令狐府上请令狐青青议事。
但是令狐家的家主出面,很郑重的告诉皇城派出的老太监和军部派出的传令官,告诉他们令狐青青正在谋划重要军机,非天塌的大事,不要惊扰。
很显然,赵貅死了,令狐嵩重伤,灭武军前锋军团大败,这算不上什么天塌的大事。
令狐家主更是告诉军部派来的传令官——如果这点小事,都要令狐青青亲自出手,那么军部那么多大将、高官,于国于家,还有什么用呢?
沸腾的安阳城,顿时更莫名的多了一份隐隐的不安,一份异样的气息。
前线兵败,左相令狐青青不出面,这是真的有什么重要军机在筹划,还是他……撂挑子了?
令狐青青不出面,公羊三虑也找了个借口,没有去皇城议事。
满朝文武齐聚皇宫九霄殿,司马贤阴沉着脸看着满朝文武,文武大臣的首领,左右二相都没出现。
“唔,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司马贤淡淡的说道:“只是死了一个枢机殿副殿主,呵,的确不算什么大事……两位老大人每逢大事有静气,何况这不算什么大事呢?”
“诸位臣公,来,议议,议议,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个事情啊?哎,哎,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前锋军团败了,后续的大军在哪里?到了什么地方?是否和前锋军团已经接上头了?这后面该怎么打……还有,大泽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枢机殿主,枢机殿主……令狐无忧,你给朕滚出来!”
司马贤拍着桌子破口大骂:“朕的父皇叫司马无忧,你他-娘-的叫令狐无忧,你是不是想要占朕的便宜啊?”
司马贤一脸的难看,目光如刀,直勾勾的盯着班列中的枢机殿主令狐无忧。
令狐无忧神情自若的走出了班列,深深的向司马贤欠身行了一礼,然后一言不发。
他的名字,是令狐青青亲自所取。
为了他名字的事情,当年曾经有过不小的风波。
可是风波的结局,是那时候还保留了比较完整兵力架构的被苑禁军被彻底取缔了。
由此,令狐无忧就成了令狐无忧,再也没人对他的名字有任何意见。
司马贤今日再发作,简直就是败犬的悲鸣……你能奈我何?
司马贤看着令狐无忧这等做派,他气得眼角直跳,抓起龙案上的紫金镇纸就要砸向令狐无忧,九霄殿外,已经传来了景晟公主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这几日的功夫,景晟公主正意气风发的整顿禁军呢。
没错,她正在意气风发的整顿禁军。
那个惫懒的皇城兵马司大统领,煊王司马芷,突然对景晟公主大开绿灯。景晟公主的好些个裙下之臣,那些出身将门的青年才俊被招入了皇城兵马司,在重设的禁军中坐享高位。
短短几天时间,景晟公主惊讶又惊喜的发现,她手上居然掌握了一苑禁军和三卫禁军的兵力!
这简直……景晟公主连着好几天的时间,走路都是发飘的。
军权!
多么敏感的东西。
她居然可以直接影响到这么大的一支力量,而且是直接驻扎在安阳城周边,直接拱卫安阳城的禁军!
前几天,一大清早被人当面打脸的尴尬和恼火早就抛去了九霄云外,景晟公主这几天夜夜笙歌,忙着给她的那些裙下之臣摆宴庆祝呢。
同时她踌躇满志的,一心想要借助这股力量做点什么。
比如说,报复一下东苑的某位。
比如说,给令狐氏找点麻烦。
可是真正没想到,景晟公主一下子就从云端,直接被打入了地狱。
赵貅死了?
那可是她正儿八经的丈夫,是她的丈夫!
本来景晟公主以为,她有了这么多的裙下之臣,个个都是了不得的青年才俊,他们完全取代了赵貅在她心中的位置。
可是当赵貅的死讯传到她府上时,景晟公主才发现,她的心怎么痛得如此厉害?
丝毫不顾大朝会的各种禁忌,景晟公主哭天喊地的强闯九霄殿,一脚将两个看门的禁卫踢得满地乱滚,哭喊着闯进了大殿中。
“陛下,陛下……你要为……为本宫做主啊!”
景晟公主趴在大殿上嚎啕大哭,她感受到了四周文武臣子们怪异的目光。
她突然发现,没有了赵貅,事情真的有些不同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哪里有不同了,但是那种空荡荡的虚弱感,那种空荡荡的不安全的感觉,她真的感觉到,事情有太多太多的不同了。
尤其是那些出自赵氏的军中大将们,他们看向景晟公主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客气和尊敬。
目光如刀,充满了恶意。
景晟公主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她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毕竟只是贪图享乐、贪财好色的女人,她有点小聪明,但是绝对没有什么大智慧。她现在只会趴在地上,哭,哭,哭,歇斯底里的哭喊,却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齐全。
司马贤心烦意乱的看着景晟公主。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养心殿的书案上,那一幅还没有考证出作者究竟是谁的古卷。
他好想丢开这些麻烦事情,躲去养心殿欣赏那古卷啊!
叹了一口气,司马贤无奈的看向了令狐无忧:“令狐殿主,还请将前线的军情,一五一十的,详细的说来听听。然后,诸位臣公,大家商量个对策吧?”
令狐无忧微微一笑。
低头看了一眼景晟公主。
令狐氏的核心族人,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他看向景晟公主的时候,就好像一头高傲的猎鹰,看着地上一团腐烂的老鼠肉。
真是一个蠢女人啊!
同时,令狐无忧听出了司马贤语气中的虚弱和无力。
他淡淡的笑着,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玉质的卷轴,板着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将卷轴打开,一点语气变化都没有的,将卷轴中的内容照本宣科的读了一遍。
赵貅死了。
于私人来说,令狐无忧是蛮开心的。
赵貅的个人才干不错,而且,有赵氏的支持,赵貅在枢机殿升官很快,偏偏他也有野心,居然窥觑枢机殿的殿主宝座。
令狐家要考虑朝堂大局,对赵氏未免多有容让,直接导致令狐无忧想要敲打赵貅都不能。
此次令狐青青亲自下令对付赵貅……呵呵!
若不是场合不对,令狐无忧真的想要引吭高歌一曲,以此庆祝赵貅那小子的死啊!
“终上所述,此次灭武军前锋军团大败,直接责任就在赵貅大人身上。”令狐无忧面无表情的说道:“赵貅大人本意是好的,想要模仿玉州公霍雄,立下不世奇功。”
“奈何,谁能想到,大武居然调集重兵合围,更有大武皇族老祖,驾驭镇国神器‘浑天钟’来袭……赵貅大人全军覆没,连带着前锋军团防线出现巨大漏洞……若是追究起来,这也是砍头的死罪。”
令狐无忧不紧不慢的,说出了枢机殿给出的结论。
枢机殿的结论,就是他令狐无忧的结论……总之,赵貅犯错了,他该死,就是这样简单。
班列中,几名出自赵氏将门的军方大将阴沉着脸,步伐沉重的走了出来。
“陛下,臣等斗胆,敢请陛下圣旨,彻查此番兵败之事。”一名赵氏大将厉声道:“若真是赵貅的罪过,我赵氏,认罚……”
令狐无忧面无表情的将手中卷轴递给了司马贤身边的大太监,神色如常的返回了班列。
‘彻查’?
呵呵,你们查得清楚么?就凭你们赵氏在军中的那点底蕴?
虽然是很强啦,但是和令狐氏相比,呵呵。
令狐无忧心情极好,他甚至眯着眼,上下打量起景晟公主来。
嗯,虽然是个招灾惹祸的蠢女人……但是,身段儿、模样儿都不错……想想令狐青青给她安排的悲惨命运,啧啧……令狐无忧嘴角下意识的扯动了一下。
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灾星……哎,先死了儿子,然后死了丈夫,还要连累这么多人,令狐无忧是不敢再招惹她的了。
景晟公主趴在地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哭得快要昏厥过去。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受到的打击简直太频繁、太沉重,她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她两眼充血,脑子里只有一个个疯狂的念头在盘旋。
但是,景晟公主此刻反而出奇的冷静。
她知道,那些疯狂的念头想要实现,很艰难,有巨大的风险……但是,她有信心,将其逐渐实现。
呵呵,谁怕谁呢?
得罪了谁,也不要得罪女人啊!
令狐青青的马车此刻已经进了令狐氏的私家林苑。
在林苑中行进了十几里地,令狐青青下了马车,顺着一条蜿蜒小道,步伐轻快的向前行进。
四周都是竹林,很疏朗、很清净的竹林。
林中偶尔可见白鹤起落,一缕缕白色的灵雾随风流荡,端的犹如仙境一般。
令狐青青莫名的想起了银鱼儿。
用了极品宝丹后,银鱼儿被挖走的双眼已经生了出来。
但是她精神上的惊吓,精神上的创伤,却不是这么好恢复的。
所以,不狠狠的折腾一下景晟公主,他令狐青青如何能平复心头的怒气?
再说了,这事体,迟早是要做的。
令狐氏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事体,迟早要做的。他令狐青青,为什么不能成为令狐氏的圣祖,带着令狐氏攀上更高的高峰呢?
眼下最大的关键……不在于令狐氏,而在于,外援。
前方竹林深处,有一座极其奢华的大殿。
一个生得雪白粉嫩,看上去只有八九岁,俊美得不像是人的孩童穿着一套华美的长衫,正坐在宫殿外的回廊下,眯着眼很陶醉的,品尝着身边侍女不断送上来的美食。
令狐青青轻轻的走了上去,毕恭毕敬的冲着孩童跪倒下去。
“小老儿令狐青青,叩见幽若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