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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天心刚刚在熊猫仙人那里得知了麒麟元帅与九尾狐的身份,与其他猎魔旗弟子一样,也是对他们十分尊敬,降大滔也向他说明了帮主水木扬已经准许他与石开山上路查找百眼魔君消息,还有去找狸妖白玲珑和青龙剑的下落的事。可尊敬归尊敬,他也还是被柳鳯芝要求带几个婴儿,麒麟元帅与熊猫仙人的身上也挂着几个篮子,有一个大点儿的孩子甚至抓着熊猫仙人的衣服荡来荡去。
而石开山身子虚,力气也小了许多,便没有带婴儿。
就这样,他们将这些婴儿带回了东风谷。
天色刚亮,东风谷的客栈老板便开始开门做生意,可是当他刚打开客栈门的一刻,却被自己见到的一切惊呆了。原来在他的客栈外头大街上,迎着阳光竟出现了许多的篮子,而篮子中,是一个个的婴儿,一个金袍男子,静静站在众婴儿中间,石开山他们,则站在远处。
石开山他们在人间行走,百眼魔君也不会闲着,他从昭阳石碑中解脱之后,又遭遇了降大滔与熊猫仙人的伏击,受了伤,实力大不如前,所以要在人间寻一处至阴之地,以便恢复自己的道行,进而实现自己妖怪天下的大业。
看起来,他是孤身一人,可是又有谁知道,此刻在他的体内,又藏着多少妖怪。
百眼魔君花费千年时间亲手炼制的百眼魔宫就如同一个移动的城寨,里面住着他的妖怪手下,且这法宝还是一件可以污秽世界的邪恶兵器,所有被污秽的地方都不会适合除妖以外的任何生灵生存,他要将人间变为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妖怪可以生活的乐园,而他将是这乐园之中唯一的君王。
每每想到这些,百眼魔君便止不住张口大笑,眼中更是露出残忍贪婪之色。
他是妖,曾经也是人,此刻一身黑袍的他便是以人形游走。
这一日,他途经一个小小的木屋,便上前去敲门。
“梆,梆,梆。”
门响三声,从木屋里头传出一个清脆的童音。
“哎,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头上扎着辫子的小男童,男童模样可爱,穿着粗布衣裳,他打开门,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张扭曲而布满皱纹的脸。
“你是谁啊?”男童并没有对这张脸有什么害怕,反而瞪大眼睛,显得十分好奇。
百眼魔君并没有说他是谁,而是忽然低头,摸着男童的头问:“小孩儿,你的亲人在吗?”
男童被百眼魔君摸得不好意思,转身便跑进木屋,喊道:“爷爷,外头有一个叔叔叫你呢!”
“叔叔……哪里的叔叔?”
同样穿着粗布衣裳的一个老头儿从木屋里缓缓走出,男童就跟在他的后面,拉着他的衣袖看着百眼魔君。
与男童不同,爷爷在看到他的样子后,明显有些厌恶,但还是问道:“请问你是?”
“哦,我路过此地,来这里就想问问老爷子,这几日有没有看见天上一只紫色的鸟飞过?”
“紫色的鸟……没有,没见过。”老爷子想也不想便道。
但是他身后的男童却忽然跳了起来,拍手喊道:“紫色的鸟,我见过,那是一只有着四只翅膀的怪物,飞起来可快了。”
“哦?它去哪里了?”百眼魔君挑眉问道。
男童走出屋门,向一个方向一指,说道:“就是那里。”
百眼魔君很高兴,但是男童的爷爷却一把将他拉进了木屋,呵斥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随随便便出去。”
男童被他一训,立刻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口中说道:“我这不是帮助别人嘛,爷爷你说过,帮别人是一件快乐的事。”
百眼魔君嘴角一扯,像是生生从脸上扯出笑容一样,他看着小孩儿说道:“是啊是啊,帮助别人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对了,你家还有其他人吗?”说着,他便俯身摸了摸男童的脸蛋儿。
男童被他一摸,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说道:“有呢,阿爹和娘亲都在地里干活,黄昏才回来,就是那里。”
男童一指,百眼魔君目光穿过数里的距离,一眼就看到了在田地里耕作的一男一女,显然就是男童的父母了。
“谢谢你了,好孩子。”
百眼魔君道了一声谢,便转身望着天上,那老头子赶紧将男童拉进了门。
男童眼中四只翅膀的怪物,百眼魔君口中紫色的鸟,其实不是什么妖怪,正是曾骗过石开山的穷奇。
不久前,百眼魔君找到在人间各处戏耍的穷奇,叫他带自己到囚禁着梼杌与饕餮的地方,穷奇答应了他,叫他跟着自己走,百眼魔君信以为真,岂料穷奇露出真身,飞走了。他知道穷奇顽皮,也没有动怒,便紧追着他走。
穷奇飞行的速度极快,即便百眼魔君一时也跟不上,所以他便走一路,问一路。
知道了穷奇的走向之后,百眼魔君便离开了,离开之前,他还没有忘记给木屋里的爷孙两个打招呼,但也只是在外头喊了一句,喊得时候,顺便往木屋里吹了一口气。
男童没有回应,他爷爷也没有回应,当然不是他们不回应,而是爷孙俩都已经死了,且死状极为凄惨,皆是七窍流血而死。
他们不是百眼魔君杀的第一或是第二个人,他走的这一路,每问一个人,便会杀一个人,而且还要将他们的亲属家眷也一并杀死,他在死亡中寻求路途,也在死亡中快乐。
百眼魔君来到农地,对一男一女说道:“你们的儿子死了,爹也死了,你们活在这世上也没有了意义,所以,你们也去死吧!”
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忽然觉得喉咙发甜,刚一张嘴,黑紫色的鲜血忽然从口中喷出,他们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一眨眼却看见了一个血色的世界。
七窍流血,百眼魔君也不急,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死去,看着他们眼睛嘴巴大张,血流干而死。
北风呜咽,枯草摇坠,只有天上的群鸦俯视地面,发出欢悦的鸣叫。
人间有界,是为人间界,妖怪在人间界逗留玩耍,总免不了被所谓正道人士赶尽杀绝的下场,所以在诸多大妖的商议之下,他们便在人间苍茫无人处划出一块地方,专门给那些没有能力自保的小妖怪作为安家之所。
而在这个地方,有一座山,名为妖怪山。
妖怪山是一座极为高耸的山峰,树木葱郁,面积极大,当白玲珑再次来到妖怪山脚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这座自己看了足足有一百年的山是这般好看。
妖怪山里住的都是善良的妖怪,数量极多,当初白玲珑没事的时候,便数妖怪来打发时间,一数之下,发现足足有上千只妖怪,而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从不害人,只求安静地生活,修行,有些有志气的妖怪甚至梦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九尾狐那样的大妖怪,独当一面。
白玲珑本为狸妖,百年的修行使她化为人形,不过她道行始终尚浅,无法长时间以人形在人间界逗留,因此她偶尔也会回来妖怪山,恢复法力。
只是这一次,她却不是因为想要休息而来妖怪山的。
当初,她因为贪玩教唆石开山打开百眼魔君的封印,迫于百眼魔君强大的气势而逃之夭夭,只是在逃走之前,她顺手拿走了一枚暗绿色的鳞片,也正是这枚鳞片,促使她不得不回到妖怪山。
“这里够安全了吗?”白玲珑拿出那枚鳞片,对着它喊道。
“目前为止,是的。”一个苍老的声音透过鳞片,传入了白玲珑脑中。
当这鳞片第一次说话的时候,白玲珑惊呆了。那时候,这鳞片警告她身边有危险,催促她将自己带到安全地带,思来想去,她也只觉得妖怪山最安全。
她只是一个小妖,在回妖怪山的一路上不知遭遇了多少危险,可每到危险的时候,鳞片便会指导她如何做,她最终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妖怪山,也对着鳞片心存感激。
就在白玲珑与鳞片说话的时候,一只鹦鹉忽然落在她旁边的树上,看到这鹦鹉,白玲珑脸上露出一丝欣喜。
“可是小西?”
“是啊,难得白姐姐你还记得我。”
鹦鹉落地,化作一个穿着五彩颜色衣裳的小女孩儿,这女孩儿虽然长得可爱,可是却嘟着一张嘴,看也不看白玲珑。
白玲珑笑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去揍他。”
“还不是白姐姐你,又悄悄跑出去,也不带我,害人家在这山上无趣得要死,你倒是快活了。”
“好了好了,下次带你出去也不迟,不过我现在有些事要上山,小西,你陪我去一趟。”
说罢,她便拉着小西的手往山上走去,虽然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可是妖怪山的花草还是那般熟悉,远处不说,单论那条从山顶流至山脚的溪水,便如一条白色的丝带挂在妖怪山上,而这丝带更是将妖怪山两边分成不同的景色,一边乃春夏之景,一边是秋冬之景,这是为了便于喜欢不同季节的妖怪而特意弄的;更远处,则是保护着整个妖怪山的结界,如同倒扣的碗,将整座山峰护在里面。
经过溪水之后,白玲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妖怪,有猫妖、狗妖、熊妖,还有各种不同的飞鸟,他们看到白玲珑,全部向她涌来,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玲珑啊,这次你去了人间,见到什么有趣的事?”
“那人间女子是不是都长得像你这样的?”
“听说人间有冰糖葫芦,十分好吃,是真的吗?”
“对了对了,听说人间有一种会动的小人,用纸做的,人一牵,就像活的一样,是不是真的?”
如此种种,问得她头大,白玲珑好不容易从众妖怪的询问下逃了出来,迎头便看见前面大树上站着的一只黑猫,正用幽蓝的眸子看着她。
“啊,是猫儿呀,好久不见。”
那只猫妖听了她的话,嘴中发出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身子一展,变为了一个与白玲珑差不多高低的女子。
“我说玲珑,你这一去可叫姐姐好想你,说,是不是勾引了哪个凡人公子,忘了姐姐和小西妹妹了?”
“是呢是呢……”小西从妖怪群中挤出来,嘴里说道:“玲珑姐姐一定是喜欢上某个人,才会这么久不回来。”
“哪有,我才不会喜欢一个凡人,岂知人妖有别,可会天打雷劈的,对了,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说着,白玲珑便将那枚暗绿色的鳞片拿出来,放于手心,让她们二人看,可就在她将鳞片取出来的片刻,原本吵闹的妖怪山忽然寂静了下来。
不止是小西与猫妖,即便是其他妖怪,此刻也被白玲珑手中这枚鳞片吸引看过去,他们在看到这一枚小小的鳞片之时,就仿佛看到了一汪深沉的大海,也感受到了这大海之中所隐藏的力量。一些妖怪的眼睛渐渐变红,尖牙外露,就像是要将这鳞片一口吞下。
白玲珑察觉到了不对,抬头看了看小西和猫儿,发现她们身子颤抖,似乎在竭力克制着自己,只是那发红的眼睛,还是看得白玲珑心惊胆战。
关键时刻,一声苍凉的狼嚎从中妖怪背后升起,正是这声狼嚎,使得所有妖怪都打了一个哆嗦,再看那鳞片时,已经有了一丝惧怕。
妖怪群缓缓分开,一只须发已白的暮狼慢慢走到白玲珑身边,看着她手中的鳞片。
“你从哪里得到它的?”暮狼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