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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雪言到边关七日以后,忠远侯爷的骨灰被一小队人马送回了京城。
薄中青以皇家礼仪待之,亲自率领满朝文武来到城门口迎接,彼时忠远侯一家老小皆着白衣立在薄中青身后,忠远侯夫人虽然经此噩耗生了重病,却依旧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在家人最前头,昂首挺胸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这份气度与风骨,与当日临危受命的忠远侯爷如出一辙。
薄中青从回城将领的手中接过忠远侯的骨灰,转身亲手递到了忠远侯夫人的手上,那夫人坚定的目光在触碰到那骨灰盒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双目渐渐蕴满泪水,虽然并未哭出来,但却比哭更叫人心酸。
薄中青长叹一声:“忠远侯是为国捐躯,朕与赵国百姓都会记在心中,传朕旨意,忠远侯灵位安置太庙最顶,受历任皇室祭拜,特赐忠远侯府免死金牌一张,以彰其功。”
忠远侯父上下一齐跪拜谢恩,忠远侯夫人起身之后,爱惜的捧着那骨灰盒,怎么都不愿放手。
这幅凄凉的景象直叫见者伤心,当日目送过忠远侯出征之人更甚,直到现在方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也是直到现在,这些常年养在京中的贵人才彻底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瞬间认清了现实,默默不语……
薄胭并未出宫去迎接忠远侯爷,自己不过公主的身份,前朝的事情不好好每一样都参与。
今日薄胭早早起身,一身素服,早早的进了佛堂诵经,今日是忠远侯爷归京的日子,自己虽不能亲临现场,但是这份心意还是要送到的。
等到薄胭出了佛堂的时候已经日暮西斜,薄胭在绿衣的搀扶下回了卧室,听绿衣讲起了打听来的今日城门口的情形。
“此次齐国能将忠远侯爷的尸身交出来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不过公主好像一点都不震惊啊。”绿衣为薄胭添了一杯茶。
薄胭在佛堂半日确实渴了,喝了半盏茶后这才开口:“早前锦安走之前便同我感叹忠远侯爷忠心为国,实在是不能任其尸身留落在敌国之后受此侮辱,我当时就觉得他是要有所行动的,没想到这才几日就办成了。”
绿衣啧啧称奇:“那齐国新来的军师不是狠辣的很吗,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薄胭不语,低头想着:早前锦安没有来的时候,若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就只能走一走严戎的路,尤记得从前严戎在严家被欺辱时,忠远侯曾经感叹过严戎之才,这算得上彼时京中极少数只吃过严戎的人,再加上自己说些软话,放低姿态,这事应该能成……毕竟严戎一直想让自己高看他一眼,尤其是在那日自己当面揭露了他的所作所为不欢而散之后,他急需得到自己的认可来满足他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心,是以,可以一试……
但是如今有了锦安出面倒是省了自己的力气,至于锦安是如何做的……薄胭思索着,以自己对锦安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在明知是严戎筹划一切之后还走严戎这条路的,当然,这也是绝对走不通的,那么……
薄胭皱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抬头,正对上绿衣期待的目光,当即一怔,尴尬一笑:“想来……他自有他的法子吧。”
绿衣有些失望的垂眸:“是吗……”
薄胭慌乱的眨眨眼睛:不是自己不说,是自己实在不知道啊。
当然这个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两日锦安的信件就寄了回来,锦安在信中报了平安,不过说了两句家常话,叮嘱薄胭照顾好身体,而后也大概提了一句这件事的缘由,原来锦安是直接修书一封送到了齐国皇帝面前,他是以西晋太子的身份写的这封信,信中大意便是他听闻过忠远侯爷的大名,敬重他为人,不忍看他此番遭遇,是否可以请齐国归还遗体。
锦安“离家出走”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是以齐国自然不知现在自己战场上敌对的正是锦安,如今锦安势头正盛,齐王觉得无论锦安说的情况属实,还是薄胭为了老臣求到了“前夫”面前,锦安的面子是绝对不能不给的,毕竟若是齐国真的灭了赵国,那日后齐国与西晋在地理位置上就是“邻居”了,对于这个未来的“邻居家主”自己还是不能得罪的,再说,那忠远侯已经是一具尸首,在军营前吊了好几日,打击赵国的目的也已经实现了,就做个顺水人情将尸首还给赵国又如何,更何况,忠远侯死的壮烈,暴尸这样的事情确认不厚道,为防九州说齐国不择手段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于是乎,就这样,忠远侯爷才得以魂归故里,入土为安。
薄胭将信仔细叠好放进匣中,明白锦安此刻寄这封信来不过是让自己安心,便想要提笔写一封回信,可千言万语却无法汇在笔尖却无法写出,犹豫半晌终究化为四字:珍重,勿念。
信笺寄出不久,边关的战报也传来了,前些日子,在赵雪言的指挥与众将士的配合下,终于拿下了忠远侯爷战死后的第一场胜仗,大大的壮大了我军的士气,薄中青立刻下令犒赏三军,增派粮草,一时间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薄胭亦是十分开怀,思考了许久在暗中尽力打击明伟势力的同时也思考着应该为锦安做些什么,现在前线战事吃紧,那么粮草供应亦或者是军备银钱上绝对不能出差错,这样看来,前些日子好像有人奏报说国库不太充盈……
诚然,先帝在世的时候是挥霍了不少,但是也绝对不至于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大张旗鼓的奏报这些败坏士气,况且明伟党羽已经递了好几篇折子给薄中青,言明薄胭现在公主的身份,不应该再过问朝政,根本就是一步步逼着自己让权罢了,现在又这样哭穷……
薄胭皱眉,这件事情如果不好好解决,那是一定会影响锦安等人在前线的情况,可叹自己现在的身份确实不方便过问太多朝政,哎,今时不同往日了,曾经垂帘听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后宫不得干政。“薄胭念叨着这几个字,忽的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子。
绿衣疑惑的看向薄胭:“公主?怎么了?”
薄胭微微一笑,起身理了理衣袖,难得的好心情:“好些日子没有给母后请安了,今日天气不错,咱们去瞧瞧。”
绿衣怔怔应了声是,心中却纳闷薄胭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
三日以后,后宫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闲来无事举行了一个小宴,叫正四品以上的官宦夫人全部带着家中女眷进宫坐坐。
消息一出,各家皆欢天喜地的用心准备。
进宫面圣,自然是要用心的,至于欢天喜地则是因为:据知情人透漏,皇后是看近日赵国战乱,人心不稳,此次是要为各家未婚配的女子牵一段姻缘,添几桩喜事好叫众人乐一乐,而对应男子的人选皆是世家难得有出息,品貌皆佳的公子,那可都是京中夫人盯着的人选,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将自己女儿送进宫去试一试,即便是没成,在皇后面前露露脸也是好的呀。
是以,沉寂多日的京城这两日忽然热闹了起来,京中的各大锦缎、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商铺再次“死灰复燃”,生意从未有过的火爆,倒是乐坏了老板,每日忙着数收益之余对这皇宫的方向拜了几拜,感念皇后这个决定做的实在是好。
过了三日,皇宫门前的马车险些排出三里长,却依旧按照官阶井然有序的进入了皇宫。
皇后是在寝宫偏殿接待的众人,那处还有一方池塘,景色不错,大小也正合适。
薄胭作为公主自然作陪,薄夫人本就是京中贵女出身,又曾是丞相夫人,与在座的大都熟识,是以也没什么架子,在不越矩的情况下便话起了家常,一时间表面倒是一片和乐。
薄胭亦是同几名女眷在一处略坐坐,薄胭这一世重生之后便直接进了皇宫,对于这些曾经的玩伴可以说是两世没有见过了,眼看着她们青春明媚的笑容又不由的感叹物是人非,算上上辈子,自己已经嫁了三次,她们却依旧是那不知愁滋味的闺阁少女,所讨论最多的不过是今年流行的花样与哪位师傅的手艺好这样的琐事,这叫自己不知是羡慕还是怅然。
“许久不见,公主风姿依旧啊。”眼看薄胭不怎么说话,女眷们柔声恭维着。
薄胭微笑着点了点头,自己不是不愿说话,而是现在的自己同她们真的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当然从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中,薄胭也能明白他们是怕自己的,毕竟自己的经历可比他们任何人都多,曾经她们的父亲见到自己也要叩拜的。
薄胭端坐上首,环视了一圈满院子的明显用心打扮的莺莺燕燕,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都这般听话,我心甚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