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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族,禁地,无忧林。
子知果然说话算话,每天都来,不仅人来了,还带了许多吃食,从荤到素,味道香甜的闻得子歌直流口水。
子知摊开包袱,把吃食一样一样在子歌面前摆开。
“喏,给你!”
子歌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抬头问子知:“都是给我的吗?你不吃吗?”
“切!”子知不屑的白了一眼:“谁稀罕吃,我天天吃都吃腻了。”
子歌抱起半只卤猪蹄,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啃了一口,香的他直点头:“嗯嗯!好吃,谢谢你子知,你真好!”
子知却傲然仰起头:“只是我不想吃的东西罢了,扔了也是扔了,给你还省的浪费粮食了。”
子歌抱着猪蹄吃的满手满脸的油,吃了猪蹄又去吃梨子,吃了梨子又去拿西瓜……
子知被他的大饭量吓得不轻,却还是乐此不疲的每日带不同的吃食来,看子歌吃的像是一头小猪。
而子歌,他的肠胃本就与人不同,少食倒还尚可,吃的多了,又在这荤素冷热交替下,成功闹了肚子,滚在水里,哼哼唧唧,吓得子知赶紧熬了汤药端来给子歌喝。
子歌闻着那又苦又涩的味道,嫌弃的离得子知远远的。
“好难闻,我不要喝。”
子知在岸上诱哄:“这个东西,就是闻着比较难闻,其实喝起来味道是很好的。”
子歌向来相信子知,听他说喝起来味道很好,又忍不住想尝试,可还是嫌弃那黑褐色汤药的味道,不愿意靠近。
子知便端起来自己先喝了一口,而后笑眯眯的对子歌道:“好喝着呢,真的,你要是不喝。我可就喝完了?”
子歌咽了咽口水,忍着肚痛游过去,伸出细弱的胳膊来:“我也要喝。”
子知却把碗往后缩了缩:“不行,你刚刚说不喝的。”
子知越是这样,子歌越是想喝,瘪嘴:“我要喝。”
子知一脸为难,最后道:“给你喝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上岸来,不然这要是洒到水里了,该多可惜啊!”
“好!”
子歌听话的趴到岸边,子知却依旧是摇摇头:“不行不行,你得上来。”
子歌犹豫的噘着嘴:“我不会走路。”
“练练嘛,练练就会了。等你会走路了,我带你一起回去啊!”
子歌眉头也皱了起来:“别人,会不会怕我?”
他想起那个穿着素色衣衫的女子,想起被她打的那一下,头上的角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子知愣了一下,露出苦涩而讥讽的笑容来,小声道:“他们总归不是怕你一个......”
子歌又问:“他们见了我,会不会打我?”
“不会!”子知摇摇头:“我跟他们说,他们不会打你的。”
子歌笑起来,点头:“好!”
亮晶晶的鱼尾巴变成两条细瘦软弱的腿,上了岸站都站不稳,眼看就要“啪叽”一声摔到地上,子知连忙放下汤药起身接住。
子歌像是一条无骨鱼样的趴在子知身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看,我走不成,用腿走路好难啊!”
子知叹了口气,弯腰把子歌抱起来放到树下:“说好了啊,我可只抱你这一回,以后你要自己练习走路,不然我就不带你回去了。”
“回去?”子歌心里满满的疑惑:“你总说回去?你要带我回哪儿去啊?”
子知沉默了一下:“回我休息的地方。给,你肚子不疼了?快点把药喝了。”
子歌猛点头,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却被汤药的苦涩冲的差点儿吐出来。
子知眼疾手快,塞了一只果子到子歌嘴里,看着子歌一边吃果子,一边眼泪汪汪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把人摁在腿上给他揉肚子,揉的子歌舒服到眯着眼睛睡着。
子歌终于学会走路,跟在子知身后一颠一颠的又蹦又跳的,别提多快活了,活脱脱一个刚出笼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在子知耳边说个不停。
“哎呀哎呀,子知,其实走路也没有那么难哪。”
“子知子知,你看这只蚂蚁。”
“嗯?怎么了?”
“他没有我爬的快诶!”
“……你这是走,不是爬!”
“哦,可是我在水里,比在路上走的快多了。”
“……你在水里是游,不是走。”
“咦~你们人类说话,怎么这么多规律?真麻烦!”
……
读书写字,子歌练的头痛,日日藏起来,日日被找到,每日哀嚎着要回水里去,每日却还颠颠的跟着子知回住处。
好容易背会了一首诗,献宝似的给子知背了一遍又一遍。
日常贪吃,吃到肚子发撑,就窝在子知怀里让他揉,然后自己呼噜呼噜的,像只猫儿一样睡的四仰八叉。
日子一天天过去,子歌几乎忘记自己来自哪里,快要认为自己和子知是一样的了。
直到又看到那个素色衣衫的小姑娘。
这次她没有再穿着素色衣衫,而是一身织锦彩衣,头顶艳丽锦羽,手里捧着另外一件艳丽非常的服饰。
子歌见到她,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一般,头顶隐隐作痛,躲在门后的阴影里不敢出来。
子知这次也没寻他,面色冷然,换上女子端来的那套衣服。
子歌看着,觉得这闪闪发光的衣服,穿到子知身上,真是好看。
只是子知却嘱咐他,不能让女子看到他,所以他也只能远远看看那衣服,从来没有摸过。
而往后,每次子知穿上这件衣服,便要出一趟远门,每次出门回来,子知都要睡上好几天,神情疲累的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一般。
渐渐的,子歌再也不喜欢那衣服了,也更不喜欢送衣服来的女子。
可他每每设陷阱阻拦,都被子知呵斥。
子歌觉得委屈,躲在角落里长蘑菇。
每每这时,子知都万分无奈的蹲在他身边,摸着他的头:“子歌啊!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啊!”
子歌就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子知面对这双眼睛,便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子知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从一天,两天,到半个月……
直到有一次,子歌等啊等,等的桌子上的果子都坏透了,子知才被那女子带人抬回来。
子歌吓坏了,子知整个人骨瘦如柴,闭着眼睛,像是再也睁不开了一般。
子歌躲在阴影处等那女子离开,那女子这次却不似往常,站在子知床前,好久好久,还说着子歌听不懂的话,子知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那女子才离开。
子歌一口气跑到子知床前,小声喊他:“子知?”
子知睁开眼睛:“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嗯!”子歌用力点头,眼睛里面水汪汪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好好吃饭?”
子知摇了摇头,疲累的闭上眼睛。
子歌跪坐在床边问子知:“刚刚我听到她说,我可以帮你,让你以后再也不用这样,我该怎么帮你?”
子知猛的睁开眼睛:“你听到了?”
“嗯!听到了!”子歌点头,眨巴眨巴大眼睛:“子知,我们试试吧。”
“不行!”子知断然拒绝:“以后你不要再提了!”
“子知。”子歌拉着子知的手摇啊摇:“就试试嘛,试试嘛……”
“不试!我说不行就不行!”
子知似是气坏了,一巴掌拍在床上,把床板拍的发出闷响。
子歌被他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几分:“子,子知……”
子知自从开始出去之后,脾气越来越不好了,这不是第一次发脾气,子歌却始终无法习惯。
“你回去吧。”
子知闭上眼睛。
子歌愣了一下:“回去?回哪儿去?”
“从哪来的,就回哪儿去。”
“哦,那我回去睡觉。”子歌噘噘嘴。
“谁让你回去睡觉了!”子知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子歌,指着外面吼道:“你是人鱼,你是从海里来的,我让你回海里!回海里再也不要来找我了你明不明白!”
子歌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子知的意思,站在那里,张张嘴,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落下来,重新趴到子知床边:“你要赶我走?为什么?你不要赶我走,我听话,你说不试就不试还不行吗?”
“滚——”
子知看着一颗颗圆润的珠子“嗒嗒”的落在地上,锦被上,化作点点荧光渗透进被子里,虚弱的身体舒服的如同重生。
用力甩开子歌,嘶吼呵斥,气喘吁吁:“滚啊——”
子歌怕他气坏了身子,连忙站起来往外走:“我走我走,你不要生气,你好好休息。”
眼看着子歌出了门要回房间,子知隔着老远呵斥:“我让你滚回你的老家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推门的人影顿了一顿,莹莹闪光的珠子,落得更多了。
眼见着细弱的人影走了,消失在黑暗中。
子知松了一口气,彻底瘫软在床上。
素色衣衫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看着疲累不堪的子知叹了口气:“你这样对他,万一他恨上你了怎么办?”
“那也比丢了命强!”
子知咬牙切齿:“你不走,呆在这里干什么?是想带我回去邀功还是想带子歌回去邀功?”
“我说过,不是我。”女子皱眉:“你是巫族的巫祝,他是水族圣子,你们本就命星想克,被巫司发现是迟早的事儿。”
子知听了不再说话。
女子上前,倒了杯水喂给他:“你如今让他走了,他倒是落了个轻松,可是你怎么办?族主让你把他交出去,不然就要处死你。”
“处死我?呵!”子知冷笑:“我这条命值几个钱?便是他们不动手,我可能活的过弱冠?”
女子默然片刻:“话虽如此,可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所以,为什么不试试我说的方法呢?况且,你的家人都还在族主手上。”
女子还是没忍住:“且你要知道,一旦成功了,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奈你何!”
“可若是失败了呢?”子知苦笑:“我无所谓,可是子歌,他何其无辜?”
“不会失败的!”
女子正色:“我偷偷试过无数遍,不会失败的。”
“你练过?你如何练过?你哪里来的人鱼?”
“我自然是不如巫祝您,哪里敢跟人鱼朝夕相处,我不过是拿普通鱼类和一些兔子猫狗什么的尝试,起初总是失败,直到近来,总算是成功了,我这才敢跟您说的,不然,就算我不在乎那条人鱼,我又岂敢拿您的命开玩笑?”
“你若是不信,我当着您的面试一次。”
子知没有说话,女子欣喜,知他是默许了,即刻跑到外面提了鱼和兔子进来。
看着女子手起刀落,利落的样子,让子知的眸色越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