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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能再也无法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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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了吗?靠边停!”

    “……”

    “喂!”

    可江临岸的车速还在继续,眼看距离联盛的大门越来越近了,他这么招摇的车子,沈瓷气得一把抢过方向盘往路边转,车子偏离原来的轨迹差点跟前面车撞上,好在江临岸反应快,一脚急刹车下去,车子总算停了下来,车内一通噼里啪啦的响声,两人身体都往前冲又急速反弹回来,随后几秒死一般的沉寂,直到旁边男人突然重重拍了下方向盘。

    “你怕什么?”

    “你说呢?”

    沈瓷也不客气,转身眼色凉寒地刺了他一眼,遂拉开车门下去,“砰”一声,江临岸无端觉得头皮发紧,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瓷已经走到了几米之外,瘦削又固执的背影,一个人拎着包穿过马路,很快就被周围的车流和人群淹没。

    江临岸又极度烦躁地敲了下方向盘,重新发动车子,一脚油门直接飚了过去。

    ……

    那天沈瓷还是迟到了,一是她在尚峰国际门口拦车拦了太长时间,二是她需要步行一段路才能到公司,如此折腾一番还是没能赶在八点半之前刷上卡,进办公室的时候脸色明显阴沉,下属似乎看出来她心情不好,整个上午都没人敢去找她。

    沈瓷临近中午的时候心情才平复一点,捧着半杯温水吃了两颗药,喉咙似乎疼得更加厉害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好像还有些低烧。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身体不舒服烦躁她能理解,可为了早晨的事……沈瓷觉得不应该啊,她一向很能静得下心,可自从和江临岸扯上关系之后她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淡定。

    这个现象不好,要制止!

    下午朱旭又去打听了一下,江临岸果然已经走了,AMY那给出的行程是他这次起码要走一星期,回来的航班还没确定。

    为这事朱旭又特意去找了沈瓷,问她方案到底有没有给江临岸看,沈瓷用当时江临岸回答她的话答复朱旭,只说这事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公司上层也需要斟酌一下,可临近下班的时候沈瓷突然收到了江临岸的一则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甚至有些没头没尾。

    “方案的事你先放一放,等我下周出差回来再说。”

    沈瓷暗暗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早晨车上和他争了两句他便不想实施这个方案了,现在看来应该没事,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沈瓷觉得自己也有问题,其实没必要跟他吵啊,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整天心里到底算是窝的什么气,于是她也像没事人一样编了条短信。

    “你记得这事就好,祝行程顺利!”

    后面五个字她来来回回删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加上才发了出去,此后便了无音讯了,后面几天两人也没再联系。

    沈瓷依旧上班下班,一般每隔一天会去医院看下谢根娣。谢根娣术后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够下床进行简单的生活自理了,也开始吃一些比较精细的流食。

    此间沈瓷又打电话给周清华咨询了一些术后饮食方面的问题,沈瓷都一一用笔记下来,再整理好交给护工阿姨,让阿姨按照上面的要求去安排谢根娣的饮食,可是她与谢根娣之间的隔阂似乎更大了。

    谢根娣还在为她没借给谢富贵赌债而耿耿于怀,有时候沈瓷去她会故意给脸色看,或者夹枪带棒地说些风凉话。

    比如“别以为做了城里人就把自己当凤凰,再嫌弃那也是你家里人。”

    再比如:“又不是跟你借很多钱,那点数字你随便手指缝里撒撒就有了,做人总不该忘本吧。”

    更有一次沈瓷去病房看到桌上放着一些名贵营养品礼盒,她问谢根娣白天谁来看过她。

    谢根娣拉着脸不肯说,不过沈瓷基本也能猜出来了。

    “是周医生吧!”

    谢根娣鼻子里哼了一声。

    “是又怎样!你看看人家周医生,次次来都拎好多东西,为人也爽快大方,你倒好,我养了你十几年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外人!”

    这些话大概连旁人听了都会觉得刻薄,可沈瓷却没反驳。

    谢根娣说,她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只是有时候听完觉得想笑,是不是都以为她沈瓷在哪里藏着一座金山银山呢?慈西医院的住院费,伙食费,护工费,零零总总加起来就得好几百,再加上周清华的手术费,会诊费,各种药物和后期治疗费,沈瓷之前也大概算了一笔账,她卡里所有存款都拿出来也远远不够。

    沈瓷在经济上早就已经力不从心,所以注定她要欠那个男人的,至少也得分期付款,可是这些谢根娣都不清楚,沈瓷也懒得跟她说,或许说了她也不会理解不会相信,不过好在她们母女俩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已经这么多年了,大概彼此都已经习惯。

    ……

    很快一周过去了,沈瓷扁桃体发炎还是没能好,只是症状减轻了一些,说话声音没那么哑了,喉咙疼却时好时坏,低烧也一直没退,沈瓷也懒得去医院看,自己去药店随便买了点消炎药和退烧药吃着。

    工作也忙,沈瓷就在持续低烧和感冒的症状中过完了那一周。

    周五下午她却无意从网上看到一个消息,阮芸要出院了。

    沈瓷当时心里居然还有些欣慰,以为她终于醒了可以回家休养,可仔细一查才知道医院下了最后判定书,车祸导致她颅脑受损,虽然情况已经趋于稳定,但极有可能她以后都很难再清醒,主治医师的建议是家属把她接回去调养,说不定熟悉的环境可以刺激她让奇迹发生。

    这是毒驾事件后媒体上第一次正面报道阮芸的近况,网上甚至有两张她躺在病房里的照片,只是拍得有些模糊,只看到雪白的床上躺着人,看不清五官。

    为了这则新闻沈瓷那晚又失眠了半宿,第二天天刚亮她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换衣,开车去了市一院。

    可能是她来得太早的缘故,住院楼里几乎没有人,偶尔见一两个打扫拖地的清洁工。

    阮芸自出车祸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沈瓷之前来过,所以知道床号,她坐电梯直接上去,感觉整栋楼里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直到老旧的电梯发出“叮咚”一声,沈瓷抬腿出去,结果刚踏出电梯门就见走廊另一头晃过一个背影,背影不算高,有些胖,很快就拐进旁边楼梯消失不见了,而沈瓷站在电梯口定了下神,总觉得那道背影有些熟悉,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世界上背影相似的人很多,更何况这是公立医院,流动的人口很杂,沈瓷并没往心里去。

    她沿着那条无人的走廊往阮芸所住的病房走,人的思维有时候很奇怪,这么多年她也去过很多医院,山里的,城里的,公立的,私立的,大医院,小医院,可似乎每栋住院楼的走廊都极其相似,顶上悬着灯,两边是紧闭着房门的病房,高耸的墙,走廊窄长,尽头处总开着一扇窗,或明或暗,而此时沈瓷抬眼望过去,晨光浮起,一缕缕金色透过那扇窗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圈圈光影。

    此情此景让沈瓷想起几年前,她回凤屏接弟弟,那是她自十六岁从那片山里逃出来之后第一次回去,也是这样窄窄的走廊,有金色的光,她像现在这样推开面前紧闭的房门,房间里一片死寂。

    当时沈卫就孤零零躺在墙角的一张小床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破棉絮,房间里散发着霉味和馊味,可是那个躺在床上一脸枯黄的人竟然是她的弟弟。

    从九岁到十三岁,从孩子长到少年,整整四年时间,沈瓷当时就直接哭了,问身后陪她一起来的男人。

    “他从小就爱闹,调皮捣蛋是我们村的孩子王,可是他居然就这么在这躺了四年,一个人,四年,怎么可以……”

    沈瓷跪在那张小床前哭到差点背气,心里无限后悔,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许多事发生过了就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大悲过后这些年的沈瓷已经变得很淡然,她慢慢走进阮芸的病房,条件要比凤屏镇上的那间小医院好太多,至少空气是干净的,被褥是干净的,床上躺的姑娘也是干净的,只是脸色很难看,近乎青灰色,也比之前瘦了太多。

    以前一头飘逸长发也都被剃光了,手术之后医生给阮芸做过开颅手术,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半边脑袋都往里凹陷,近期长出来的头发短短地竖在头皮上,但依然能够看得到下面盖住的刀口缝针,再加上严重变形的头部,现在躺在那的人看上去狰狞又丑陋。

    沈瓷又想到自己第一次见这姑娘的样子,一身裙装明眸皓齿,叫她沈姐,向她挑衅,全身都洋溢着恣意的张扬和漂亮。

    大概许多人都曾羡慕过阮芸,家世好,长相好,有个疼她又家财万贯的爹,不用奋斗就能轻松坐拥几十亿家产,人生就跟开了挂一样,可转眼才几个月的时间,爹没了,家散了,自己出车祸不人不鬼地躺在这里,以后能不能醒还是个未知数。

    沈瓷还记得昨晚自己浏览网上的新闻,医生说她可能再也不会醒,就算醒了也应该不可能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这本是一件值得同情的消息,可下面网友居然一片叫好声,纷纷骂她咎由自取,因果报应。

    看吧,人心大多都不善良,可真有因果报应么?

    沈瓷不信,坐到床边轻轻握了下阮芸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手上一点温度都没有,露在袖子外面的一截手臂也十分纤细瘦削,已经能够看到下面的骨头和青筋了。

    沈瓷深深提了一口气,要不是阮芸手指上夹着脉搏传感器,要不是屏幕上显示心率,上面流动的线条可证明床上的人还活着,其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没有任何生命特征。

    沈瓷就那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其实她并不需要来,也没有立场来,只是得知消息之后她横竖觉得自己该来看一趟。

    无论如何之前也算认识,虽有些不愉快的交集,但沈瓷并不讨厌阮芸,如今看她变成这样心里甚至有些惋惜。

    周一有正式消息传出,阮芸终于被钟佳丽接回了阮宅,但因为接她出院是安排在晚上进行的,可能是为了避开那些记者,更何况现在的阮芸也实在不适合被媒体拍到任何照片,所以秘密离开医院对她而言也算是好事,而毒驾事件也将会因为她的出院而告一段落。

    ……

    周二是沈瓷的生日,原本她已经不记得这事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要刻意过生日的习惯,可逃不过周二一大早就接到了陈韵的电话。

    “小瓷姐,别忘了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啊!”

    “……”

    沈瓷无语,她之前以为这丫头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可没想到她竟能认真起来。

    “饭就不吃了,我没胃口。”

    “怎么没胃口?”陈韵似乎也听出了沈瓷声音有些不对劲,“喉咙怎么好像是哑的?感冒了?”

    “有点吧,所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饭就不去吃了行吗?”

    “不行!”

    “……”

    “啊呀这事一周前就跟你已经约好了,而且你一年就这一回生日,我餐厅都已经全都安排好了,你现在跟我说不去吃,好意思么?”陈韵一向大大咧咧,性子又急。

    沈瓷被她说得有些难以反驳。

    “反正我不管,我难得找个借口想请你吃顿饭,要不这样吧,你下班的时候我直接去你公司门口接你!”

    “……”

    “你别开车了,说不定晚上还得喝酒呢,就这么说好了,晚上见,拜拜!”

    沈瓷还想推辞,可那头陈韵已经挂了电话,她知道这丫头做事一向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只能作罢,可中午她刚吃过午饭在办公室休息,突然又接到了周彦的电话。

    那边也算开门见山,上来就问:“今天是你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