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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总,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关昊的表情严肃冷峻。
“关书记,时间太紧啊,有些工程承包给其他建筑公司的,按理说跟我没关系……”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被关昊制止住,关昊把目光投向了开发区党政一把手的脸上,说:“你们快两个个多小时就这个结果吗?”
“不是,筹到一部分,还缺一部分,刚才找到建行,建行的白行长说抵押不够。”秦主任说道。
关昊冲着单登科说道:“那是你们的事,你们平时找银行都是这么公关的吗?人家一说不行就缩回来,我真怀疑你那楼是怎么盖起来的,感紧想辙去。”关昊一挥手,往外赶他们。
正在这时,古时领着夏霁菡和小单进来,这一幕正好被小单看到,他一愣,随口叫道:“爸,你在这里干嘛?难道……”
当老单看见扛着摄像机的儿子一霎那的惊愕表情时,立刻就蔫了下来,看着儿子旁边如花似玉的女同事,就更加尴尬了,一低头就走了出去。
单勇把摄像机交给夏霁菡,追了出去。他叫住了爸爸。
“爸,你一定想办法先补上工资,这次是躲不过的,不管什么原因,别提任何条件。这次市委决心很大,毕竟是大局当前,稳定为重。我刚从市委那边过来,那边的人根本没有散的意思,连炉子和做饭的锅都拿来了。”
“不用你教训我,爸知道该怎么办!”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不能丢儿子的脸。
单勇追出去的时候,夏霁菡偷偷看着关昊,只见他和常远笼罩在层层的烟雾中,脸色凝重严肃,嘴唇干燥的起了皮,肯定是费了不少口舌。
关昊抬头也看了一眼她,就迅速调开目光,显然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对古时说:“市委那边的情况如何?”
古时说:“秩序还算好,目前没有进一步升级的表现,但他们根本没有散去的意思,总这样耗着也不是事,天太冷了,还有带小孩的妇女。”
“小丁,接赵书记。”肯定说了太多的话,这会他连“电话”两个字都省略了。
很快,电话接通了,关昊在电话里嘱咐赵刚,密切注意人群动向,随时做好应急准备,另外规劝带小的妇女回去,告诉他们工资肯定能拿到,只是他没明确说工资什么时候能拿到。
挂了电话,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突然意识到什么,就赶快端起水杯,连喝了几口,又故作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杯的时候,偷眼看了看夏霁菡,果然,那个女人在注视着自己,目光流露出只有他能懂的关切和担忧。
他很满意她对自己的关心和担忧,他心里掠过一丝轻松和愉快,感觉精神倍增,他现在很是庆幸自己当初没让古时给他换记者,这样时不时的可以看到她,看到她就如同这满屋子的烟气,突然被一阵爽人怡情的清风吹散一般,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和不快和烦躁立刻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一般,他越来越依赖这种感觉了,就像年轻人谈恋爱一样。
想到这里,他嘴角抿出一抹柔情,沉醉般的笑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要知道眼下有多少人在看着他,有多少人在等着他回家过年,立刻,脸就不由的红了,赶紧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他扫了一眼其他人,古时坐在靠墙的座位上正侧头和别人说着话,旁边的常远在和侯市长交换着意见,常远的秘书在往脸盆里倒水,小丁把一块雪白的毛巾浸在脸盆里,揉搓着,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不,她注意到了,她正在转移自己的目光,看着窗外,而且脸上还挂着余笑。
这个瞬间被古时捕捉到了,他正好看见了夏霁菡扭头微笑,然后借咳嗽的机会看到了关昊的目光正在看着夏霁菡,尽管一闪而过,但还是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温情。
这个瞬间也被丁海捕捉到了,他本来是直起身,把手里的毛巾拧成半湿状,准备递给关书记擦脸,他忽然看到关书记低头在抿嘴笑,然后又抬头,顺着他的目光,丁海就看到了夏霁菡把头扭向窗外的瞬间,但分明是他们的目光刚刚交换过。
前面我们就说过,男女之间一旦有了暧昧,就像阳光下的尘埃一样,显而易见。
古时把他们暧昧的目光收入眼里以后,就跟没事人似地,他许久以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而丁海就没古时那么深沉和老练了,他的脸上明显带着轻松的笑意。
许久以来,他见惯了他的书记也是他的兄长夜以继日的工作,见惯了他半夜胃疼起来找药吃,见惯了他对工作倾注的极大热情和真诚。可就是这么一个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书记,感情生活却像一片空白,他很少回家,很少提到他的家人,他从不把自己感性的一面暴露在外人面前,在他眼里,关书记就是一架机械,一架永不停歇的高速运转的机械。
最近两三个月以来,他经常发现他的书记有一瞬间失神的时候,无论在办公室伏案或者开会的时候。有的时候还会很奇妙的勾嘴笑,笑过之后还会习惯的用眼睛扫向四周,无论有没有可锁定的目标,他都会深呼一口气,这时你在看,无论是眼神还是面部表情,都是很专注认真的样子了,好像刚才的失神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出现那么两三次,就被他的崇拜者、时刻注意他一举一动的秘书丁海收录到眼中了。
丁海奇特的发现,他搜寻的目光都会最终锁定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电视台的女记者夏霁菡。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很希望他的书记能够有愉悦精神的时刻,甚至他此时特别希望夏霁菡能够给这架机械带来一点精神润滑剂。尽管一个眼神和一个会心的笑不能说明他们之间有什么,但最起码通过观察,关书记不像对其他女人那样对待夏霁菡,由于工作关系,他经常会在办公室接待一些女干部,都是有礼有节,尽管不是不苟言笑,但无论语气还是眼神,给人的印象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这让一些很是别有用心的女人望而怯步,最起码让这些女人明白了一个道理,靠se诱在关昊这里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而对夏霁菡他却不是这个样子,开始给她审新闻稿时,他流露出来的是赞许是欣赏,看她的目光是喜爱是真诚,尽管丁海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关书记不反感她,甚至有点喜爱,这从夏霁菡崴脚他嘱咐他把她送医院时就看出来,还有在稻园林嫂家吃饭,看他当时的高兴劲,简直是轻松愉悦、喜上眉梢,这一切也可能是因为夏霁菡跟他没有共同厉害关系的原因吧。
除去工作,他几乎没有其它的乐趣,他很少涉足娱乐场所,他的一举一动都令人无可挑剔,这是他丁海今后为官的榜样和楷模,他崇拜他的书记,近乎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他跟夏霁菡一样,也悄悄的在做他的语录。自从跟了关书记后,他打破了自己从不写日记的记录,从第一天开始,天天写日记,把每天的所思所想都写在日记里,哪篇日记也没离开过他的书记,好像他专门就是在给他的书记记日记。
他比较夏霁菡的优势是比她更能深入地了解和记录他,比如一些没有记者参加的常委会、班子会等,他亲眼亲耳所见所听到许多他睿智和闪光的思想及语言,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他的魅力和他的境界。
丁海具有山里人的淳朴和正直,也有当代大学生的广泛学识和官场中秘书的严谨和机敏,尤其是做市委书记秘书以来,无论是他的思想境界还是从政理念,都有了质的变化。他有自己的一个档案柜,里面分门别类的码着许多笔记本,有关书记话录,他比较避讳语录这个字眼、有工作会议记录、当然更多的就是他的日记。除去日常工作,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这上面了。
丁海很幸运,他遇到了这么一位良师益友,这将对他今后的成长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此时的关昊,绝对想不到沉稳的秘书丁海,已经发现了他内心的隐秘。
丁海手拿着两块毛巾,一块递给关昊,一块递给了常远。
接过热乎乎的湿毛巾,关昊把自己的脸擦了个遍,又擦擦头,立刻觉得精神了很多。这时常远的秘书吴斌又为两位领导一人削了一个苹果。
关昊刚咬了一口,他看了一眼夏霁菡,对丁海和吴斌:“把咱们给财神爷预备的水果分点给大家吃吧。”
其实,两位秘书早就把买来的各种水果装了两箱,悄悄放在一个角落里,刚才开会,他们没拿出来。这时,他们把苹果、香蕉、柑橘等水果摆了上来。
丁海给古时和夏霁菡分别拿了一个苹果和一根香蕉,夏霁菡没有吃苹果,她觉得太凉,另外觉得大庭广众下张嘴大嚼的确有些不雅,就顺手拿过香蕉,刚要剥,突然感觉到什么,一抬头,果然就准确的捕捉到关昊那怪怪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她的脸腾地就红了,随后把香蕉放在了窗台上。
关昊险些忍俊不住要笑出来,他赶紧假装咳嗽,掩饰过去。
一旁的丁海却不由的笑了。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时,单登科和辖区的两个领导又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小单。
夏霁菡刚刚知道小单的父亲是宏发房地产老总,小单从没在她面前提起过他的家庭。
“怎么样啊单总?”常远问道。
“差不多差不多了。哎,怎么也得办呀,民工过不了年,书记市长跟着操心,就是头拱地也得想办法张罗钱,唉,我这老脸,早知这样……”老单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关昊把目光投向了秦主任,秦主任赶紧说:“困难是有的,他的账上趴着一笔钱,那是付给大河的水泥构件材料钱,我刚才出面给郑亮打了电话,他表示理解,他的材料款可以往后拖。我们帮着筹了一部分,刚才又跟信用社说好了,再贷一部分。”
“钱什么时候到位?”关昊问。
“现在他账上的钱和别处的钱统统都涉及到同样一个问题,就是年底银行控制现金流量,大笔支取几乎不可能,还得找银行协商,信用社的钱没问题,马上就到,他们特事特办,已经把抵押手续办好了。”秦主任说道。
“常市长,这倒是个新问题,应该跟三楼的人协商一下,现在所有的钱款都会涉及到这个问题,你看让谁上去一趟。”关昊对常远说。
常远吃完最后一块橘子说:“呵呵,我上去吧,咱们也别那么多讲究了,特事特办。”说完,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
关昊出了一口气,总算把宏发这个老大难拿下来了,其它的就好说了,想到这里他说:“那你们赶紧催信用社的款,到了马上去现场发放,有多少就先发多少。”
“那个,是去现场发还是回我们单位发?”单登科试探着问关昊。
“就在现场,找个屋子,回你们单位那些人不是打车就得走着,耽误时间,你现在把钱发下去,他们可能还能买到车票,即便回不了家,最起码还能过个踏实年。”关昊说道。
单登科三人走了出去。
关昊看了一眼单勇,发现这个年轻人情绪有些低落,他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时,夏霁菡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刘梅,赶紧站起身走了出去。
刘梅说她在市委那边,跟赵书记他们在一起,她询问一下这边的情况,夏霁菡就告诉她事情的进展情况,但目前没有明确的数字。
挂了电话,想起陶笠说的刘梅和赵刚单独就餐的事,如果成为事实的话,应该还不错。尽管赵刚岁数大些,有一个女儿,但风度不减魅力依然,性格温厚儒雅,刘梅今年也快三十岁了,应该是到了不好找对象的年纪了。
她忽然想到这个春节去刘梅家过年是不是不太方便?赵刚不回省城肯定会约刘梅的,那样有她在就会不方便的,如果刘梅不强硬相让,她就不去她家过年了。
清欠工作一直到夜里十二点才基本结束。能当天发放工资的连夜发放,因为银行的原因不能当天发放的承诺第二天也就是三十这天一定发放。在这之前赵刚已成功安抚了民工,没拿到工钱的民工看到政府的诚意,也就听从劝阻,回到各自的单位或者住处,准备第二天领钱。他们有的开始去火车站等退票,有的干脆就开始张罗年货,在督城过年了。
打人的砖厂黑心老板,不但及时把欠工人的工资全额发放到位,还被派出所狠狠罚了一笔,也被土地局以非法占地为由勒令停产,并限期恢复地貌。民工张贵和他的两个弟弟还住在医院,也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张贵的亲戚和媳妇拿到钱后,咕咚一下就冲着市委、市政府的大楼跪下了,感动的痛苦流涕。
赵刚忙搀扶起他们,说:“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这是你们该得的报酬。”他又说:“但是,你们聚众围堵政府办公地,是法律不容许的,念在你们有情可原的份上,对你们这种行为提出严厉批评,就不再追究你们的过错了,以后在遇到这类事情一定要找当地政府,这类事情不容许再发生。”
当晚,关昊把处理结果分别用电话跟邵书记和岳市长做了汇报。邵书记反应很平淡,没说什么,倒是岳筱批评他工作做的不细,没发现隐患,对瞒报单位的主要负责人要拿出处理意见,并进一步要求以后每到年关,都要提前做好做细这方面的工作,不能有任何纰漏,这种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
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清欠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晚饭时各个银行行长们也和工作人员一样吃的是盒饭,所以关昊出面,在督城宾馆宴请各路财神爷。哪知工行的郝行长说:“书记大人的鸿门宴我等就不去了吧,他一个小盒饭就诱出我二百多万,在请咱们吃个鱼翅龙虾什么的,恐怕我的家底都要被他掏空了,你们谁爱去谁去,我告辞。”
他的话引来大家的一阵笑声和善意的抱怨声。
这位行长又说道:“不过我愿意上当受骗的,好多年没有这种工作激情了,黑天半夜的把咱们软禁在这里,被他强迫,今天怎么也得狠狠地宰一把督城的书记和市长,你们说是不是?”
众位行长一片附和声。
关昊想想还真有“强迫”他们的意思和动机,于是赶紧抱拳作揖,说道:“我关昊谢谢各路财神的秉力支持,以后如用到小弟的时候请大神们尽管吱声,小弟如有不到之处,请多多包涵。今晚这午夜之宴,权当我和常市长给大家提前准备的年夜饭,也算是我们给大家提前拜年!”
按说尽管这些国有银行是垂直领导,但也有支持地方经济繁荣的责任和义务,所以被这位年轻的政要“强迫”,也是有着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些平时牛气冲天的银行行长们也就“认了。”
晚上的答谢宴会又带着年夜饭的色彩,所以必定是一番血拼。
关昊、常远和赵刚都喝得大醉,几位副市长更是喝得晕头转向,因为临近年关出了这样一档子群众围堵市委市政府大门的事件,如果解决不好,很有可能引发一起进京上访的事件。近一千万的工资款,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迅速筹集齐,不能不说是个奇迹。一千万可能在平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么相对集中又时刻能引发政治事件的敏感时期下,说明了主政者的雄才大略和掌控突发事件的能力,几位副市长一起给书记和市长敬酒的时候,由衷的说道:过瘾,太过瘾了,这么工作就是累死也痛快。”
这次工作历程可以说督城的三位主要领导联手打了一个漂亮的战役。也正是从这次事故中,让常远和赵刚再次领略到了关昊的真诚和个人驾驭局势的能力和魅力,从此,他们在以后的文明生态建设和治理整顿砂石料战役中,精诚合作,互相补台,所向披靡,在锦安政界也就有了督城三剑客的雅称,也就是这个雅称,让关昊在孤独的仕途中,有了不少温情和感动。但是为这三人的关系,也让岳筱没少伤脑筋没少动心思。
按说在官场上,没有纯粹的友谊,何况是三个出类拔萃的官员,这不得不源于关昊政治上的强势和个人的魅力。也就出现了官场上少见的和谐现象,就是这个原因,在关昊离开督城离开锦安后,他的执政理念和执政纲领仍然能够得到常远和赵刚两任市委书记的贯彻和推进,也使督城在未来的十多年中,各项工作都有了良性健康的发展的空间,一度成为全省明星城市。
夏霁菡和单勇没参加夜宴,他们俩和古时完成任何后就回去了。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
夏霁菡一早起来,准时来到单位。古时亲自审稿,改好后,就交给新闻制作人员,强调要尽快制作,中午加播。
今晚,全国的电视观众都要看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但督城电视台从没因春晚的原因而停播过。夏霁菡要赶到市委大楼,给刘梅送稿子,另外两个女孩子相约逛街,为她们两个人的春节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