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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都乐得看戏, 怂恿纲图找皇上,也有几个不想惹是生非的, 劝他们息事宁人, 只可惜他们人微言轻,纲图不听劝, 福隆安也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愿退一步,
一旁沉默许久的永琪终是开了口, “逝者已矣,金川那段往事本就是你阿玛的污点, 是他生平最后悔之事,尘封才是他想要的结果,你却偏要在皇上面前提起,翻出旧账,难堪的只会是你阿玛, 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会痛恨你这个不孝子!”
最近一段时日五阿哥与福隆安都形同陌路,周围人自是眼尖,纷纷猜测他们可能生了嫌隙, 没想到今日五阿哥又来替他说话, 纲图一见五阿哥帮腔,心中虽愤然, 但终是放低了声,
“众所周知, 五阿哥您与福隆安最要好,自是会帮他说话。”
对此五阿哥问心无愧,“我是帮理不帮亲,倘若真向着他,也就不会站出来拦你,今日是万寿节,皇阿玛忧思国事,难得过寿诞,君臣同庆,你还要拿此等琐事去给他添堵?这是一个有分寸之人该做之事吗?
再者说,福隆安升为御前侍卫的确是因为救过太后,太后授意皇上加封,与公主无关,你质疑福隆安的封赏,岂不是在指控皇阿玛用人不公,只凭关系,不顾实力?
你若真想去,我也不拦着,但是你要知道,一旦踏出去,后果自负,莫怪我没提醒你。”
五阿哥这么一提醒,纲图反倒犹豫了,细想想似乎真是这么个理儿,方才只顾为父亲反驳,浑忘了皇上的感受,一旦闹开,他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身边人见他有所犹豫,遂打岔给他台阶下,“咱们还要去给皇上贺寿呢!这事儿改日再论吧!”
说着拉他离开,又向五阿哥告辞,永琪颔首以应,福隆安仍旧窝火,“何必拦他,让他往南墙上撞便是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放肆!”
无奈的瞄他一眼,永琪往前走着,“他是嘴欠,你也是得理不饶人,专挑痛处戳,他能不急躁吗?”
福隆安顺势跟了上去,“他若不先说我小白脸,我也不会提他阿玛的糗事。所以说做额驸有什么好?只会被人笑话,说我吃软饭!我是靠阿玛,可不是靠女人!往后便要靠自己,凭实力堵住他们的嘴!”
还算他有骨气,“既如此,你还怕旁人说什么?”
两者自是有差别的,“我若不娶公主,往后得封赏便是自己的功劳,若是娶了,不管以后升什么官职都会被人说是靠媳妇儿,你说我冤不冤?”
“公道自在人心,懂你的人自会懂,至于那些外人,你也不必在意他们说什么。”说话间,永琪察觉到福隆安一直在盯着他瞧,不觉好奇,
“我说错了吗?你为何这般神情?”
望着他笑了笑,福隆安顿感舒畅,“不生我的气了?前几日故意疏远我,我想与你打招呼都没机会,今日倒肯帮我说话。”
忍笑的永琪扭脸看向一旁的菊苑,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咱们仨我可是老大,胸怀一向宽广,岂会与你们斤斤计较?且你最任性,惯不听劝,若真论起来,早被你气吐血!”
“旁的事我也没有总是逆你的意,只不过公主这事儿着实令我心烦,才会冲撞了你,其实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渐渐变小,兄弟之间实在不习惯说这种话,料想他应该明白。
实则永琪回去后也有反思自己,“没怪你,我也有错,即便是好兄弟,也不该插手你的私事,是我关心情切,失了分寸,往后我不会再去找于姑娘,但还是希望你能看清局势,娶容璃为妻,安生过日子。”
最后一句,恕他不能答应,惧怕摆手,示意永琪莫再往下说,“好意我心领了,这事儿我会尽快解决,虽然我不想娶容璃,但也晓得她是个好姑娘,不想耽误她,等退了婚,她便可自由婚配,嫁于景越,相信景越会待她更好。”
永琪也相信景越比福隆安待容璃更真挚,可惜皇上看中的是福隆安,景越虽是乌雅家的后人,显赫世家,但那是在先帝那儿,终究不如现在的富察家,景越根本没机会娶容璃啊!
罢了,说这些无用,永琪暗暗告诫自己,往后还是少管兄弟的感情私事,以免伤了和气。
将话说开后,两兄弟都觉轻松,想着皇上应该快到场,便相携去往万树园候着。
吉时已至,王公大臣与后妃皆着朝服,按朝班排列,礼部奏请,恭迎圣驾。已然四十八岁的乾隆帝身着龙袍,依旧英姿焕发,摄人心魄,待皇帝坐下后,阶下三鸣鞭,而后王公大臣们各入本位,向皇帝行叩拜之礼,
繁琐的礼节过后,众人才各自归位坐下,福隆安四下张望,终于瞧见于蕊茵,女眷与他们相距甚远,又有众人在场,他实在不好过去与她打招呼,只能远远观望着。
四公主这一桌坐的皆是宗亲女,瞧见公主难免要奉承,“公主颈间这串朝珠可真是美艳绝伦,天河石与琥珀珠子相得益彰,尤其是底下坠着的如意翡翠,通身翠绿无瑕疵,实乃上上品啊!”
和敬公主记得这块翡翠,“这是去年你生辰之际,福隆安的额娘送你的那块吧?”
“正是,我瞧着挺喜欢,便将它系在了朝珠上。”前世的去年,她还不知福隆安的心思,那拉氏赠她贵重之礼,她自是欢喜,认为只有这串朝珠能与之相配,而今日这朝珠是雪茶为她选的,容璃并未在意,未料竟被人瞧见,议论纷纷,还有人羡慕称赞,
“公主的婆婆对您可真好,这还没成亲呢!就将如此贵重的极品翡翠送与公主,往后成了亲,必定待公主极好的。”
今世怕是不可能的了,容璃苦涩一笑,不愿再提这事儿,“还没成亲呢!说什么婆婆太难为情,咱们还是品菜吧!”说着招呼众人用膳,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容璃一直都未曾见过那于姑娘,她似乎只活在传说之中,是以她并不晓得于蕊茵此刻正坐在她附近的那一桌。
听着她们对公主的逢迎,于蕊茵心下酸涩,看了看手边的酒盅,犹豫片刻,终是仰头饮下,辛辣难当,但也不及她心里的委屈,而她身旁坐着的则是她的表姐,这表姑娘知道妹妹与福隆安相识一事,便小声劝她想开些,
“他娶公主这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你就莫要偏执,退一步也罢,往后他肯定会想法子纳你为妾的,你们照样可以厮守。”
“我才不要做妾,宁死不屈!”情绪激动的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悲愤,将手中的酒盅狠狠的往桌上一放,她这么一震,惊了身边人,筷子一抖,刚夹的菜就这么掉在了绯色衣裙上,被弄脏华裳的姑娘登时翻脸,端起茶盏便往她裙间泼!
尚未反应过来的于蕊茵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懵,两人便吵嚷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管你是不是故意,弄脏我的裙子就是罪大恶极,这叫以牙还牙!”
女人的声音一向尖细,这么一吵就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两位公主就在附近,见状便过去询问情况,和敬板着脸示意她们小声些,“今儿个可是皇阿玛的万寿节,不管天大的事你们都得忍着,小声解释,莫要惊动皇上!”
绯衣姑娘的祖父张廷玉乃是乾隆帝最器重的汉臣,虽说也曾惹怒过皇帝,但他病逝之后,君臣之间终于冰释前嫌,成为第一个配享太庙的汉臣。
他这孙女自是娇惯,谁敢惹她?上前一步便向和敬公主低泣哭诉,指控这姑娘弄脏了她的衣裙,还不赔礼道歉,嚣张跋扈,她才会泼茶,于蕊茵气不过,说自己根本没来得及道歉就被她泼了一身茶水。
两人皆有错,不好判定,容璃劝她们各自退让一步,“今日这事儿就算了,权当给我和姐姐一个面子,衣裙脏了再去换套新的便是,大喜的日子,万莫闹得不愉快,以免扫了皇阿玛的雅兴。”遂嘱咐宫女带她们去更衣。
张姑娘是个伶俐的,不会不给公主面子,爽快应下,福身感激道谢,于蕊茵对四公主心怀芥蒂,不愿与她多说话,小脸忿然,勉强福身,就此离开。
此时的容璃尚不认得她,并未当回事,平息此事后便随姐姐一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两处相隔甚远,福隆安正与人应酬,并不晓得这边的争端,直至他得空再次回望时,竟发觉那桌上没了于蕊茵的身影,难道她走了?这才开席啊!又或者她嫌席间太闷,去了旁处?
好奇的福隆安借口离席,打算去找她,却在半路遇见疾步而行的南竹,忙拦住她询问于蕊茵的下落,惊慌的南竹抓住他的手哭求道:
“二爷,哪里能找大夫或者太医,我家姑娘突然身子不适,奴婢好害怕!”
“怎么了?蕊茵出了何事?”福隆安急切想知道,她却一直哭,他只能耐着性子先将她安抚,“别哭,只会耽误时辰,慢慢说,说清楚我好帮你解决。”
抹了把泪,南竹才哽咽着讲述方才发生之事,末了又道:“公主让我家姑娘换衣裳,姑娘就换了,可才换上没多久,她就浑身起红疹,痛痒难耐,也不知道那衣裳到底有什么问题!”
话虽如此,但眼前的情势不容乐观,最基本的道义他还是有的,“难道你愿意嫁到蒙古远离京城吗?那世子若是真心待你好便罢了,可他明明是看中你的身份想利用你而已,你若嫁过去,估摸着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说得好似嫁给他就会有好日子过一样,容璃正腹诽着,但听他又道:“即便我不想娶你,也不会推你入火坑,退婚的事以后再说,不能让世子有机可乘。”
难得见他这般明事理,容璃忽然觉得他最近和以往大有不同,该不会真的因为上次她被冤枉的那件事,他才痛改前非吧?怕是没那么简单,他应该还有事瞒着,比如他说误会了她,不是裙子的关系,那么于蕊茵到底为什么起红疹,他也没明说,她只知道自那天之后,福隆安对她的敌意似乎变淡了许多,真相大约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不论前怨,单说现在这件事,他来相拦并无恶意,只是担忧她的处境,那她也不该再给他摆脸子,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既然选择过去,就有把握能处理。再说这周围还有人看守,他不会拿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