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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宴客的大花厅在假山西侧,与小花厅隔池塘相望, 里面轩敞宽阔, 用来宴客最合适不过。
苏阮度着圣上的脾气, 设座次的时候, 便没有男女分席, 正好今天的客人多是一对对的夫妻, 就让他们夫妻共坐,唯一独身的永嘉公主, 正可以和丈夫不在的苏铃一席。
剩下几个未婚的, 比如付彦之同他两个弟弟, 三人同坐末席,也算得其所哉。
苏贵妃一眼看见,却不这么想,转头同圣上说:“都是亲戚, 也没外人, 未婚夫妻就不必避什么嫌了吧?”
圣上一瞧, 这座次安排下来, 苏阮这个主人落了单, 就笑了笑,让人去把付彦之叫过来, 同苏阮一席,还当众说:“这门婚事是朕做的媒, 百无禁忌, 坐吧。”
满堂宾客都微笑看着他们两个, 苏阮有点不好意思,付彦之却大大方方在她旁边坐下了。
正好这时朱蕾带了玉娘和涓娘来,涓娘说是三岁了,其实只有两周岁,一进门看见这么多人,吓得转身就抱住朱蕾的腿,怎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苏阮是主人,便起身过去抱起侄女,哄她说:“涓娘别怕,刚才不是见过三姑母了么?”一面哄,一面抱着送到圣上和苏贵妃跟前。
苏铃看见玉娘也来了,也跟着起来,拉了女儿的手,教她给圣上行礼。
“免礼免礼。”圣上瞧瞧粉妆玉琢的小涓娘,又瞧瞧豆蔻之龄的玉娘,夸奖道,“难怪你见了就喜欢,都是好孩子。”又叫给赏赐。
苏贵妃从苏阮手中接过涓娘抱着,问圣上:“你瞧这孩子像不像我?”
圣上仔细看了看,笑道:“还真像,你小时候怕不是就长这样吧?”
苏铃和苏阮都说是,圣上越发高兴,叫留下涓娘来,还亲手拿了块桂花糕给她吃,哄她叫姑丈。
玉娘是闺中少女,不合适留下,苏阮叫朱蕾送她回去,请示过圣上,便叫开席上菜,乐师们也各自就位,奏起乐来。
她回去自己席位边坐下,轻轻呼出一口气,付彦之给她倒了杯温水,递到面前说:“喝口水吧。”
苏阮接过来喝了半杯,悄悄说:“自家开宴真累。”尤其招待的是圣上,事事都得亲力亲为,唯恐出了岔子,“我说阿兄怎么自己不肯做东呢!”
“到这儿就差不多了,你多坐坐歇歇,我瞧圣上挺满意的。”付彦之也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圣上正同苏贵妃逗涓娘,苏阮瞄了一眼,待酒菜已送到各人面前食案,便放下水杯,举杯祝酒,先请大伙同饮一杯,然后冲门口候着的丽娘点一点头,丽娘悄然退下,很快身穿彩衣的舞姬们便翩然而入,于堂中跳起舞来。
有了乐舞,说悄悄话就更方便了,苏阮先问付彦之:“同圣上谈什么了?”
付彦之侧头答:“同安郡王。”
“好巧。”苏阮一笑,低声把苏贵妃跟她们姐妹说的话学了。
“这么说,我猜对了。”
苏阮瞪大眼睛等他下文,付彦之凑近她,声音更低:“我劝圣上给平王加美谥。”
对啊!追封平王,也不一定非得封太子,加个美谥不是也挺好么?既尽了心,又省事,没有麻烦!苏阮称赞道:“还是你机敏。”
她说话时,双眸闪亮,充满赞赏之色,付彦之忍不住伸出手,悄悄勾住她手指,笑道:“夫人过奖。”
有食案挡着,不怕别人看见,苏阮便没有抽手,只斜了他一眼。
直到一支舞跳完,苏阮才抽回手,向圣上禀告,说自己请了一位弹琵琶的名家,请圣上赏鉴,接着康善才怀抱琵琶进来,施展平生所学,弹了一曲《六幺》。
此曲在座中人都耳熟能详,但康善才技艺高超,曲调与旁人略有不同,听起来格外震撼人心,众人不知不觉停了动作,都全神贯注听完了全曲。
一曲奏完,圣上抚掌赞叹,叫康善才上前,问了几句话,当场就决定延其入宫演奏。
苏阮看气氛正好,又把那几个士子叫进来,做了几首颂圣诗,写了几篇咏赞今日盛宴的文章,哄得圣上兴高采烈、龙颜大悦,多喝了好几杯酒。
公主驸马们看圣上高兴,也纷纷彩衣娱亲、歌舞祝酒。付家两夫妻和薛湜夫妇瞧着气氛,提早离席告退,苏阮特意叫薛谅薛谙兄弟俩留下,找了个空儿,也把他们写的诗拿给圣上瞧。
圣上已有几分醉意,就拉着苏贵妃,斜眼看苏阮,道:“你瞧瞧,还没嫁过去呢,就满心为人家兄弟打算。哎,你怎么不同你姐姐学,整日只想着娘家?”
“我怎么只想着娘家了?”苏贵妃喊冤,“圣上衣食住行,哪一样我不操心不惦记不周到?还有您的儿孙,哪个接到我面前,我没尽心照看了?”
她这么一说,圣上只好认错,说:“我不是说这个……”
“不是这个是哪个?”苏贵妃得理不饶人,“要说别的,您才是天下之主,儿孙怎么安排,原轮不着我多嘴。我家呢,一共姐妹兄弟这么三两个,想同圣上多求些恩宠,难道不行?”
“行行行。”圣上连声说行,又叫苏耀卿到跟前来,夸他勤勉谨慎、尽心任事,“回去我叫他们拟诏,加封焕扬为郑国公。”
苏家三姐妹听了都喜出望外,同苏耀卿一起谢恩,其余宾客忙围上来恭贺,大家少不得又连饮了几杯酒。
苏铃看圣上酒意上来,怕再喝几杯,就要直接回宫了,忙上前提醒苏贵妃,“虽然高兴,但醉酒总归伤身,娘娘不如和圣上出去走走,散散酒气。”
苏贵妃想起来答应去她府里,就同圣上说了,圣上兴致正高,欣然同意,携着苏贵妃又去代国夫人府里逛了一圈。
公主驸马们知道圣上不爱人多,便都没跟去,苏阮也留下来继续招呼客人,直到圣上和苏贵妃从那边回来,这场欢宴才终于散席。
等送走圣驾和其他客人,苏阮已经累得不想挪动,付彦之就陪着她去了前厅休息。
这时候日头偏西,屋中已经有些凉意,侍女们铺好毡毯,苏阮倚着引枕就歪倒了。
付彦之看着难免心疼,等侍女退下,就坐到她身边,伸直了腿,让苏阮枕在自己腿上。
苏阮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付彦之解释道:“你好好躺着,我帮你按按头上穴位,解乏。”
“你还会认穴?”苏阮不太相信。
“看过书。你试试就知道了。”付彦之拍拍大腿。
苏阮喝了酒确实有点头痛,就依言侧躺上去,付彦之伸手在她太阳穴和额间揉按,确定力度合适后,就一边按一边和她闲聊。
“都说圣上待娘娘是从所未有的盛宠,我今日算是亲见了。”
“是啊,刚来的时候,听娘娘同圣上说话,我真是心惊胆战的。从小到大,从没见过敢当众那样同夫君说话的女子。不过圣上就喜欢她这脾气,又怜她年纪小,多有包容。”
“以后你也这样,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太多。”
“那可不好,我想得太多了,说不过来。”
付彦之失笑:“那怕什么,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慢慢说。”
这话听得人心里软软的,苏阮满足地叹一口气:“就怕你以后听烦了。”
“怎么会烦?我现在每天都觉着做梦似的,总怕一觉醒来,根本没有我们定亲这回事。你说最近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慢,还不到十月呢?”
苏阮就伸手掐了他腿一下,还问:“疼么?”
付彦之:“……疼。”
苏阮:“不是梦,放心吧。”
付彦之:“……”
他觉着这种验证方法不好,就低下头,在苏阮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苏阮“呀”了一声,转过头来怒瞪他,付彦之一脸认真地点点头:“确实不是梦。”
“……”
她瞪着眼,刚要开口,付彦之接着问:“怎么?咬疼了?”问完凑到她跟前,鼻尖几乎挨上鼻尖,轻声建议,“那你咬回来吧。”
苏阮思考了一瞬,伸手扶住他肩膀,真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她咬完就想跑,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退,只能任由付彦之再咬回去。
两人方才都喝了酒,唇齿缠绵间,酒气萦绕鼻端,又添醉意,等苏阮从迷蒙中回神,她已经由躺在付彦之腿上变成坐在他腿上了。
“……”
她呆了一瞬,感觉付彦之贴着自己脸颊的侧脸滚烫滚烫,呼出的气息也十分粗重,环抱腰间的手臂箍得紧紧的,显然是……。
“你要是……”苏阮伸手拉住未婚夫的衣襟,声音低低的,“想要,也不用,非得等到……”
付彦之一颤,退开些许,紧紧盯着苏阮的眼睛。
她脸颊绯红,连脖颈都透着粉,眼睛却亮晶晶地,映着他的影子,“反正……我也不怕你……始乱终弃。”
付彦之只觉脑中轰然一声,所有理智都几乎被她的话焚烧殆尽,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再次投入深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