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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梧醒来的时候,苏离已经自给自足地趴在她胸口吃奶了,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皮上,不时发出哼哧哼哧的鼻息声,臭小子很是懂得享受。
“姑娘醒了。”月令推门进来,拉开了层层纱帷。
“昀夕公子今儿一早过来道别,已经回晋国去了,您别看他一脸络腮胡子,可是三国女子的倾心对象,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哎……”月令自怨自艾,颇为失落地叹了口气。
苏小梧轻轻翻身,将苏离放平,起身下床,昀夕已经离开了无终,那燕云昊该也回去了!
“燕国的十四皇子倒还留在行馆,只是他跟昀夕公子比起来……都说这十四皇子府中姬妾从百,各个青春年少,貌美如花,是个多情纨绔。”月令接着说。
听到燕云昊还在无终的消息,苏小梧只觉得心中烦闷,一头扎在水盆里。
“姑娘!”月令吓了一跳,忙拉住她的胳膊往后拽,拿着毛巾帮她擦了擦脸,担忧道,“您怎么了?”
苏小梧闭着眼睛,半仰着头,觉得心里酸酸的,很累,整个人好像溺在水里,不想挣扎。
“姑娘!”见苏小梧没有反应,月令心里一紧,轻轻推了推她,扶她在美人榻上坐下。
“姑娘要沐浴吗?”月令拿毛巾沾着她发上的水,低头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轻声问。
苏小梧愣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
“正巧爷不在,濯清池也已经收拾好,姑娘移步。”一会儿功夫月令从外面进来,看着歪在美人榻上,蜷着身子沉沉睡去的苏小梧愣了一下,轻手轻脚拿了被子盖在她身上。
转身揭开香炉,将安神香点上,抬头瞥到倚着柱子的月泠,心猛地颤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苏小梧,轻轻走了出去。
“哥哥!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月令拉着他的胳膊走到院子里,压低声音道。
“我知道。”月泠点了点头。
“以前我是看爷对姑娘没意思,可现在你也看到了,他对苏姑娘并不全是利用。”月令看着月泠,抿紧了嘴唇,她知道月泠喜欢苏小梧,可身份摆在那里,长痛不如短痛。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月令抓住月泠的胳膊,祈求地望着他,她知道洛迦渊的手段。她不要月泠为了一个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
月泠看着她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第一次感觉月令像个女孩子一样有害怕的东西。
“这里我守着,你去看看淳璟小公子。”月泠说。
“他不在,跟慕容公子出去了,说是要找刺激。”月令看着慕容辛白耸了耸肩。
苏小梧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手按着太阳穴皱了皱眉,慕容喜好红粉,桃花不断,时常流连于秦楼楚馆,红颜知己更是不计其数,小豆子跟着他可别学坏了,若是上了瘾,将来是得有多少钱往里面砸啊!
房间里因为熏香,空气不是很好,苏小梧起身打了一个寒噤,还是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窗外一片素白,月令正拿着银匙收集梅树上的雪,小心翼翼地盛在银碗里,不知道又要做什么。
那墙角的红梅刚开的时候她就扫荡了一遍,把盛放的梅花收集起来,说是要酿酒,她说到酿酒,苏小梧脑海中闪过月令不久前酿的那坛果醋,口中不禁分泌出唾液来。
“姑娘,”月令回身儿看到苏小梧,一手捧着碗,一手握着勺子朝苏小梧招了招手,小心地捧着银碗走到廊下。
苏小梧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掀开珠帘走了出去,月令又不知道从那里搬出了一只粗瓷坛子,启封一股梅香混着酒香悠远悠长,由淡转浓。
苏小梧扶着门框,忍不住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香气馥郁,很诱人。她凑过去看了眼刚刚打开的坛子,坛子里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仔细看能看到冰面上冻结的红色梅花,月令小心地将碗里的雪均匀地扫了进去,仔细封好坛口,双手一拍,看着苏小梧大喊一声,“大功告成!”
酒香被封在坛中,鼻间还有淡淡的酒香萦绕。
“哥哥从爷酒库里搬来的,据他说是百年的陈酿,嘿嘿……就算酿不成功也是难得一饮的好酒!”月令压低声音凑到苏小梧身边轻声道。
苏小梧看着她脚边的坛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她的实验还蛮烧钱的!
“明年的这个时候就可以喝了,小姐给取个雅一点的名字呗。”月令刨开梅树下的冻土坛子埋了进去,拿帕子擦了擦手看着苏小梧笑道。
“冬酿。”苏小梧转身蘸了蘸水,隔着窗台写了两个字,转身躺回到贵妃榻上。
明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又会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
正午的时候几个人都没有回来,甚至一点消息也没传来,苏小梧看着摆了一桌子的饭菜没有一点胃口,径直抱着苏离回房休息。
醒来的时候,床头压了一张信封,空白的封面没有留下任何笔迹。
苏小梧掩着嘴唇轻咳了一声,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人影,翻身安置好沉沉睡着的苏离,披了件外袍在一边的贵妃塌上坐下。
她紧了紧外衣,沿着封口撕开信封,从里面取出薄薄的一张纸,这上面的字皆是隶书,横平竖直辨不出笔迹。
信的内容有关燕国季家。
季剪秋,年十八,燕国丞相季修痕的幺女,生性喜静,除了家中姊妹兄弟,几乎不见外人。琴棋书画各有所长,尤其善棋棋,师从鬼才棋手崔子西。
上有两个同胞哥哥,一个同父异母姐姐。先王在位时,季剪秋的两位哥哥皆在朝中担任要职,姐姐是先王的宠妃,先王死后按照律殉葬陪在先王身边。
季修痕这人太过刚直,新王登基不久,每每与燕王观点相悖,遭到冷落,两位哥哥也纷纷被找了错处贬谪外地。
一天,有人截获了一封从晋国送往燕国的书信,目的地是相府季家。
而后刑部在季修痕书房的暗格里搜到了更多证明季修痕叛国的罪证。一夜之间,季家从天子重臣沦为阶下囚。
季家男子在发配边关的路上遇上强盗,被屠了个干净。女子充军·妓送往前线,季剪秋虽幼时与燕龙宇定下婚约,也未能豁免,被折磨致死丢弃在乱葬岗上。
苏小梧看着纸笺上的内容,像是看到了季剪秋简单平凡的一生,她攥着手里的纸微微有些愣,信上提到的燕龙宇应该就是年前出兵攻打无终国的那个燕龙宇。
这样一个人究竟是有多冷血,完全不管未婚妻的死活,任由她被别人糟蹋而不说一句话。还是说一旦触及到那个位置,就真的身不由己了。
苏小梧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起身走到笼着的火盆旁,将信纸丢了进去,忽地一下焚为灰烬。
苏小梧看着升起来的纸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有计较,按信中所说,这世上见过季剪秋的人并不多,而且很多都死了。
但既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她既然披了这张皮,就必定惹来不少是非。
令她奇怪的还有一件事,这封信到底来自何处?月泠就守在外面,什么人能避开他的监视将信送到她的床头,还是说,这送信人就是他本人,或者与他相熟?
半下午的时候,苏小猫终于睡醒了,寂寂的房间里也瞬间热闹起来。
“小少爷看这里!”月令趴在摇篮边上拿着破浪鼓逗他,这位置平常都是小豆子的,今日若不是他出去了,月令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姑娘,这样大开着窗户,笼火盆根本没用!”房间里被熏得暖烘烘地,只穿一件外衫都不觉得冷,只是苏小梧担心空气不流通会对身体不好,愣是让月令开着窗户,惹得她一直抱怨。
“姐姐!小梧姐姐!”小豆子还没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大声喊,苏小梧拧着眉掏了掏耳朵,幸亏宸王府地方大,若左右都是邻居,人家不找上门来才怪!小豆子砰地一下推开门,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这是我的位置。”刚准备说什么一看月令趴在摇篮边上,腾地一下跑过来,推开月令,嘟着嘴很是不满。
“是是,你的位置!”习惯了小豆子的孩子气,月令抿着嘴笑了笑站了起来,帮着小豆子脱去了罩在外面的小斗篷,“跑了一天都有什么好玩儿的?”慕容掀开珠帘走了进来,月令又走过去帮着帮他倒茶。
“姐姐,世上男子千千万,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是不是!”小豆子看到慕容辛白才想起来自己这样急匆匆的原有,颇为严肃地抓住苏小梧的手,郑重其事道。
苏小梧嘴角不自然地扯了两下,有些不明白小豆子到底想说什么。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桌旁喝茶的慕容,他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我们今天去捉奸了!”小豆子舔了舔嘴唇,嘴巴张了又张,为难纠结,最终瞪着眼睛对苏小梧解释说。
“捉奸?!”月令倒茶的手猛地一颤,茶壶抖了一下将茶水抖在外面。
苏小梧也愣了一下,她实在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两个字是从小豆子嘴里吐出来的,慕容那家伙都教他什么了!
“捉洛迦渊的奸!”一语惊人,再出一言。
月令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