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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很失望?
苏小梧愣了一会儿,恍然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脸腾地一下由里到外像火烧一般。他怎么学得跟慕容一样油嘴滑舌的!
“要想彻底地治愈你的哑疾,需要这种药再辅以金针。我让人备了汤浴,你去泡一下,有利于药效吸收。”洛迦渊不再拿她打趣,后退一步,见苏小梧依旧愣在原地,微微一笑,转身在棋盘边的小榻上坐下,将一颗颗棋子收进盒中,“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我会在这里帮你守着。”
苏小梧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往屏风后面走,撩水试了试水温。
探头看到洛迦渊在低着头摆棋,苏小梧抿着嘴唇握紧了看着手里的瓷瓶,心中有了计较,等嗓子好了,她就带着苏离离开这里,找个偏僻的小地方先住下来。
刚一入水,苏小梧就感觉到轻微的刺痛,像蚂蚁的叮咬。
“这是药浴,入水有些疼,你忍一下。”洛迦渊听到苏小梧下水,啪地一下落了一子,扬声开口道。
苏小梧咬紧了牙关,以前的切肤之痛都能忍过来,何况是这小小的蚂蚁咬一样的灼痛呢。
身上热腾腾的,像是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整个人都被煮沸。
洛迦渊捻着棋子,心却静不下来,慕容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也不能落后,否则,自己会后悔的,慕容虽然喜爱女子,却每每发乎情止乎礼,而这次……
“可以了。”洛迦渊回神儿,扬声对苏小梧说。
听到这句话苏小梧像是听到了赦令一样,腾地一下站起来,出了浴桶,拎起搭在一边的披风裹在身上。
手扶着桶沿,感觉到全身胀痛,身体像是蒸发了的馒头一样,体内像是有虫在蛹动,全身乏力。
“需要帮忙吗?”洛迦渊听到里面的声音停下来,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苏小梧没理他缓了一会儿,半闭着眼睛长出一口气,随意擦了擦穿上衣服。
苏小梧扶着一切能扶的东西,蹒跚走出去,全身冒虚汗,衣裳已经被沁湿。
洛迦渊扭头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金针,走过去扶她在床上趴下。
“别拽那么紧,衣服褪下来一点。”见苏小梧随无力气,却依旧紧攥着衣裳,洛迦渊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苏小梧咬着嘴唇,头埋在枕头里,犹豫了一会儿,松了松手。
洛迦渊的手指划过苏小梧的脖颈,将她的衣服往下拉到腰部,微凉的手指让苏小梧一个激灵,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放松。”洛迦渊捏着金针蘸了药汁在火上烤,见苏小梧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像是被烤锅上的青蛙一样,抿着嘴角轻笑一声。
苏小梧喉咙里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吐沫,她向来对男女之防没那么在意,看病嘛,哪能固守老旧,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很紧张。她知道洛迦渊手里的针终会落到她身上,那种等待中的煎熬让她受不了。
其实她很怕疼,只是从没有人会心疼,所以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她的软弱,就连咸熙也说她是他见过的最坚强的姑娘,可惜他不懂为了他的这句话,她多少次咬着被子压抑疼痛。
不知道是洛迦渊太慢,耽搁了太久,还是她太累了想要睡觉,苏小梧觉得头昏昏沉沉地,意识越来越薄弱,可是高度紧张的情绪又强迫她不能就这么睡着了。
“嗯!”
所以在洛迦渊落下第一针的时候,苏小梧就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怕疼吗?”洛迦渊愣了一下,没想苏小梧会在安神香的效力下,还能突然醒来,微微有些意外。看着苏小梧的侧脸抿着嘴唇轻轻一笑,吗字刚落,又一根金针就陷到了她的皮肉。
“今天玩儿得开心吗?”洛迦渊笑着说,“听说你差点儿捞两只河灯上来?”
苏小梧知道他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洛迦渊的效果并不是很明显,只是安神香的效力慢慢上来,苏小梧的精神放松,已经察觉不到疼了。
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冷意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就连牙齿也打着颤。一会儿又好像有热气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冒出,像是要把整个人焚尽。
苏小梧咬紧了牙关,拧着头,终于明白什么是冰火两重天。
床头的计时香已经燃尽,洛迦渊慢慢将金针一根根取下泡在了药瓶里。
就在最后一根针脱离身体的那一刻,苏小梧觉得自己就要被蚂蚁咬死了,全身上下都像是要蚂蚁在啃咬,她伸手就要去挠,可那种痒从心底爬上来,挥之不去。
“乖,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洛迦渊拧紧了眉头,按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
苏小梧挣扎了两下,嗅到他身上混合着薄荷香和其它香料的味道,身体慢慢放松,忍不住放下全身戒备,就想这么靠在他怀里,有种地老天荒的冲动。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猛地撞开,洛迦渊拉了拉苏小梧滑落的衣裳扭头拧紧了眉头门口的不速之客。
“你……”慕容掀开珠帘,站在隔断处,瞪圆了眼睛颤着手指指着洛迦渊吼道,“你们干什么?!”
苏小梧身上是提不起力气,扎针留下的酥麻还在体内盘旋,蚁咬般的蚀骨痛意让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洛迦渊的衣裳,头埋在他的怀里只觉得脑子发懵,她真的没有精力再应付慕容的盘问了。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洛迦渊轻轻拍了拍苏小梧的背,轻飘飘不以为意地给了慕容一个答案,“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洛迦渊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慕容怒瞪着双眼,没有了平日的乖张,握紧了拳头上前两步。
“你们两个怎么办事的!”洛迦渊微微蹙眉,冷声道,“送慕容公子回去。”
慕容回头望了月泠和月令一眼,冷冷一笑,恍若罂粟绽放,“你以为他能拦得住我?”话未完,一点白光在他眼前一闪,洛迦渊已将银针打进了他的穴位。
房间里归于平静,苏小梧的意识渐渐回归,她慢慢抬起眼皮,看着洛迦渊张了张嘴。
“最近多休息,别尝试开口。”洛迦渊抬手掩住苏小梧的唇,淡淡勾出一抹笑意,扶着她慢慢躺下,帮她盖上被子,“点了安神香,你好好睡一觉。”说完收拾了那些金针,熄了床头的灯离开了房间。
“你混蛋!”洛迦渊的房间里,慕容辛白刚被解了禁锢,就挥拳朝洛迦渊招呼过去,“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很好,你还记得她是谁!”洛迦渊握住他的拳头,一个反手将慕容辛白的手反制在背后,压低声音提醒道。
“我……”慕容辛白噎了一下,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若你可以,哪能轮得到燕龙宇!”洛迦渊松开手,转身在一边坐下,抬头看了慕容辛白一眼,拧眉道。
“我……我不会放弃的!”慕容辛白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看着洛迦渊严肃道,“就算不要这层身份。”
“姐姐,小梧姐姐?”洛迦渊前脚刚走,后脚房门就被小心地推开,门缝里钻进一个小小的影子。小豆子握着一颗夜明珠,摸索着走到她的床边,轻轻拍了拍苏小梧的手。
不忍让他担心,苏小梧强撑着精神睁眼朝他勾了勾唇角,抬了抬胳膊,却因为酸软无力抬起。
“他是不是打你了,我刚才还见慕容被拖回院子里了,姐姐我们走吧,这里一点儿也不好,姓洛的就知道欺负你!我们去落霞城,慕容说他家里可好了,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小豆子一看苏小梧这样的状况,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了下来。
这小鬼……
苏小梧笑了笑,反握了握他的手,让他不要担心。
“姐姐你是不是因为嗓子的事情?天下这么大,肯定不止他一个人能帮到姐姐。我不想姐姐难受。”小豆子却曲解了她的意思,哽咽道。
苏小梧咬着牙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拧着眉费力翻身拍了拍挪出来的床。
小豆子撇着嘴抹了把脸,脱了鞋子爬到床上来,苏小梧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搂在怀里,希望这安神香能让他平静下来,好好睡一觉。
乒乒乓乓的兵刃撞击的声音催人醒来,苏小梧皱了皱眉,抬手遮住耀眼的阳光。
小豆子还睡着,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两只眼睛微有些红肿,苏小梧微叹了一口气,帮他拉了拉被子。
“姑娘不……不好了,慕容公子跟爷打起来了!”月令匆匆忙忙跑进来,双手紧攥惊惶叫道。
苏小梧想了一下,起身穿了衣裳,披上披风跟着月令走到洛迦渊的院子。
慕容每一剑都下了死手,倒是洛迦渊只是步步防守,没有进攻的意思,紧紧是防守就能与慕容僵持到这样的地步,那岂不是洛迦渊比慕容的武功还要高?
而他们这样的打斗除了消耗体力根本伤不到对方,既然想打那就打好了,苏小梧看了眼无聊的两个人,转身往外走,慕容辛白一看苏小梧要离开,忙急急幌了一个虚招,洛迦渊往后退了两步,两个人的缠斗终于分开。
“青青你别走!”慕容上前就要去拉苏小梧,洛迦渊长剑一挑,差点儿穿透他的手骨,慕容眉头一拧,一个反手劈开了洛迦渊的攻击,拉住苏小梧的胳膊,就往外跑,“我们走!”
回到房间,苏离已经醒了,不吵不闹地瞪着大眼睛正吮着手指。
苏小梧弯腰将他抱在怀里,扭头看了眼一直盯着她看的慕容,慕容辛白愣了一会儿,干笑着转过身去。
“听说洛兄昨日给你施针了?疼不疼?”慕容辛白问。
苏小梧瞪了他一眼,背过身去喂苏离吃奶。
小豆子揉了揉眼睛显然是被吵醒了,眯着眼睛趴在床上,一脸睡意还没退去。
“青青,我……”慕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
“小姐,吃药了。”话还没完,房门就被敲响了,月令端着一只粉彩瓷碗走进来,似才发现慕容也在房中,轻声一笑,像是铃儿一般清脆,“哟,慕容公子也在。”
“这什么药?”慕容走过去,径直端起碗嗅了嗅,“当归,何首乌,阿胶,枸杞子,甘草,太子参,都是益气补血的药材啊!”
“是,爷说,姑娘身子太虚,要好好补补。”月令说,看慕容辛白就着碗就要喝,忙上前抢过来手扣在碗上,“药可不能乱吃!”
“哈,我什么药没吃过。”慕容辛白看着月令轻轻一笑。
“您放心,从选药材到熬煮出锅都是经我一个人的手,不会有事的!”月令说。
“这往后谁娶了你,还不得轻松自在死,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慕容辛白戏谑道。
关于洛迦渊帮苏小梧治疗惹出来的乌龙慢慢过去。
再次扎针的时候也不再像第一次那么痛,而随着这种痛感的减退,苏小梧越发觉得身体灵便起来。
洛迦渊说金针不仅能辅助药物帮她解毒,而且会改造她的身体机能,季剪秋的这具身体太弱根本不适合习武,所以她才经常力不从心。而金针恰好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燕云昊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燕国,他临行前邀请苏小梧去燕国,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燕国是什么地方,季剪秋的家,她是疯了才会去。
“苏姑娘,在下在燕国等你。”燕云昊对她说。
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苏小梧有些不舒服,明明知道他已经开始了对她的算计,她却只能干等着。
“青青,我打算送淳璟去落霞城,你的意思呢?”慕容辛白坐在琴桌后,手指拨动琴弦,抬头看了苏小梧一眼,问道。
苏小梧挑了挑眉,好好的,送他去那里做什么?
“淳璟骨骼惊奇,在落霞城会有更好的发展。”慕容辛白说。
“你问他。”苏小梧迟疑了一会儿,落下一枚棋子,扭头看着慕容辛白张了张嘴,这件事还是要小豆子自己拿主意,她也想过,小豆子依赖着她,出去走走也好,正巧有人照顾他。
慕容辛白不知道跟小豆子怎么说的,这小子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苏小梧,头也没回地去了落霞城。
苏小梧掰着手指算了算,从他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连元宵节都没跟她一起过,就因为慕容说落霞城的元宵节最大的卖点就是美食。
元宵节那天,慕色奉君天临命到宸王府送东西,还问起小豆子,给他带了不少的有趣玩意儿。
残冬已尽,梅花已经随着树下的积雪融化归于尘土。
最令苏小梧惊喜的是苏离已经会爬了,而最令她烦恼的也是苏离会爬了!还在襁褓时候的他多么老实,现在倒好一会儿不见他就能从床上爬到桌子上,爬到桌子上还不算,还要瞪着小脚准备下去,要不是她次次眼疾手快,他不定摔残了多少次!
连续治疗了近三个月的时间,苏小梧体内的余毒被清干净,慕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这都快三个月了!你到底行不行啊!”慕容辛白坐在桌边喝了口茶,翘着二郎腿看了眼与苏小梧下棋的洛迦渊,撇嘴挑衅道。
洛迦渊抬头看了苏小梧一眼,知道她也在担心这件事,手起棋落。
“声带萎缩,恢复起来自然有些慢。”洛迦渊对苏小梧解释道。
“我可没见你有哪次用这么长时间的!”慕容说。
“小梧自然与外人不同。”洛迦渊说,“她用得不虎狼之药。”
“声音沙哑很正常,但只要多加练习,恢复之期不远。”洛迦渊说。
“那也总要有个期限,这样无限期地等待,到底是为谁?”慕容斜了苏小梧一眼,抿了口茶。
“只要小梧愿意,随时,但后果无法测定。”洛迦渊说。
慕容辛白像是针扎在棉花里,也恹恹地不再啰嗦,反正他就守在这里,洛迦渊还能在他面前弄出点儿什么来?
也借着这个由头,慕容成天往苏小梧这里跑。
苏小梧瞥了眼悠哉地坐在一边的慕容辛白,忍不住挑了挑眉,这马上就是武林大会了,他这个武林至尊不用去准备吗?
慕容说正因为他是武林至尊所以才可以当甩手掌柜!若是这点小事也要劳他老人家大驾,那他不得累死了。
在慕容辛白这么一个强大的陪练帮助下,苏小梧的嗓子恢复地很快,而就在她清晰地吐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耳边有幻音一样的糯糯的嗓音响起。
“亲……亲……”苏小梧僵硬地转过身,愣愣地看着趴在慕容怀里的苏离。
看到苏小梧扭头朝他看,苏离咯咯一笑,咧着嘴张着手要往她身上扑,张嘴又叫了一声,“亲……亲……”
苏小梧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喉咙有些黏,发不出声音。
“说话了?他说话了!青青,离儿他是不是说话了?”倒是慕容辛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抱着苏离瞪圆了眼睛,有些结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