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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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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棠这才发现裴三老爷也在场。

    她朝裴宴望去。

    他穿了件月白色细布直裰,除了头上那根青竹簪,通身都没有其他饰品,神色漠然,目光阴郁,比前几次见到的时候更显得森冷。

    郁棠鄂然。

    他不是裴家斗争的胜利者吗?怎么不见一点喜悦呢?

    郁棠困惑着,感觉身体一点点地回暖,因为看见李端而变得麻木的四肢也渐渐能够动弹了。

    有些事,她以为自己已经释然。

    实际上,并没有!

    看见李端,她还会愤怒,还会憎恨,还会不甘。

    她强忍着,才没有口出恶语。

    而李端此时,却顾不得郁棠了。

    他今天是带李竣来露脸的,这才刚和裴宴等人碰头,还没有来得及说几句话,裴宴就要走了……这怎么能行呢!

    李端忙上前几步,对裴宴道:“世叔,周先生难得来一回,我带来了上好的毛尖,老师那里还有一套天青色的汝窑茶具,县学后院那株百年的桂花树也快要开花了,与其匆匆赶回去,不如去后院喝喝茶,偷得半日闲,闻闻桂花香。”

    裴宴的师座是原吏部尚书张英,工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江华和吏部侍郎费质文都是他的同门师兄。按理说,不管是李意想再进一步,还是李端想仕途顺利,找谁都不如找裴宴这个同乡。

    可偏偏裴宴性格古怪,他和长房剑拔弩张不说,和二房也不来往。

    李意虽然和裴家二老爷裴宣是同年,裴宣回来之后李端也常去请教裴宣,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裴宴搭上话。

    李端没有办法,只能找恩师沈善言。

    沈善言对这个弟子是寄予了厚望的,这才借着裴宴陪着周子衿来拜访他的机会,特意把李端叫了过来,就想借此机会让他能和裴宴结交。

    此时他自然要为李端说话:“遐光,子纯说得对,你难得来一趟县学,不如留下来喝杯茶再走。”

    李端字子纯。

    裴宴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瞥了李端一眼,又瞥了郁棠一眼。

    众人一愣。

    李端想到自己刚才的失礼,面孔顿时涨得通红,喃喃地向裴宴解释道:“郁小姐,差点和我们家议亲!”

    郁棠杏眼圆瞪。

    李端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差点和他们家议亲?

    郁棠气得肺都要炸了。

    裴宴却漫不经心,言不由衷地“哦”了一声。

    郁棠不解。

    周子衿的眼睛却一会儿落在郁棠身上,一会儿落在李端身上。

    郁棠一个激灵,恍然大悟。

    裴宴不会是怀疑她和李端……

    这怎么可能?

    裴宴是怎么想的?

    可她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血就直往头顶涌。

    郁棠喊了一声“裴三老爷”。

    裴宴置若罔闻,突然对沈善言道:“那就一起去后院喝杯茶。”

    沈善言心中暗喜,生怕裴宴改变了主意,拉着他就往后院去:“实际上我是有事找你。自你做了裴家宗主之后,我还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裴老太爷在世时对县学多有照顾,如今他驾鹤西去,县学里受他照拂的学子很多都心浮气躁的,你若是不来,我还准备过几天去找找你……”

    两人渐行渐远。

    郁棠气得不行,高喊了声:“裴三老爷,我有话跟您说!”

    有些事她得和他说清楚才行。

    前两次是她不对,可这一次,却是他冤枉她。

    众人回首。

    裴宴却仿若没有听见,径直朝前。

    沈善言看了郁棠一眼,想了想,跟着裴宴走了。

    周子衿倒是很感兴趣。

    他嘴角含笑,“唰”地一下打开了川扇,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裴宴转身拎了衣领,拖着往前走,道:“你不喝茶吗?你不喝茶那就回京城去!”

    周子衿立刻闭了嘴。

    李端惊愕地望着眼前的情景,拽着李竣就去追裴宴。

    李竣不敢说话,眼巴巴望着郁棠。

    郁棠气得半死,耳边却传来几声“当当当”的敲钟声。

    县学放学了。

    年轻的学子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

    郁棠跺脚,把什么李端也好,李竣也好,统统都抛到了脑后,怒气冲冲地回了家,又怕母亲看出什么来,叮嘱阿苕不许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阿苕连连点头。

    那可是裴家三老爷!

    他哪敢胡说。

    郁文从杭州城回来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鲁信的棺椁。

    “这次可花了大钱了。”郁文苦笑道,“棺材不说,别人一听我要扶棺回乡,都不愿意送我,我只好专程雇了一条船。把他的棺椁寄放在庙里,也收了一大笔香火钱。”他觉得很对不起妻女,向陈氏和郁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陈氏是个心胸豁达之人,想着事已至此,多说只会坏了夫妻的感情,不仅没有责怪郁文,还安慰他:“做人只求心安,我们算是对得起鲁老爷就行了。”

    郁文叹气道:“你是不知道。我们还得想办法和鲁家的人交涉,否则还得帮他置办一块墓地,以后还得安排人奠拜他。”

    陈氏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明天我让陈婆子给你准备些茶点,你走趟鲁家。死者为大,我相信鲁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

    “但愿如此。”

    郁文忧心忡忡去了鲁家。

    鲁家见郁文帮着鲁信收了尸,还把棺椁运了回来,也愿意退一步,同意让鲁信葬入祖坟。

    郁文松了口气,第二天就去了庙里,准备请庙里的和尚给他超度三天,再选个吉日葬了。

    郁家又被盗了。

    这次盗贼是在翻郁文的书房时被小黄发现的。

    小黄毕竟还小,“汪汪汪”地冲着小偷叫着,还去咬小偷裤脚,被小偷踢了一脚,疼得直呜咽。

    阿苕虽然及时赶了过来,却没有敢和那小偷正面交锋,半吓半赶地就让那盗贼跑了。

    郁棠心疼地抱着小黄轻轻地给它顺着毛。

    陈氏也觉得非常害怕,拿了五两银子给阿苕,让他去找郁文:“这银子给衙役们喝酒,就是抓不到贼,请他们多在我们家门口走几趟,也能威慑一下那些小偷。”

    阿苕应诺。

    郁棠想着父亲这些日子的奔波,去给郁文收拾书房,顺便帮着父亲清点一下物什,看有没有丢失什么。

    屋里还整整齐齐的,不知道那小偷是来不及还是做事谨慎,轻手轻脚地让人看不出来。

    郁棠慢慢地帮父亲整理着。那小偷居然只偷了他父亲的半刀宣纸,家中祖传的那些澄泥砚被翻了出来都没有拿走。

    是那小偷不识货吗?

    郁棠看着砚台旁雕刻着的栩栩如生的喜鹊和仿若活了过来的梅花,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要偷银子,应该去父母的内室才是?要偷书房,肯定是能有些见识的,否则怎么知道哪些东西值钱哪些东西不值钱?

    陈婆子气得在院子里大骂:“他们就是欺负我们家老爷不在,不然怎么敢来偷了一次还来偷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