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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郭天龙更感到麻烦的是,既然关维东在常委会议提到昨天的案子,那是摆明车马的向他发起攻势,要监督彻查,如果关维东真的插手并向公检法施加压力,那郭天龙的如意算盘完全乱了,他本来还打算让郭小华在外面躲一些时间后,自己凭着政法委书记万洪亮的职权,作些疏通,把这件案子完全化解。
此刻,关维东却表明态度,要紧咬着这个案子,郭天龙心里又气又恨,觉得市委书记本来是不需要过问刑事案件的,这分明是关维东在针对自己,因为过去的一些私人恩怨,而捅他这个伤疤,这实在太阴狠!郭天龙想起此前朱伟明跟他说过的,关维东是扮猪吃虎,千万不能被他憨厚的外表骗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确实低估了关维东。
“因为涉及到我们市委里面一个常委的家属,这就不是一件小小的案件,而是关系到咱们市党风党纪的严肃问题!如果我们不彻底追究,严加处理,那咱们市委市政府,就难以向人民群众作一个交待,咱们市委市政府,将威信何在?”关维东说完后,继续斜眼望向郭天龙,虽然没有直接点他的名,但谁都知道,这是冲着郭天龙而说的。
郭天龙正襟危坐,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不安神色,只是莞然一笑,装作轻松地说:“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家教的失误,管教无方啊。但我儿子如果犯事了,我绝不包庇姑息!更何况,这是公检法的事情,我相信他们的能力,也相信他们的公正,如果太受到外界的干涉,那只会让这个案子有失公平!我的意见是,让政法委万书记全力负责这个案子,相信他可以秉公办理!”
说完后,郭天龙望向万洪亮,心想这时把皮球踢向了最重要的盟友,只要让万洪亮出面,那办案的指导监督权落在万洪亮手中,一切都变得简单许多。
万洪亮立即知道郭天龙的用意所在,当即表现出要包揽这个案子的决心,他站起来对关维东以及一众常委们说:“关书记,各个常委,我主持政法工作,当然是要承担起这个责任,一定会全力监督公安机关办好这个案子,尽快破案!”
关维东看到郭天龙和万洪亮之间互相有眼神上的交流,早就猜出,他们是有默契的,万洪亮与郭天龙及朱伟明都是串通好的一伙,如果真让万洪亮包揽这个案子的侦办工作,那么他们会在当中做些什么手脚,可能没有人知道。想到这里,关维东立刻作出否决:“我反对!”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吱声的朱伟明终于发声了,他是市委副书记,在常委会上的话语权只是仅次于关维东,他选择这个时候才开口,是要静观形势变化,看关维东能扔出多少炸药出来,显然,关维东还是有点底气不足,朱伟明也很明显知道这当中的原因,毕竟政法工作一般是独立运作的,如果市委要插手,那极可能会背上干扰司法部门工作的嫌疑。
“关书记!政法工作一向是由万书记独立监督处理的,咱们市委能干预吗?咱们还有多少事情要干?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小小的案件中?更何况,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公安他们查案抓人,都是有一套程序,我们顶多只能指导一下。如果最后是因为我们市委的干预,让司法部门出现工作漏洞,那是不是由你这个市委书记承担责任?”朱伟明的语气虽然很缓和,但每一句都字斟句酌,务求击中关维东的心窝。
关维东以凌厉的眼神望向朱伟明,让朱伟明不敢与他对视。
然而这刻,关维东在思索过后,不得不选择以退为进的策略,心想哪怕再对他们施加压力,也暂时未能得到确凿证据,反倒是让郭天龙以及朱伟明他们起了警惕心理,这样更让他们不容易露出破绽来,增加了查案的难度。
虽然关维东知道郭天龙心里肯定有鬼,但在这个紧要关头,他懂得藏锋匿芒的重要性,于是收起誓要追究到底的态度,放轻松地说:“好!我承认对这件事重视程度有点过高了,既然大家都认为由政法部门去处理,那我也不想干涉,就让这事过去吧。”
当关维东的话响完后,在座郭天龙和朱伟明,还有万洪亮以及另外几个常委,都不约而同放松下来,暗暗为刚才关维东所表现出来的认真而捏一把汗。
“关书记英明!相信很快就要结果的,大家都不用焦急啊。”郭天龙立刻露出感激的表情,他这样说,也是对关维东认了个下马威,只冀求这个市委书记真的别在为他儿子的事情而计较下去。
然而,关维东却暗下决心,表面上不会追究,但一定要派人协助刑警队那边,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他心里很清楚郭天龙的儿子在立案后突然失踪,这其中肯定有鬼,究竟郭天龙在这个过程充当什么样的角色,暂时没有人知道。假若真的有足够证据能证实,郭天龙有窝藏包庇的嫌疑,那不仅郭天龙的政治生涯就此结束,连带着他在内的铁三角及其后面一整个势力圈子,都会土崩瓦解。
“只要能掌握证据,就可以把郭天龙办了!”关维东心里暗暗思忖着,也咬着牙,想着这铁三角当中,郭天龙虽然职位是最低的,但他却扮演着主导的角色,相比起朱伟明和万洪亮,郭天龙不仅更工于心计,更狡猾善变,而且心狠手辣,是最难对付的一个。现在郭天龙因为儿子的事而出现破绽,关维东当然很想乘势把他扳倒。
然而,假若时机真的未成熟,就得继续等待下去。这样的道理,关维东很懂,也有着足够的耐性。
正当他想就此结束这个会议之际,却听到旁边的朱伟明突然发话:“关书记!咱们这会议,这么快就要完了吗?顺便再讨论一个事情吧。”
关维东连忙望向他并问:“什么事情?朱市长,你直接继续说就是。”
朱伟明对着在座的一众常委说:“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只是讨论一下过去曾谈过的,接任副市长人选的问题,咱们应该民主推荐啊,这个人选方面,我们得从长计议,不能把各个干部都考察清楚,再作定断。”
关维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此前已经开过一次市委常委会议,讨论过推荐哪一位干部接任快要退休的副市长赵晴尔,当时朱伟明和郭天龙以及大部分的常委,都已经把教育局局长陈少枝推荐出来,而关维东也着实研究过陈少枝的过去,考察过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也未找到有什么人选比陈少枝更适合,这事情其实算是大致通过了,可现在,朱伟明似乎要有所变更,觉得需要另外寻找比陈少枝更适合的人选。
“陈少枝同志完全可以被推荐上来啊,难道你们觉得她不合适?那我想问一下,究竟还有哪个同志比她更合适的?”关维东发问,一边问一边瞟向朱伟明以及郭天龙。
朱伟明还没想到关维东似乎要挺陈少枝,一时语塞,他望向郭天龙。郭天龙虽然在刚才暗暗震慑于关维东追究自己儿子的事,但现在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当着所有常行的面前发言:“我们经过考察,发现陈少枝同志在廉洁操守方面有问题,并且,有人曾经举报她...”
关维东觉得郭天龙这是无中生有,他从来就没听说这方面的信息,于是望向纪委书记陈志达,对陈志达问:“志达书记,你负责干部的风纪监督工作,你有收到过关于陈少枝在这些方面的举报吗?或者,你有没有让纪委工作人员对陈少枝同志进行调查?”
陈志达很利落的回答:“没有!我们觉得没有必要对陈少枝这样的好干部进行调查,她在教育系统已经工作了整整二十五年,没有出现什么违纪行为。”
关维东这刻望向朱伟明以及郭天龙。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郭天龙虽然淡定,但却似乎隐着一丝冷笑。
“纪委会很快收到关于陈少枝的举报,并且,证据确凿。请陈书记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郭天龙说。
这是让关维东和陈志达都感到惊讶的地方,陈少枝是否违纪,跟郭天龙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然而从郭天龙说话的语气以及表情可以看出,他对陈少枝有着极大的愤怨,就像是要公报私仇一般。
散会后,关维东暗暗把陈志达叫到办公室,让他注意将要发生的情况,是否真如郭天龙所说的,很快就有举报材料是针对陈少枝的。另外,还要注意是否有人栽赃陷害,特别要留意会否跟郭天龙有关。
一个小时后,陈志达打了个电话给关维东,语气凝重地说:“关书记!果然有一份举报材料到咱们纪委的,而且是实名举报,是市政府下面一个小科室的某科员弄的,而我们纪委经过研究核实,可以说是证据确凿啊,陈少枝确实是存在违纪问题,要对她采取措施吗?”
关维东整个人定住,他在回忆着刚才那会议上郭天龙的表情,心想怎会这样巧?仿佛一切都是被人安排的,却又显得极其自然,没有半点漏洞。
“你是纪委书记,有充分证据,该采取措施的,就行动吧,不用请示我了。”关维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