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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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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请他进来。”淑妃似是兴致颇高,扬声说道,又向朱氏玩笑地道:“表姐,你们家的学问夫子来了,想必你也欢喜。”

    欢喜个鬼啊!

    朱氏堵得几乎透不过气,却苦于不好多说,只得干笑一声:“是……是啊,我高兴,我真高兴。”

    高兴得恨不能把那贱种踩扁才好。

    朱氏掩饰地咳嗽了一下,以不叫人看见自己两眼冒出的火星。

    好在,此时众人都没去看她,一道道视线,尽皆投向花厅的大门。

    大门外,一递一声的通传声渐远,徐玠一身锦袍,躬立于院门台矶处,耳听得宫人道了声“请”,立时高声应是,整了整衣领,大步走了进去。

    所过之处,众皆侧目。

    不,侧目还不足以表明大家此时之心情,应该说,所到之处,直是弹落了一地的眼睛,更有那憋不住的“噗哧、噗哧”的笑声,随风四散。

    红药垂首立着,心下万分狐疑。

    这徐五爷进院儿的阵仗,可是很不一般哪。

    虽然不曾抬头,但她的耳朵又没聋,那小丫鬟憋笑的声气,她自是听得出的。

    这是怎么了?

    莫非这徐五爷长得特别滑稽?

    正想着,身旁蓦地又是一声“噗哧”,竟是麻喜慈发出来的。

    红药大为意外。

    麻喜慈素来老成,连她都没憋住,这徐五郎当真好笑到了这等程度?

    不能吧?

    方一想到此处,胳膊肘便被人碰了碰。

    红药视线微转,便瞧见了麻喜慈憋笑到几乎变形的脸。

    哟,这得有多稀奇罕儿啊,把个麻姑姑都给笑成这样了?

    红药到底忍不住,悄然抬眸。

    而后,瞠目结舌。

    刘、瘸、子?!

    那昂首阔步、朗然前行的翩翩少年,赫然便是一个时辰前才见过的刘瘸子!

    红药用力地眨了一下眼。

    没错,就他!

    那熟悉的脸、熟悉的衣着、熟悉的神态,完全、肯定、必须,是刘瘸子!

    原来,他压根儿就不姓刘,而是东平郡王的小儿子——徐五郎徐玠。

    这却也没令红药太过震惊。

    当年那等乱世,徐玠改名换姓、流落他乡,亦是常情。

    再者说,她方才就疑心过,贺客登门,怎么还能带着猫儿?

    现在想想,人家在自个儿府里,莫说带只猫儿了,就带上老虎狮子,那也不成问题。

    真正令红药惊得目瞪口呆的,是此时走来的徐玠……脸上的那个怪东西。

    红药呆呆地瞧着,如同这院中所有仆役一样,眼睛瞪得老大。

    那是个什么东西?

    徐玠的鼻梁子上,架着个金属物件儿,也不知是拿金还是铜做的框子,细细两根带着弯勾,刚好勾在耳朵上,鼻梁处则是一道短梁,凹下去一小块,正与鼻骨相合。

    而在这短梁的两侧,则各是一个金属的圆框,框中镶着打磨得极为光滑的水晶薄片,一左一右,正好挡住眼睛。

    这还不算,那水晶片上居然还均匀地涂了一层青颜料,平视或低头时,便是淡青色,抬头望时,青水晶映着阳光,亮锃锃地,偶尔一闪,还有些刺目。

    这个东西,莫不是……钛合金狗眼?!

    红药猛然想起了话本子里的那么个物件儿。

    当时她还百般不解,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此刻看着徐玠鼻梁上的东西,她总算弄懂了。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钛合金狗眼啊。

    这玩意儿也太好笑了。

    红药摒住呼吸,把那一声笑给硬憋了下去。

    活了两辈子,这等西洋景儿,还真是头一回瞧见。

    而看着眼框正在闪光的徐玠,红药不由便想起了自己的那两拳。

    虽则她力气没那么大,不致于当真伤了徐玠,不过,怕是免不了在他脸上带出幌子来。

    这个滑稽的物件,便是专门用来挡住伤势的么?

    一念及此,红药立时飞快低头。

    几乎与此同时,两道强光陡然扫来,亮得怕人。

    红药直被刺得晃了晃神,凝目看时,便瞧见徐玠半侧着身子,两个又青又圆的亮片儿,正对着她这个方向,亮片之下,薄唇微勾,似笑而又非笑。

    被发现了。

    红药当即将脑袋埋在胸前,一颗心怦怦直跳。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她不停地祈祷着。

    许是上苍听见了红药的祷告,一息之后,强光消失了。

    红药松了口气。

    那厢徐玠却是暗自好笑。

    毛丫头,你低头有用么?

    老夫早就瞧见你了,你还躲。

    说起来,这毛丫头也非实芯儿的,年纪一大把,却是越活越回头,这等驼鸟行径,简直堕了顾大虫的威名。

    徐玠暗摇头,嘴角却咧开了。

    他的心情非常之好。

    正愁前路无着,老天爷就把个顾老太给遣了过来,多好不是?

    拿眼角瞄了红药一眼,徐玠很快便得出如下推断:

    这位顾姑姑必是淑妃近侍,且颇有脸面。

    只看她立在廊下极近处听用,而淑妃亦按照约定之言传他进了花厅,便可知,这丫头在淑妃跟前,很能说得上话。

    混得不错哇。

    有此内应,何愁无往而不利。

    一时间,徐玠直是心花怒放,险些没哼出小调儿来。

    阔步行至阶前,他依着规矩束手停步,候宫人向内禀报。

    望着他颀长的背影,红药略略安心。

    这厮应该没瞧见老身才是。

    嗯,一定是这样的。

    红药动作极微地点了点头。,仿似要籍此证明些什么。

    此时,花厅内传来了康寿薇的声音:“娘娘请徐五爷进来说话。”

    “草民遵命。”徐玠朗然应道。

    粗嘎的公鸭嗓子,委实很煞风景,所幸那少年语气沉稳、神态从容,一行一止朗然自在,倒叫人也注意不到那声音的难听了。

    那厢便有人打起锦帘,徐玠撩袍跨过门槛,不出意外地,迎上了满屋子惊讶的视线。

    “噗哧”,徐婉贞当先没忍住,笑出声来。

    此举无疑是失礼的,然徐玠的模样委实怪异,莫说徐婉贞,便连淑妃此时亦是面色古怪,朱氏更是懒得遮掩,拿帕子掩着嘴,“吭哧、吭哧”笑得别提多大声了。

    能出一出徐玠的丑,哪怕在淑妃跟前失仪,朱氏也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