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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时间,罗氏重新容光焕发。带着仆从走在稻香村里,从哪个角度看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当家主母,威严气派。
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底气不足的。九娘太天真了,草包女儿想要什么她这个当娘的最清楚,可九娘差得太远。为今之计,只有把九娘赶快嫁出燕京,越远越好,越快越好。养出这样的女儿,错只会算在她头上。也只能求褚陶顾念一点情分饶过九娘。
罗氏心里念到“一点情分”时,忽然冷笑起来。当初她不是没有推开过褚陶,还不是……这些年她做的还少吗?除了,除了褚直,那个野种!
罗氏强打起精神来,她才是这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无论九娘犯了什么错,她还是镇国公府的嫡女,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八辈子也比不上。
罗氏全然忘记自己曾经也是妾室了。
“太太。”黄妈妈远远瞧见给人从水榭那边穿过来,小声提醒罗氏。
罗氏也看见了。月白色褙子、白色挑线裙子,近年因为褚陶也不怎么去跨院,愈发素净、沉默,就像不存在的六姨娘。
“请太太/安。”六姨娘老远看见了罗氏,本来想避过后,后来一想可能被看见了,索性迎上前来。
“你怎么在这儿?”稻香村只住着九姨娘和十姨娘。
“前几日小九见了我袖子上的绣的花儿,说是想照着样子给她肚里的孩子绣个肚兜,我闲着也是闲着,随手做了两条。下雨,我闷得慌,趁着吃过饭散步就给她送过去了。”六姨娘道。
六姨娘轻声细语的,罗氏目光在她视线上停了一会儿,六姨娘这几年都深居简出的,还算老实。她要是来找小九的,有可能还不知道前面的事儿。不过东西让丫鬟送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亲自送?
“老爷在小九那儿吗?”罗氏漫不经心地问道。
六姨娘紧张起来,立即道:“没,没有,我没有见到老爷。”
“这天下着雨,路滑,你小心些。”罗氏收回视线,往前走了。
六姨娘保持着垂首屈膝行礼的姿态,直到罗氏走远了,才直起腰往回走了。
“太太,老爷是不在九姨娘那里,听说回来就去了十姨娘处。”走过去黄妈妈道。
罗氏轻轻应了一声。
九姨娘的肚子算算有六个月了,当然不能再伺候褚陶。轮到十姨娘这个小蹄子嚣张,不过大约是因为褚陶不管事了,比起以前还算安分些。
转眼,十姨娘住的院子出现在罗氏视线的尽头。
稻香村的建筑绿窗油壁,颇有田园意趣。实则只是外部,里面照样雕梁画栋。褚陶所居为正中央最大一处院子,九姨娘和十姨娘是在后面两个并列的小院。不过从九姨娘有了身孕后,褚陶就让十姨娘搬到他那院子里去了。
罗氏心里冷笑了一声,看见守在院子门口的人匆忙跑了进去。等她到了门口,十姨娘也正巧迎到门口。
“太太,您来了。”十姨娘感觉到罗氏来者不善,尽量把声音放低,做出驯服的模样。
“这是哪?太太就不能来了吗?”黄妈妈不能看见十姨娘前头那要把衣裳给顶烂的架势,一个蛋都没下的鸡,天天咯咯叫个什么。
十姨娘立即不敢说话了。
罗氏径直往里走去:“老爷呢?”褚陶为什么没出来?
十姨娘跟在后面:“老爷回来说头疼,在书房里睡下了?”
没跟十姨娘睡在一起,罗氏狐疑地看着十姨娘明显刚刚穿上,带子都没系好的褙子。
被罗氏看玩物一样的眼神一扫,十姨娘臊气直往上涌,却不得不低下头:“老爷就在书房里睡着,太太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罗氏朝书房走去,十姨娘没跟过去。褚陶虽然让她搬进这院子里,书房她却从没进去过。她不过一个妾而已。
黄妈妈等人也跟着过去。见是罗氏,自然无人敢拦。
但到了书房门口,忽然出现两个侍卫拦住罗氏。
“老爷有令,不经他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太太,得罪了。”
罗氏认得这两个都是褚陶的贴身护卫,平常见不着人,总是在暗中保护着褚陶。
黄妈妈想说话见那两个侍卫都配着刀剑,缩了缩脖子站在后头了。
“连我也不行?那你去叫老爷,说我有急事找他。”罗氏道。
“抱歉,没有老爷的命令,我们也不能进去。”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纹丝不动。
“你们反了天了?太太有急事找老爷!”黄妈妈上前指着两人道。
俩侍卫抱住肩膀紧盯黄妈妈,一句话没说把黄妈妈看的声音自动低了下来。
“那我在外面等着,去给我搬把椅子。”罗氏道。
俩侍卫暗暗叫苦,褚陶根本不在里面。但罗氏在外面等他们也不能赶她走。
罗氏当真坐在回廊下等开了。
俩侍卫虽然什么都没说,罗氏却暗自怀疑起来。这些年,她跟褚陶虽然越来越远,可也没生疏到这种地步。且外头动静这么大,褚陶在里面怎么还能睡着?
褚陶这个老东西不是藏了什么在里面吧?
“算了,先回去,晚上再来。”半个时辰后,罗氏站了起来。
见她要走,两个侍卫不由松了口气。
殊不知,那细微的变化都被罗氏收在眼底。
罗氏离开后没多久,西垮院养着褚陶两匹珍贵的大宛名驹的马厩忽然起火。那两匹马是褚陶的心头之好,要不也不会养在稻香村里,还距离主宅那么近。
黄妈妈把着风,罗氏进了褚陶的书房。
马厩烧着了,也没见褚陶出来,却引走了两个侍卫。
大约平时也没人有胆进褚陶的书房。本来罗氏是想看看褚陶在不在,但一直不见褚陶出去,好奇就像长疯了的野草。
大约人都有一种本能,越被禁止的越想尝试一下。
褚陶不在府里,却命人把守着书房。
罗氏不怀疑褚陶藏女人,作为一家之主,褚陶什么时候想抬人就抬人,她不但不能管,还要为他张罗。
这么多年,她还是知道褚陶的。他不是一个为了刻意维护自己的威严会专意采用很多手段的人。以他的性子,除非很重要的、不能出错的事情,他才会这样严肃对待。
联想到顾二娘早上大闹了一场,揪着褚陶质问他管不管,罗氏很怀疑是不是他已经找到了褚直,还把褚直接了回来。
这个想法才是令罗氏坐卧不安的,甚至超过了九娘。在赶褚直出去之前,褚陶一定早就知道褚直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他能忍到今天是为了什么?一定是为了王媛。她绝不允许已经扫地出门的野种继续留在府里!
望着紧闭的房门,罗氏握紧了拳头,一伸手就推开了那扇门。房门旋即在身后无声无息地合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罗氏立即怀疑自己想错了,但旋即睁大眼睛着望向挂在墙上的一副图画。
画上少女正调皮地挽弓对着一头羚羊。
时光恍若在罗氏面前呼呼后退,那正是王媛,比初见的王媛还要年轻,应该是褚陶第一次与王媛相见时的情形。
那个女人,不动的时候宛若圣女,动起来的时候她们这些贵女更无人能及。她就像高高在上的太阳,那么瞩目,理所当然地享受一切,让她们这些平凡的女孩跪地膜拜。
罗氏蹒跚地走向房间当中的大案,那后面有一张正对着那幅图画的座椅,想来褚陶经常坐在上面回忆王媛。
大案的一侧摞着几卷画轴。罗氏随意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打开,又怔住,这一幅是身穿湘妃裙,头簪牡丹花的王媛,那份雍容华贵透纸而来,生动的好像上面的人从来不曾远离。
罗氏又打开其余几卷,各式各样,不同年龄的王媛,从她十六七岁一直到临死之前。
“砰——”
画卷从罗氏手中掉落,画轴撞到地上发出闷响。她慌忙去捡,身子却摇晃的厉害,抬头的时候没注意,额头一下撞到了大案角上。
那正是褚陶座椅右侧的一个桌角,罗氏额头碰上去,剧痛之下觉得触碰到了一个凸起物,她还没仔细辨别那是什么,就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悬挂着王媛画像的那面墙壁在最初发出一点声响后,继续无声地向两侧开裂,里面现出一条青石砌成的密道来。
里头,甚至隐隐透出光来。
罗氏已然忘了方才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定定地望着那个密道,好像有无数只小手飞舞在空中召唤她过去。
想到儿子,想到九娘,罗氏眸子暗了暗,定了定神朝密道走去。
刚一踏进密道,身后的墙就合上了,快的罗氏根本没有后悔的机会,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