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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玳瑁说完事情的始末,张氏的脸早已阴得能滴出水来。
她冷声问道:“那个小媳妇是谁家的媳妇?”
事情既已出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善后,然后才是将那恶心的渣滓扫地出门!
玳瑁一看张氏的脸色,便知道她已气得濒临爆发的边缘,小心翼翼道:“是、是厨房刘妈妈的儿媳,叫豆蔻的,是那年刚搬到这里时,太太亲自挑中的,说她干净利索,还亲自给她赐了名儿,不知太太可还记得……”
张氏脸色就更难看了。
她当初出嫁除了林妈妈,还陪嫁了四个丫鬟两房陪房,其中一房是李妈妈一家,另一房便是厨房的刘妈妈一家,后者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的服侍她,不然她也不敢把厨房那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她了,刘妈妈也从来不负她所望,把厨房掌管得井井有条,从来没出过任何岔子。
只是刘妈妈却是个命苦的,儿子才一岁上头,丈夫就从马上跌落,跌断了脖子,自此只能母子相依为命,偏等到儿子好容易长到十来岁了,又不小心摔断了腿,后虽接好了,却成了跛子,等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便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那豆蔻进府后,因是从外头买来的,急于站稳脚跟,当真是从老忙到晚,任劳任怨。
难得的是,等后边儿她站稳了脚跟后,也不曾轻狂,仍是之前如何勤快嘴甜,之后便同样如此,她还于厨艺上颇有天赋,几次给刘妈妈提的建议都颇新鲜,刘妈妈照做后,都得了张氏或是陈嬿的赏。
刘妈妈便起了收她做徒弟的心,将她要到了厨房去,之后更是起了心想讨她做儿媳。
豆蔻见过刘妈妈的儿子后,见他除了脚有点跛以外,人却是眉清目秀,也会雕刻好些木头小玩意儿,养活自己还是没问题的,何况就算他没有一技之长,刘妈妈难道会委屈自己唯一的儿子不成,她多年所挣所攒,还不都是儿子的?
遂在刘妈妈把话说明后,答应了嫁给她儿子,并于年前办了喜事,夫妻婆媳都正是和和美美之际。
谁知道竟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
张氏想到这里,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起来。
若只是寻常仆妇,她好生抚慰一番,再多赏点银子,把其一家子都打发去庄子上,事情应当就能揭过去了,偏偏是刘妈妈的儿媳,刘妈妈服侍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尚有苦劳,不好生给她一个交代,岂非寒了她的心,也免不得让其他下人见了唇亡齿寒,兔死狐悲?
毕竟刘妈妈那般体面那般忠心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以后谁还肯对她忠心耿耿?
关键那豆蔻还是个烈性的,不然也不能一气之下跳水了,现在是她人还没醒,等她醒了,谁知道会不会再寻短见?
就算主奴尊卑有别,闹出人命来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事……都怪施延昌非要留下他那不堪至极的渣滓弟弟,她回头就把人扫地出门,还要跟他没完!
张氏忽然问玳瑁:“打发人去禀告老爷了吗?即刻打发人去,让老爷即刻回来!”
他们施家的破事儿,凭什么她一个人生气烦恼,也该让施延昌回来,一起生气烦恼才是!
张氏说完,见马上就到自己的正院了,而施清如与施兰如还默默的跟在她后面,吸了一口气,吩咐二人:“你们都先回房去,无事不要出门……”
想到施兰如就住在西跨院,就算门窗关得再紧,她肯定也能听见,没准儿还会被波及到,半道改了口:“清如你先带你三妹妹去你屋里待着,回头我再打发人去接她。”
施清如很想跟去西跨院看好戏,想了想,还是应了张氏的话:“是,太太,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带着施兰如回了听雨楼。
玉秀水秀见她回来,忙殷勤的给她解了披风,又服侍她卸了钗环拆了头发,换了家常衣裳,施清如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坐到榻上喝起茶来。
就见施兰如仍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好像石化了一般,只脸色惨白至极。
施清如想了想,吩咐玉秀:“给三小姐换杯热茶,我进屋去睡会儿,桃子跟我进去服侍,晚膳时再叫我。”
如果有晚膳的话,——儿媳才出了这种事,刘妈妈应当没心情也没时间再为阖府上下准备晚膳吧?
至于施兰如,她爱呆坐就呆坐她的,爱呆坐多久也由得她,只要别烦着自己就好。
却是刚起身,就听见施兰如幽幽道:“现在你满意了吧?进京才这么几日,我爹便犯下了这样的大错,肯定要被大伯母扫地出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桃溪又回不去,你是要逼死了我们所有人,才肯罢休是不是?”
施清如见玉秀水秀都竖起了耳朵,似笑非笑看了二人一眼,二人忙讪笑着屈膝一礼,退了出去。
施清如这才淡淡道:“你爹犯错可不是我逼的,就跟你娘与赖屠户通奸不是我逼的一样,都是他们本性如此,所以他们都是咎由自取,怨得了谁呢?不过你放心,你们不会被扫地出门的,便是太太和老爷都肯,我也不会肯的,所以你犯不着怕成这样。”
说完看向早已满脸震惊的桃子,“还不随我进去?”
待桃子“哦”了一声后,主仆两个一前一后进了卧室去。
施兰如这才忽然泄了气一般,浑身脱力的瘫在了椅子里。
施清如说他们不会被赶走,便是大伯和大伯母肯,她也不肯,是真的吗?如果她真不肯,倒真能拦住大伯和大伯母,哪怕他们再生气,她相信她的本事,妖魔鬼怪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可万一,万一她回头又不肯了呢……就算施清如不肯了,她也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跟着祖父祖母和爹爹,又过回之前的日子!
别说自她娘出事以来,她过的都是非人的日子了,就算以前她娘还在时,她过的日子也与现在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她如今穿的衣裳戴的首饰,以前可连想都不敢想,她还去了堂堂伯府,还见到了伯府二爷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她一定不能再过回以前的日子,她要做全新的自己,开始自己全新的人生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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