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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华锦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她睁开眼睛,身边已没人,她伸手摸摸身边的被褥,早已经凉透了,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又眯了一会儿,才拥着被子起来,穿衣下床。
梳洗妥当,走出房门,已快午时。
青墨立在院中树下,见安华锦出来,拱手见礼,“小郡主,公子一早就去了练武场,后来与老王爷一起去了他的院子用早膳,如今被沈小将军拉去军营了。大约会晚上才回来。”
安华锦点点头,笑问,“你怎么没跟着你家公子一起去?”
“公子怕小郡主醒来不见他会问闻,便没让属下跟。”
安华锦摆手,“我如今醒来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不必守在这院子里。”
青墨点点头。
安华锦出了自己的院子,去了南阳王的院子。
来到南阳王的院子,南阳王正准备用午膳,崔灼和顾轻衍都不在,大约都去了南阳军营,只安平在,见安华锦来了,安平站起身见礼。
安华锦昨日没仔细瞧安平,今日发现他虽然瘦了,但是拔高了,刚要对他询问些南阳军近来的事务,老南阳王已对她瞪眼,“臭丫头,你看看你,都什么时候了,才起来?你的好习惯呢?都喂狗了吗?”
可不是都喂狗了?
安华锦对老南阳王吐吐舌头,笑嘻嘻地说,“明日我一准早起,这不是这么些日子兵荒马乱,没睡上一个好觉吗?爷爷,您就没发现,我都瘦了?”
老南阳王瞅了她一眼,气色红润,面如桃花,倒是好看了些,没看出哪里瘦了,他哼了一声,“赶紧吃饭,吃完饭,你也该做事了,自己好好想想,如今陛下那边,该怎么应对。”
安华锦坐下身,无所谓地说,“陛下那里,不会放过我的,再加上个王岸知,总会找麻烦的,找不到我身上,自然要找到爷爷您身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此事闹的天下皆知,陛下那里,若是不让你给出个交代,怕是有辱圣威。”老南阳王道。
安华锦冷笑一声,“帝王若都是如陛下一样,还要什么圣威?”
老南阳王一噎。
安华锦拍拍老南阳王肩膀,“无所谓地说,爷爷,这么多年,您觉得陛下对得起我们安家吗?如今又对我算计,我挠他一爪子,他就不干了,可真是有意思。您也别操心,等着吧,陛下的招数,怕是多着呢,有您操心的时候,趁着现在,您就该吃吃,该喝喝,等事情来了,再操心不迟,免得到时候您烦都烦死。”
老南阳王一时失声,片刻后,什么也不说了,听了安华锦的话,“吃饭。”
用过午膳后,老南阳王身子骨不好,近几年都习惯午睡,待他睡下后,安华锦与安平去了书房。
书房内,堆了满满的事务,安平已处理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安华锦来到桌前,随意地翻了翻,蹙眉,“南阳军秋季的一应所用,还没下发下去?”
安平道,“还没有,本来前几日是要发下去了,但正听闻您出事儿了,便耽搁了。”
安华锦恍然,“明日立马发下去。”
安平点头。
安华锦坐下身,示意安平也坐下,“顾轻期他们呢?被沈远之带去了军营?”
“是,沈小将军将人都带去了军营。”
安华锦问,“我从武试会选出来的这十个人,可有哪个有不妥之处?”
“目前还没有,这些人各有所长,沈小将军夸小郡主您眼光毒辣。这些人来了南阳军,如虎添翼,顾九公子说这些人多数在家中都不受重视,因世家们都重文轻武,他们若是留在家族,听家中安排,没什么出头之日,如今来了南阳军,才能展现自己,大放异彩,不必受家族钳制安排,有出头之日。”
安华锦点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是需要派人暗中盯好了,不要小看世家们的掌控欲,这些人能被家族推选出来参加武试会,可不是为了给我南阳军送人才的,背后都想要有利益可求。但我即便知道,还是收了这些人,就是觉得,有人才送上门,不要白不要,他们背后的家族,不管背地里打算什么,人入了我的口袋里,就是我说了算,他们想都不要想。”
“是,我会派人盯紧。”安平闻言郑重地点头。
“最近南齐和南梁,可有什么动静?”安华锦又问。
“没有。”
安华锦若有所思,“南齐和南梁,至今没有动静,想必就是在谋最大的动静。陛下要杀我的消息,如今估计也传到南齐和南梁去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坐得住。”
“也许,南齐和南梁在等。”安平猜测。
安华锦颔首,“没错,应该就是在等,等一个机会。如今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机会就是快来了。更何况,陛下要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喜欢花似玉不假,但若说单纯地为了花似玉,对我动这么大的杀机,倒也不尽然。我本来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测,如今因为杀了花似玉,这个猜测也算是被我证实了。”
“小郡主,什么猜测?”
安华锦打开折子,漫不经心地说,“陛下应该早就对我动了杀心。”
安平一惊,“怎么会?您的身份……陛下不是一直很看重吗?”
安华锦笑,“对啊,是看重,陛下没见到我之前,也许还没动杀心,但是今年自从见到我之后,尤其是,因为我,张宰辅案事发之后,陛下觉得我这个性子,不可控,他若是控制我,怕是掌控不了,人最不喜欢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一国之君的陛下,本就多疑,更不喜欢自己掌控不了的人,所以,我今年第二次进京后,他愈发地想要掌控我,宫宴上,所做的算计手段,让我嫁给七表兄楚砚,做他的儿媳妇,做皇家人,这个决定,大约是他觉得不用杀我,不用惹出大麻烦,和平解决的最好的决定,与其说是王岸知从中出了力,不如说他那等聪明的人,看出了陛下的心思,因势利导,借此获得他的信任罢了。但我果然不受他控制,不止如此,还挠了他一爪子,这一爪子,就是挠他的心口,打他的脸面,如此一来,他彻底放弃掌控我,要将我杀了,才安心。”
安平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微变,“原来是这样。”
安华锦点头,“这天下,也许很多人都会觉得是陛下昏聩了,为了女色,不管不顾了,着实糊涂,我开始,也觉得,后来细想之下,觉得不尽然。我从小学运兵之道兵谋之术,但也学御人之术用人之道,如今细细推算来看,陛下的心思,藏的很深,八九不离十。”
安平看着安华锦,她脸色平静,他心海一时激涌也慢慢平静下来,“您昨日和今日,都未曾与老王爷说分明吧?”
安华锦摇头,“爷爷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若是知道陛下连我一个女儿家都容不下,非要掌控在手心,你想,他不得难受的饭都吃不香了?觉都睡不着了?”
安平想了想,摇摇头。
“他忠君为国一辈子,到老了,就想我有个安稳的归宿,在爷爷的心里,安家背负的这个包袱太久了,如今放下也没关系,也算是解脱了,他疼爱我,怕是很有些后悔自小将我带在军中教导,将我教导成了堪比男儿非要将守家卫国的责任抗在肩上信念,但那时,他哪里知道,八年前玉雪岭之战,我父兄皆埋骨沙场了呢?若我父兄活着,我上马打仗,下马红妆,什么样都没关系,但如今,安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他百年之后,到底不想把这个包袱让我一个女儿家继续背负着,可是,偏偏,我自小耳濡目染,所学所行,都是守护南阳军,我能放得下吗?不能!”
安华锦笑了一下,“所以,上一次从京城回来南阳,爷爷看出我的心思信念后,书信试探了陛下,陛下自然不准许,何况,我又不是一个听话的,不好掌控的人有太多变数。如今,不是陛下杀了我,就是……”
她说着,顿了顿,“大楚换一个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