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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咳咳。”
几声轻咳,打断了晏安和姜娆二人之间的情愫,晏安循着声音望过去,他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姑父。”
因着赶路大半个月,姜侯爷出来走动舒展身子,没想到这个臭小子,站在娆儿院子门前,还笑的那么招女郎喜欢,姜侯爷心中又有些不得劲了。
他负手朝着姜娆走去,“时候不早了,二郎回去歇下吧。”
他一看到晏安和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一起,总觉得辛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
此时不过刚到戊时而已,哪里就时候不早了?
晏安并没有挑明,他眉目清隽,笑的好看又无害,“姑父、姑母舟车劳顿,清晖园里一切是按照姑母的喜欢收拾的,若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您们派人来知会侄儿一声。”
“待会儿侄儿派人给姑父、姑母送去一碗养生汤,喝了身子舒爽许多,也好赶去这一段时日赶路的困乏。”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一个笑的这么俊朗的郎君,姜侯爷硬巴巴的“嗯”了一声。
“姑父高瞻远瞩、能谋善断,侄儿很是敬佩。如今姑父来到开封,侄儿可要时常来请教姑父了。”晏安不着痕迹的套近乎,“那侄儿先回去了,不打扰姑父和表妹叙天伦之乐。”
姜侯爷微微颌首,“去吧!”
这臭小子,好听的话一套一套的,姜侯爷还记得晏安半年前去南阳时,那时候的他可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话,如今倒是不遗余力讨好自己这个未来老丈人。
等晏安离去后,姜侯爷发现晏安的院子和姜娆的院子离得这么近,中间隔了一片海棠林和一个亭子,再穿过几个月洞门,怪不得这臭小子俘获了娆儿的芳心,果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父亲。”没了晏安在场,姜娆嫣嫣一笑,“女儿陪父亲回去歇息吧。”
姜侯爷注视着与他并肩的姜娆,面上满是骄傲,他的掌上明珠,来开封不过半年时间,如今已是福宁郡主了,他的女儿,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
“娆儿,你受苦了。”姜侯爷想起姜娆两次三番遇到的意外,颇是心疼。
祁瑜已经流放西北,便罢了,可祁恒皇子之尊,意图亵渎他的掌上明珠,姜侯爷一定要给他添点堵。
“父亲,事情都过去了,女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姜娆娇娇的宽解着他。
等去了清晖园,晏氏还没有歇下,姜绾正在陪着她说话。
时候还早,姜娆、姜绾还有晏氏和姜侯爷一家子聚在一起。
晏氏拉着姜娆坐在自己身旁,“娆儿,你和为母说说,和二郎相处的这大半年,觉得他如何?”
烛台的光映在姜娆侧面,为她笼上一层莹润的光华,姜娆浅浅一笑,“母亲,二表哥很好,他对女儿也很好。”
晏氏观着姜娆的身态,见她面上神色做不得假,这才放下心来。
尽管晏氏挺看重晏安,可婚姻大事,需两情相悦才可,如今知晓自己女儿真心实意的认可晏安,晏氏这才能点头同意这么亲事。
晏氏点点头,“之前在信中也说了,你和二郎的亲事定在明年三月,我和你父亲到了开封,等过了陛下的万寿节,亲事的流程也该走起来了。”
姜侯爷冷不丁出了声,“知人知面不知心,二郎现在看着对娆儿好,保不准以后如何呢!咱们娆儿还小,要不和大舅子商量一下,等再过两年再准备娆儿和二郎的亲事。”
晏氏睨了他一眼,“依我看,你是想要留娆儿一辈子待在府上吧!”
“还是夫人懂我!”姜侯爷戏谑出声,“咱们膝下只有这两个女儿,娆儿嫁到开封,离南阳那么远,你不想娆儿啊?”
晏氏摇摇头,“女儿大了,哪能留一辈子。”
姜娆挽着晏氏的臂膊,“母亲,要不女儿不嫁了,就留在父亲和您身边吧!”
晏氏拍着姜娆的手背,打趣道:“说什么傻话呢?你父亲啊,他就是有些舍不得你,也算是自作自受。想当初你父亲娶我,让我和你外祖父分离了这么多年,如今轮到他尝一尝这种滋味了!”
一提起这事,姜侯爷不免理亏,他尴尬的碰了碰鼻尖,聪明的不再提起这事。
姜娆嗤嗤笑出声,父亲看着肃厉,实则他最怕母亲了,母亲一句话,父亲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晏氏又看向姜绾,“你与二郎的亲事定了,母亲倒是不担心了,接下来母亲要操心的,就是绾绾的亲事了。”
“母亲。”姜绾面上浮现羞意。
“绾绾可有钟意的郎君?”
晏氏并不避讳在儿女面前谈论这些事,她非常尊重孩子们的想法,在婚姻一事上,她并不认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尽可能的听从女儿的意见,然后再给出指点。
她不是那等固执的女人,许是和她自小生活的环境以及接受的教育有关。
晏家书香世家,可晏老国公不是迂腐之人,他不会执拗刻板的教育儿孙,在晏氏年幼的时候,便主张让她多看、多思、多见,不把她拘在府里,养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拘泥于后宅的女子。
姜绾面上泛起绯红,咬着唇,忍着羞意,“母亲,女儿有喜欢的郎君。”
“哦?”晏氏好奇的问道,“是哪位郎君?”
姜绾柔声道:“女儿心仪的是裴大哥,裴柯,之前也是他从三皇子的手下求下女儿。”
听到姜绾这么一说,姜侯爷心中更不得劲了,女儿长大了,一个两个都有心上人了。
姜绾为裴柯说着好话,“父亲,母亲,裴大哥如今已是从七品的左武郎,他虽家世不显赫,但他多次救女儿一命,正直又勇敢,女儿心中有他。”
姜娆接过话,“我与裴公子说过几次话,二表哥也对他有所了解,裴公子有勇有谋,眼神清正,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是个可靠的郎君。”
“抽空让他来见我和你们父亲一面。”晏氏道。
晏氏并不多么看重家世,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嫁给还是无名小卒的姜侯爷了。
再加上之前姜绾被绑架的时候,姜侯爷早已派人查了有关裴柯的家世,对他有所了解。
尽管长时间不见,晏氏有许多话要叙旧,但还是催着两个女儿回去,“行了,你们也回去睡下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等姜娆和姜绾离去后,晏氏走到姜侯爷身边,逗弄的看着他,“还难过着呢?”
“娆儿是你我的第一个孩子,她从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女郎,虽然她不是咱们的亲生孩子,可我在我心中,她就是我的宝贝女儿。”姜侯爷有些怅惘,“还有绾绾,陪在咱们身边不过半年,现在也有了心仪的郎君。孩子们都大了,过不了多久,就要为人妻、为人母,离开咱们的身边了。”
姜侯爷年轻时征战沙场,后来又管辖着南阳城,可他巍峨的外表下,实则最是心软重感情,对于他来说,妻儿就是他的命。
晏氏握上他的手,“有我陪着你呢,孩子们大了,咱们俩以后也该享清福了。再说,二郎和裴柯为人不错,娆儿和绾绾和他们在一起,也是一桩好事。”
姜侯爷应了一声,扭头看着微黄烛光下的晏氏,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说实话,尽管晏氏保养得当,可到底不如十几年前那般娇嫩水灵,加之这大半年来多次为姜娆和姜绾操心,眼角生出了几道细纹。
可在姜侯爷眼中,不管自己落魄还是风光时,这个一直陪着自己的女子,永远都是那么好看。
第二日,姜侯爷和晏氏带着姜娆、姜绾去拜见了周大将军以及勇武侯。
周老将军拍着他的肩膀,朗声笑起来,“你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没想到过了十五年,咱们三人再次见面。”
时光匆匆,当年意气风发的三位将士,如今眉间已有了细纹。
周大将军艳羡道:“我可羡慕你啊,有两个这么好的女儿。娆儿之前经常陪着我说说话,给我送来她亲手做的酥点。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该多好!”
“那你只能做梦的时候想想了。”姜侯爷打趣道。
“既然来了开封,就多待一段时间,陪着我解解闷。”周大将军之前因为祁宣帝的旨意,如今已赋闲在家。
“只要你不嫌我叨扰就好。”姜侯爷利落应下。
姜侯爷向宫中递了折子,祁宣帝召见了他。
毕竟姜侯爷曾救过祁宣帝一命,当时是他手下一员猛将,多年不见,两人在文德殿中谈起了往事,姜侯爷也不忘向祁宣帝汇报有关南阳的事宜。
等姜侯爷告退的时候,祁宣帝又赏赐了他一些金银珠宝。
——
清晖院中,姜侯爷正与姜娆说着话、品着茶。
姜娆腰杆挺直,脖颈纤细修长,拿着蒲扇,正在煮茶。
氤氲的热气四散,女郎雪白的玉面染上一层薄薄的绚烂的粉。
青丝垂腰,云鬓上的步摇随着她轻晃蒲扇的动作而微微摇曳。
束腰的红带曳地,这一抹红,如女郎的容颜般姝丽。
“姑父,侄儿又不请自来了,找您商讨一些事。”晏安一进去屋子,径直映入眼帘的便是姜娆的身姿。
女郎唇红齿白,说不出的灵动润秀,白皙的玉指轻轻扇着蒲扇,袅袅的热气散开又聚拢,倒为她添了一层朦胧的美感,宛若置身云雾中的佳人。
“表哥,快来。”姜娆冲她盈盈一笑,这一笑,好似春风拂来绽开的海棠,娇嫩欲滴。
晏安桃花眼中不自禁笑意更浓,在姜娆身旁坐下,“茶香清冽,表妹茶艺精湛。”
姜娆唇畔噙笑,为他倒了一杯茶,“还没有尝到味道呢,表哥就在夸赞我。”
晏安见过许多人煮茶,对世家贵族来说,煮茶不是单纯的煮茶,更多的是一种比拼,这是世家贵女、郎君必须掌握的技能。
可在他看来,无一人煮茶的时候比姜娆好看。
姜娆微微垂首,露出修长的脖颈,氤氲的热气蕴在她如画的眉眼处。
春笋般的指尖拿着蒲扇轻晃,动作优雅又从容,整个人宛若春日和煦春风里的花儿,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晏安拿起茶盏小呷一口,毫不吝啬的称赞,“醇厚清香。看娆儿煮茶,就如观仕女图般,非常好看。”
姜娆笑看他一眼,“表哥喜欢,那就多喝几杯。”
“咳咳。”又是几声轻咳。
姜侯爷打断了晏安与姜娆的对话,自打他与晏氏来到了晏府,姜娆时常伴在他们二人身边,倒是不经常与晏安见面了。
姜侯爷觉得,晏安故意打着商讨事情的幌子,以便来这里与姜娆见面。
啧,姜侯爷冷眼看着晏安,恍若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是这么插针见缝的在晏氏的几个哥哥和父亲面前刷存在感。
晏安听到姜侯爷的几声轻咳,温润一笑,“姑父,侄儿来找您商讨一些要事。”
“你这几日,已经来找我商讨过无数次要事了。”姜侯爷言简意赅的指明。
听到这话,姜娆嗤的笑出声,她趁着姜侯爷不注意的时候,朱唇无声的对着晏安道:“羞不羞?”
晏安面上倒不见尴尬,俊逸的脸上仍带着清朗的笑,“侄儿仰慕姑父,这才忍不住前来找寻姑父。”
这臭小子,挺会拍马屁。
玩笑过后,晏安神色端正,“侄儿此次前来,是为了与姑父商量祁恒。”
在姜侯爷未来开封之前,他收到了姜侯爷的信,信中言发现了祁恒囤积兵马的据点。
晏安又道:“祁恒身为皇子,却做出这等为人不齿之事,侄儿虽教训了他一顿,但难免他怀恨在心。”
姜侯爷点点头,他的两个女儿,被绑走皆与祁恒有关,所幸姜娆与姜绾命大,安然无事。可若没有被人救下,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既然祁恒的把柄在他们身上,就由不得他们拿来大做文章了。
——
景阳宫中,顾贵妃叮嘱祁恒,“你已成亲了,即便你再不满意明熙,可凡事要有所收敛,表面功夫要过得去。你看看,你们俩在太子的东宫门前大打出手,成了全开封的笑话。如今谁不知道你三皇子宠妾灭妻、夫妻不和。”
祁恒冷着脸不发一声,顾明熙抓花他的脸,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没有留下疤痕,不然面上有疤的皇子,怎可成为下一代帝王。
顾贵妃数落道:“你这个倔脾气,你惹出的事端,已传到你父皇耳里了,去向你父皇赔个罪。”
祁恒冷冷出声,“儿子才不愿意去,若不是母妃您执意让儿子娶顾明熙,也不会发生这些事,顾明熙就是个泼妇,蛮不讲理。”
顾贵妃揉了揉眉心,“母妃还不是为了你着想。”
她长叹一口气,“也不知你父皇又是怎么了,自打那次母妃让他为你赐婚后,这么长时间,他一次也没来母妃的景阳宫。你父皇心中,是越来越没有咱们母子的位置了,被那些小贱人和太子分了心。”
闻言,祁恒皱着眉头,“当日可是母妃说错什么话,惹怒父皇不快了?”
“不曾。”顾贵妃摇摇头,她思来想去,自认当日没有在祁宣帝面前说错什么话,她并不知道,祁宣帝已知晓她向他撒了谎。
顾贵妃面色狰狞,狠厉的出声,“你父皇是指望不住了,恒儿,你可要做好准备,若真有什么异动,太子的位置咱们势在必得。”
祁恒道:“儿子心中有数。”
他出去景阳宫,去了文德殿,恰好遇到姜侯爷也在。
祁恒脸上挂着笑,装模作样作揖道:“见过姜侯爷。”
“微臣何德何能,岂敢受三皇子一拜?”姜侯爷没有什么好脸色,“微臣的小女被三皇子带走藏起来,微臣的夫人迄今想起来仍一阵后怕。三皇子若真的对微臣有一分尊重,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听到姜侯爷这一通数落,祁恒还没来得及出声,祁宣帝首先面上挂不住,他是天子,至高无上,金银权势他已达到了顶峰,唯一在意的便是天子的威望和名声。
“这事是恒儿对不住爱卿,朕知爱卿爱女心切,今个朕当面向爱卿赔罪。”
姜侯爷作揖道:“陛下严重了。微臣还有一事,要禀告陛下。”
祁宣帝道:“爱卿还有何事?”
“微臣的二女儿,之前亦被歹人绑走,微臣连夜彻查整个南阳城,发现绑走微臣小女儿的,正是三皇子派去南阳的人手。更重要的是,微臣还在南阳发现了不少三皇子的人手,行踪隐蔽,大肆招兵买马、囤积粮草。”
听闻姜侯爷这番话,祁宣帝面色一变,“此话当真?”
“微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陛下。”姜侯爷掷地有声,“微臣活捉了一些尚未逃走的三皇子的部下,囤积兵马的地方,微臣也派人驻守着。”
祁宣帝声含隐厉,“恒儿,你有什么话可说?”
祁恒赶忙辩解,“父皇,姜侯爷所言,与儿臣无关,此事儿臣一概不知。”
姜侯爷道:“陛下,三皇子的手下就在宫门外等着,到底是不是三皇子的人手,一查便知。”
等侍卫将祁恒的手下绑着带到文德殿时,那几人连连磕头求饶,“陛下饶命,三皇子饶命。”
祁宣帝隐厉的声音又响起,“恒儿,这可是你的手下?”
祁恒尽力稳住心神,“父皇,儿臣确实认识这几人,这几人曾为儿臣办事,可后来犯了一些事,便被儿臣逐出去了。定是这几人故意打着儿臣的名号,招摇行事。”
姜侯爷道:“囤积粮草,招兵买马不是小事,若说背后无人授意,这几人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
祁宣帝一言不发,凌厉的目光探究的盯着下首的祁恒,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宫中,太子祁毓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子瞻,你说,孤的好三弟会如何辩解?”
祁毓又接着道:“父皇一直对他宠爱有加,可若父皇知道了祁恒意图不轨,不知会是继续包庇他?还是大发雷霆、有所斥责?”
晏安轻轻一笑,语气慵懒,“单凭此次之事,难以扳倒祁恒。”
他气定神闲,“陛下宠爱祁恒与顾贵妃,再者,即便证据确凿,祁恒仍有借口解释。不过,这一次,倒是可以在陛下心中留些隔阂。”
太子道:“你说的对,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这次父皇定还会包庇祁恒,但父皇心中也必定会对他有所忌惮。祁恒敢暗中招兵买马,他日未敢不会谋逆篡位。”
太子看向晏安,“以子瞻看,孤手中的祁恒与他手下的通信,现在是否适合呈给父皇,以加重祁恒的罪名?”
“不可。”晏安心中早有筹谋,“天子欲包庇祁恒,殿下现在呈上去,反倒容易引起陛下对您的怀疑,认为此事是您在背后一手操纵。将这些证据留在手里,等祁恒被逼急的那一日,他自会跳出来。”
太子赞同的点头,“你说的有理。”
晏安又出着主意,“殿下现在进宫,在陛下面前为祁恒求情,在天子心中,倒是会觉得殿下心胸开阔、友善兄弟。”
“大善。”太子笑起来,“你这主意好,孤既在父皇面前留下了好印象,又恶心了祁恒,孤这就去。”
晏安神色慵懒,墨眸却含着坚定,为了保护姜娆,不让祁恒再得以伤害她。他会把祁恒引以为傲的一切统统拿走。
文德殿中,祁恒在祁宣帝如刀般的视线中,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殿中气氛沉闷,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祁宣帝的脸色非常难看。
祁恒佯装镇定,“父皇,此事与儿子无关,儿子为何要招兵买马?儿子敬爱父皇,敬重太子,以儿子看来,定是有心人嫉妒儿子得父皇宠爱,欲以此污蔑儿子,坐收渔利之翁。”
他口中的有心人,指的就是太子祁毓。
祁宣帝面上的神色放缓,这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即便有再多的人指责他、说他不好,可祁宣帝心中,不受控制的会有所偏颇。
随着他话音落下,太子祁毓请求觐见祁宣帝。
祁宣帝沉声道:“让太子进来。”
祁毓神色正常,恍若不知发生了何事,“拜见父皇,见过姜侯爷。”
祁宣帝直接问道:“太子,姜爱卿探查到,三皇子的手下在南阳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你怎么看?”
祁毓一愣,“不可能,三弟不会这么做。”
祁毓信誓旦旦,“父皇,您最宠爱三弟,三弟没理由这么做,儿臣相信三弟不是这种人。”
“但这也不意味着姜侯爷探查有误,姜侯爷驻守南阳城多年,南阳子民安居乐业,姜侯爷功劳不簿。定是有歹人冒用三弟的名头,行此歹事。多亏姜侯爷及时发现,没有让这些人形成气候、铸成大祸。”
祁恒冷眼盯着祁毓,他与手下互通的书信,被太子派人拿走,可太子竟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反倒为他说起好话来。
太子这是又有什么打算?
祁宣帝终于出声,“太子说的有理,恒儿年轻,平时多有莽撞,可朕看着他长大,知他品行,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等事,定是有人意图离间天家父子。”
“姜爱卿,你做的很对,此事交由朕,朕会继续详查下去。”
“是,陛下。”姜侯爷作揖出声。
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祁恒,然陛下先是天子,才是父亲,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不会永远包庇祁恒。
祁宣帝又出声,“朕看到你们兄弟情同手足,甚是欣慰。”
等太子和姜侯爷下去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笑,出了文德殿。
殿内只剩下祁宣帝和祁恒。
祁宣帝站起身子,走到祁恒身边,“恒儿,此时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对父皇说实话,此事可是你所为?”
祁恒立刻跪在祁宣帝脚旁,低垂着头,“父皇,儿子没有做过这些事。您疼爱儿子,儿子就是一个活靶子,自然会有人对儿臣看不顺眼,想要借此诬陷儿子。儿子与母妃一样,得父皇的宠爱已足矣,别无他求。”
“和你母妃一样?”祁宣帝跟着重复了一句,语气平淡,听不出来额外的感情。
接着殿内一片死寂,祁宣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祁恒,浑浊的眸中感情复杂,不知过了多久,他道:“你下去吧,朕相信你这一次。”
祁恒是他看着长大的,顾贵妃是他宠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祁宣帝不愿相信,这两个人会背着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可身为天子的理智又告诉他,为什么偏偏是和祁恒有关呢?
未必不是祁恒所为。
祁恒还未退下,祁宣帝的声音又响起,“最近开封城有关你的传闻不少,今个又爆出来这等事情,恒儿,你已成家立业,不是孩子了。当初娶顾明熙是你点头同意的,如今不满她的也是你。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让整个皇室成了笑柄。”
“家和万事兴,你连自己的私事都料理不好,你在府上思过半个月,无事就不要进宫了。”
“是,父皇,儿臣知错,多谢父皇宽恕。”
祁恒谢恩后退下,等他出了文德殿,刺骨的风钻进衣衫,后背早已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被这冬日的风一吹,凉意四起。
天子至高无上,哪怕他是天子的儿子,在这种时候,性命安危只在天子一念之间。
所以啊,谁不想登上皇座,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呢?
祁恒神色阴鸷,这次侥幸让他逃了过去,看来以后要万事谨慎行事,不可再被抓到把柄。
太子,晏安,姜侯爷,这几人是看不到他好。
太子和姜侯爷,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背后指不定就是晏安在谋划。
晏安,需要尽快除去他了!
祁恒绕过御花园,瞥见太子和晏安的身影。
他冷冷的走过去,“看到本皇子被父皇训斥,你们可是满意了?”
太子没有什么表情,“三弟此话怎讲?你们兄弟情深,孤怎会愿意看到三弟被父皇训斥?”
祁恒阴冷的视线移到晏安面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晏二郎,足智多谋,真是让本皇子大开眼界。”
“三皇子谬赞。”晏安笑的光风霁月。
祁恒气的直呕血,不再搭理他们二人。
冬雪赏梅,一树银梅散发着暗暗幽香,树枝上簌簌白雪压弯了枝头。
姜娆踮起脚尖,轻嗅了下腊梅的暗香,不小心触碰到枝头上的皑皑白雪,洋洋洒洒的雪花倏然落在她鬓发和细肩处。
晏安见此轻笑,如被清水洗涤过的眸子蕴着温柔,抬手擦去她鬓发上的雪粒。
腊梅垂在姜娆的头顶,簌簌花瓣润泽,艳如朝霞,清香沁人心脾,是这萧瑟冬日里颇亮眼的一抹红。
可与姝丽的姜娆相比,这腊梅倒是逊色几分,女郎朱唇榴齿,当真是人比花娇,云鬓花颜。
晏安的视线盯在姜娆的朱唇,渐渐的贴上去,此时,洒落的腊梅花瓣落在两人的唇齿间。
腊梅在两人的唇间碾转,透出梅花的清香,这个吻缱绻又含着幽香。
腰间温热的大掌让姜娆难以忽视,她整个心神被晏安这个强势的吻所占据。
“父亲会看见的。”姜娆支支吾吾的出声。
自打姜侯爷和晏氏来到晏府,她极少与晏安有亲密的举动。
如今在她的院子外,和晏安亲吻,姜娆一方面提心吊胆,唯恐被姜侯爷撞见,另一方面,又生出一股刺激之感,她的身子软绵绵的。
“不会。”晏安低沉的出了声,幽黑的眼眸中含着欲念。
两人分开的时候,女郎的面,被簇簇腊梅映照,变得愈发的红。
姜娆很快进去了遇乐院,晏安平复一下心头的燥热,他的唇也越发水润。
他甫一转身,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姜侯爷。
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