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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忆乐意帮忙。
他从不是冷漠的人。
可老人金伟民说的这个情况让他为难了。
孩子已经通过医院系统检查了,发现肠子比正常孩子长一截,按照他简陋的医学常识来判断,这应该算是肠道发育畸形。
这种情况下恐怕需要手术来治疗,他能怎么治?
他顶多能带来缓泻剂,有的缓泻剂倒是可以给孕妇、婴幼儿使用,可是缓泻剂终归是泻药的一种,这东西会产生依赖性的,到时候要进行戒断会更难、更痛苦!
于是王忆手足无措了。
这就是他之前不肯承认自己懂医术能做大夫的原因。
82年的老百姓太难了,他们经历了苦难岁月,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毛病,好些还是经年累月的劳累或者营养不良所造成的老毛病。
他们舍不得也不敢去医院就诊,但他们同样会向往美好的生活、健康的人生,如果知道身边有大夫能治病,肯定会来寻求诊治。
偏偏王忆没这么大本事!
他连赤脚医生都算不上!
就像金伟民这种情况,他家小孙子生理有问题导致了病理现象,得知他会治便秘就满怀希望的来就诊。
王忆真的想帮忙,可他不知道怎么帮忙!
一时之间他大感为难,只能帮忙去扶起老人。
老人使劲抓住他的手臂,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王老师,你救救孩子吧。”
“他就是这样,便秘厉害了,然后吃不进东西了,肚子里满满当当的呀,连水也喝不进去,吃喝就吐。”
王忆无奈的说道:“老叔,您先起来,我不是不愿意救孩子,是我恐怕没那个能力……”
“有的有的,你试试,王老师你试试,你行行好,救救这个孩子。”老人惶恐的打断他的话,“孩子才刚满周岁,刚满周岁,你说一天天的,一天天的,你救救孩子吧!”
他又对王向红说:“王支书,你是名满咱外海的大善人、优秀党员、优秀干部,是社员的榜样,你帮我说说吧。”
“我金伟民没什么本事,可我爹、我大哥都是帮过咱穷社员的,你知道的,以前我爹,就是解放前,那时候谁家都穷啊,我爹行医问诊,经常是不要钱的,给条鱼、给一把虾皮虾米他就给看病,对不对?”
“解放后我大哥接了我爹的药箱也帮过咱乡亲,王支书你知道呀,他就是去给聚宝岛的刘家看急病结果碰上一阵大风浪,连人带船一起给吞掉的,当时连地高官听说这事都来我家吊唁来着……”
“对对对,这些我都知道。”王向红听的愁眉苦脸,“老金你不用多说,你金家都是好样的,我王向红一辈子没佩服多少人,可你爹你大哥那都是我顶佩服的人。”
他看向王忆问:“王老师,你真没法子?你说这孩子才一岁,还不懂事哩,你说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个孩子没了命!”
王忆说道:“我知道一些治便秘的药方,能调理出一些药物,可是这对大人或许有效果,对孩子怕是很难。”
“特别是这个孩子在医院做了诊断,他的肠子比其他孩子要长一截导致大便淤积不能及时排放出来,造成了便秘。他这个便秘问题应当是肠子发育畸形所造成,不是吃药能解决的,恐怕得动手术,去医院动手术!”
金伟民擦着眼泪说道:“王老师你也懂医,你说的对,医生说的差不多。”
“可是动不了手术,医生说也没有必要动手术。等孩子大点会走了、会跑了,让他多动弹,多干活,肠子会动弹,会好起来的。”
“可是现在这孩子长不大呀,医院给开了开塞露,这个东西一开始挺有用,现在不大有用了。”
王忆点点头:“很正常,开塞露里主要是甘油,它是高浓度,进入肠子里后因为高渗作用而让肠道分泌水分软化大便,刺激肠壁,反射性地引起排便反应。”
“另一个甘油有润滑作用,能使大便容易排出。”
“可是这样有个问题,它是通过刺激肠壁制造排便反射来起作用,次数多了会让肠道反应不敏感,再一个它对孩子不友好,孩子肠道还没有发育好,偶尔用一下可以,多用不行。”
为了解决徐进步的便秘老毛病,王忆查了一些相关资料,对乳果糖和开塞露了解比较多。
相对开塞露,乳果糖效果稍微好一些。
它是一种人工合成的双糖,服用后在肠道不被吸收,只是形成一种高渗环境,可以使水分、电解质停留在肠道,这样就有利用大便软化以及增加大便容积,使大便容易排出。
由于它本身对肠壁没有刺激性,所以副作用相对较小,长期使用也会产生依赖性但要比开塞露缓和的多。
听着王忆的话,金伟民更使劲的握住了他的手:“对,王老师,是这样,你跟县医院的大夫说的差不多。另一个大夫说我们家孩子不吃不喝,他大便很干燥,这样开塞露也不大好使!”
“这种情况下要用开塞露就得用的多,可是就像你说的,小孩肠子没长好,你用多了开塞露他会脱肛呀,我小孙子遭过这样一次罪,他遭过罪了!”
说着说着老人又忍不住流眼泪:“你说我做了什么孽,我金家真的从我爹那一辈儿就积德行善,为啥后人却要遭这罪?”
“我大哥连同他两个孩子一起让浪吞了,我家又是单传,好不容易有个孙子传家了,肠子又长得不好!”
“这算什么事?杀人放火的金腰带,铺路修桥的没骨骸?真是这样吗?”
王忆能感觉到老人的伤心,那股悲怆当真是溢于言表。
想来也是,这会海上风浪还不小呢,老人这么着急的来找他,肯定是家里实在没招了才会冒风雨来找大夫。
金伟民这一番话是把王向红说难受了。
头一次,王忆看着坚强倔强的老支书滴下了眼泪!
他犹豫一下,说道:“孩子有毛病应该去医院,不过如果要试试的话,我的药也行。这样,我尽全力试试吧——老人家,我说实话吧,我不是医生,我怕出事,因为我负不起责任!”
金伟民握住他手腕激动的说:“王老师你就试试,我家两代行医,我脑子不够用没学会医术,可我也知道行医的道理。”
“药医不死人,佛渡有缘人!”
“我家也是没办法了,去医院看了,医院除了能用开塞露和灌肠没有好主意,所以你试试、你用你的法子来试试。”
王忆说道:“那你等等,我去收拾东西,咱……”
“等风雨小一点再走,现在海上风雨还是大了一些。”王向红打断他的话。
他不敢去看金伟民。
但他更不愿意让王忆去冒险。
金伟民着急,却不是个强人所难的自私人,他也说等风雨小点再走。
王忆让助教们代课,他说他回去调药,不要让人给打扰,然后锁了门安排大迷糊守门。
抓紧时间他进时空屋回到22年,他想找个儿科或者消化科大夫咨询一下怎么解决金伟民家小孩的问题。
可他没有相关人脉,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22年相比82年发达的不光是物资供应,还有医学、科技等方方面面的进步,他应该认识上各方面的人才,有需要的时候一个电话能得到帮助。
还好袁辉那边人脉颇广,他给袁辉打了个电话,袁辉果然帮得上忙,直接给他联系了市立医院消化内科的主任。
王忆把情况说了一下,那主任便说:“小婴孩的顽固性便秘呀?确实比较难以解决,这样开塞露不敢用的情况下你换成一种蜂蜜栓剂,健康且发挥作用比较温和。”
“同时用上乳果糖吧,根据体重来确定用量,给他喝点糖水,糖能加快肠道蠕动。”
“这样上下用药基本上能解决眼前困扰,后期你要给孩子加益生菌,暂时还要使用小麦纤维素颗粒进行调整。”
“嗯,孩子一岁多了?如果一岁多了换一种栓剂吧,我把药名以短信方式发给你,你来我们医院开个便民号买一盒,这栓剂跟蜂蜜栓剂类似,不过含有多潘立酮,效果会更好一些。”
王忆可太感谢这主任了,他挂了电话立马给邱大年打电话。
邱大年接了电话有点心虚,说话磕磕巴巴的。
王忆问道:“你干啥呢?是不是正在嫖娼?为什么接了我电话这么惶恐不安?”
邱大年急了,叫道:“我没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和墩子在景观大道兜风——这不是把赛博坦克提出来了?我俩就出来兜风……”
王忆一乐:“你兜风接我电话怕什么?正好,赶紧去给我到市立医院挂便民号买点药物。要用最快速度赶过去,我这会在公司,你们买了药赶紧给我送过来!”
既然两人开车在外面兜风,王忆便直接通过时空屋穿去了公司。
翁洲市不大,景观大道距离市立医院不远,不到半个小时两人开着车子回来了。
提了一袋子的药。
王忆拿走药摆摆手:“行了你俩继续去兜风吧,我这边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呀?”墩子亮出了赛博坦克的钥匙,“咱自己有车了,而且这车跑老快了……”
王忆摆摆手:“不用了,我等个朋友一起走,他有车子,你俩继续兜风吧。噢,别光是兜风,你俩开车去列岛记忆一趟,问问钟老板具体需要多少黄花鱼鲞、给什么价。”
邱大年疑惑的问道:“这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王忆说道:“我让你们问价呢!你们得跟他好好侃价,把价格给我尽量提一提,这打电话不方便,哪有电话里侃价的?不尊重客户嘛!”
墩子拉了邱大年一把:“对,老板说的对,年总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老板说啥咱就做啥!”
他急着继续开车,开车太有乐趣了。
男人就得开车!
两人快快乐乐的出门,王忆从窗口看着两人进赛博坦克扬长而去。
直到大越野车的身影消失,他才锁了门返回82年。
风雨激荡,暂时还走不成。
王忆把药盒里的几样药物全取出来,用作业纸给包裹起来,其中小麦纤维颗粒用了一个饼干盒装起来,这东西他要的多,以后还可以分给徐进步使用。
小麦纤维颗粒是从麦麸中提取的纯天然纤维素制剂,里面纤维素含量提高达80%,其中90%以上是不可溶性纤维素。
因为提炼过程中几乎完全除去存在于传统纤维素内的植酸及可能引起过敏的游离蛋白,所以这东西更健康,算是治疗便秘的药物中最绿色的一款,经常用来给手术后病人治疗便秘。
做好准备,王忆搬出《赤脚医生手册》又研究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有人敲门,他抬头一看是王向红和金伟民站在门口。
金伟民说道:“王老师正在学习呀?难怪你能考上大学,你学习真是沉入,都说领袖能在闹市书摊看书学习,我看你也能做到。”
王忆看到这会雨虽然还在下可是风已经小了很多,于是盖上书站了起来。
要出发了。
王向红说道:“这会风势减弱,可是雨还在一直下,根据我的经验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因为没有大风把阴云给吹走。”
王忆说道:“我明白,那咱们就出发吧。”
王向红说:“今天有风有雨不能出船捕鱼,我让大胆带人护送你,得小心刘大彪使坏。”
王忆点头。
该小心还是要小心。
结果民兵队吆喝着集结的时候惊动了在王向红家里休息的孙征南和大炮徐横,两人得知王向红安排后主动请缨。
孙征南说:“我们两个没事做,还是我们跟着王老师吧,支书您带着民兵同志们把那三个坏人送去派出所。”
“既然他们背后的带头分子出现了,那就得从快送走他们,夜长梦多,不能耽误时间!”
这个安排挺好,王向红了解两人的能力便答应下来。
金伟民是借了同队人的机动船来的,驾船的父子两人,其中的儿子跟王忆是熟识:接受过他的防风火机做礼物也送给过他两条大黄鱼做礼物的豆子。
豆子是他小名,大名叫金晓喜,他在家里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大哥叫金晓运,这次没来。
父子两人跟金伟民一样着急,等王忆带人上船顾不上客套就立马奔驰进大海。
路上金晓喜才跟他说上话,把金伟民家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这样王忆才知道,他们家以前也是受过金伟民父亲和大哥恩惠的,整个聚宝岛两个生产队家家户户都被他们看过病,所以金家小孙子的病情也牵动了他们的心。
金晓喜暗地里向他承诺,说你只要给金伟民孙子小宝看好病,以后他们每趟出海都把捞到的最大个黄鱼给他送来当礼品。
这话说的很真情实意。
王忆挺感动的。
金家父子是大医。
乡间大医,为民解难。
公者千古,私者一时,谁真正的为人民排忧解难,人民心中是有杆秤的,人民是不会因为时间流逝就忘记他的。
聚宝岛和多宝岛一字之差,间隔距离却是挺远,一个在天涯岛的东南方向一个在东北方向,由此可见电影的诱惑力,有些人为了看电影这是乘船跑了得一个多小时!
因为从天涯岛到聚宝岛就得一个小时船程,当然这跟天气恶劣有关。
驾船父子中的父亲金多有说他们早上顶着风开了近两个小时才赶到天涯岛!
听了这话王忆更明白日后外岛没落的原因了,有条件搬迁进县里乃至市里后,谁还会留在外岛呢?
他们赶到聚宝岛后风雨已经变小了,码头上有渔民在收拾被风吹乱的渔船和船上渔具。
得知王忆是请来给金伟民小孙子看病的大夫,这些人赶紧收拾了码头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让开路。
金伟民家里条件还是挺好的,毕竟父亲和大哥两代为医,他们家是外岛农村少见的楼房,而且都是砖石建成,非常牢靠。
进门后院子很小,因为四周封闭起来成了房间,以前想必就是病房了。
现在金家已经没了大夫,多年未行医,这些房间已经空空荡荡、死气沉沉,成了厢房杂屋。
一行人进门就听见了一阵婴孩的哭声,很尖锐很声嘶力竭。
听到这哭声金伟民的表情顿时垮了,颓丧的说道:“小宝又难受了,他解不了手吃不下东西,又堵又饿,嗨呀!”
一句嗨呀,满腹辛酸,老人又流下泪来。
徐横在船上听金多有父子介绍了金伟民大哥和父亲的为人,对他们家非常钦佩,便安慰他说道:“这不是请大夫来了吗?我虽然不了解王老师,不过我觉得他挺靠谱的。”
孙征南点点头:“我也觉得王老师靠谱。”
徐横立马来劲了:“老同志你别着急了,我们副班长的眼光可厉害了,他说王老师靠谱那就稳当了!”
王忆苦笑。
妈的你们这是把我架在火上了知道吗?
金伟民家里人不多,老两口、儿子两口再就是个孙子。
这会一个青年正凄苦的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转悠,嘴里哄着说:“宝不哭、宝不哭,宝看看雨,等等爷爷回来,宝不哭,宝乖乖……”
金伟民带人踩着院子里积水匆匆而来,青年听到声音赶紧出来,满脸期待:“爹……”
“王老师来了。”金伟民打断他的话。
两个抹着眼泪的妇女闻声而来,看见王忆同样是满脸期盼:“这就是老四昨天去看电影打听到的王老师?那个给县里领导治好便秘老毛病的王老师?”
“王老师你们快进来歇歇,这一路上风风雨雨的,我我去给你们烧一壶茶水……”
“不用了,”王忆摆摆手,“我脱掉蓑衣换一下干衣服就行了,免得把湿气寒气带给孩子,那个嫂子你去准备点温水,得给孩子喝点东西,不喝东西可不行。”
少妇绝望的说:“喝不下去,他不喝呀,一看见勺子就哭!看见勺子就哭,喂也喂不进去!”
说着便流泪了。
王忆说道:“不用勺子,我带了肯定能给他喂水的东西!”
市立医院的主任就是厉害,他听说孩子不进汤水后判断说孩子的便秘问题反过来影响了胃消化,现在应该是出现了消化不良问题。
之前金伟民跟王忆说过,孩子吃喝了东西会呕吐,于是王忆转达了这事,主任就说这是消化不良的症状而不是便秘的症状,不过归根结底还是顽固性便秘的问题。
于是他让王忆买一套婴儿喂药器,是针管加小软管,可以直达婴儿食道,将汤水强行送入——
这么做肯定对孩子的健康状况有点影响,但没办法了,现在孩子都滴水不进了,再不摄入能量更伤身体!
王忆去换衣服。
金伟民带他上了二楼一个房间,这是个书房,里面有书桌和书架子,放置了不少书籍。
全是医药学书籍。
什么《新医疗法》、《草药学》、《医药临证集成》、《奉化名医汪声扬处方》、《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等等,当代的、古代的医学作品都有,其中还有线装本古书。
他扫着这些书籍换了衣服,然后下楼拿出益生菌。
这是奶味甜口的,主任说孩子顽固性便秘肯定导致肠道菌群紊乱了,所以一开始就能加益生菌。
温水送来,王忆试了试水温觉得不会烫死菌群,便从小盒里直接挖了一大勺放入水中。
至少得是两倍剂量。
他用针管吸温水套上纤细软管,金伟民多少懂行,见此说道:“我们真是猪脑子,就是呀,设计一个这样的小东西多好,早就给宝灌下水了!”
少妇悲苦的说:“宝不是灌不下水的事,是喝了水会呕吐!”
王忆说道:“不会全吐出来的,只要能留下一点就行,而且我不是给他喝水,这是药水,来,把孩子嘴巴给掰开!”
青年使劲抱住嚎啕大哭的孩子,咬咬牙说:“来吧。”
王忆把软管塞进小孩嘴里滴了几滴益生菌温水。
结果一个劲挣扎的婴孩喝到水倒是老实了一些,不使劲甩胳膊蹬腿也不扯着嗓子嚎哭了。
王忆估计是益生菌的味道还不错,这个孩子挺喜欢,另一个也是这孩子肯定饿的不行了,奶味的温水让他本能的进行吮吸。
揪着衣裳围观的奶奶和母亲见此心里顿时好受一些:“宝爱喝这个药,这个药、这是什么药?”
“太好了,太好了,喝进去点东西就好,别吐了,老天爷保佑、药王孙老爷保佑,这次别往外吐了。”
王忆正要回答,金伟民紧张又激动的说道:“别打扰王老师治病,你们要么闭上嘴要么都出去!以前我爹看病的时候家里人是不让进门的,一律在外面等着,要不然只回坏事!”
两个妇女闭嘴不言,这样王忆全神贯注喂药。
益生菌温水全顺利喂了进去。
接下来还有健胃消食的药粉,结果这药粉不知道什么味道,估计有山楂的缘故很酸,小孩喝到后又开始挣扎。
王忆更是佩服那主任了。
先喂益生菌再喂健胃消食药水也是他的叮嘱,本来王忆还疑惑为什么不是先喂健胃消食药止吐,现在明白了。
这药不好喂,得先喂益生菌温水给他补补液。
软管入喉,药水强行灌入!
上面解决了就是解决下面了,得往幼童菊花里塞栓剂。
还好这栓剂做的跟尖头水滴似的,摁住以后总能送入其中。
送进去后金伟民的儿媳赶紧把孩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哄,小孩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他每次醒来只能用力哭一阵,然后哭声就会虚弱起来。
喂水塞栓剂几分钟后,王忆走最后的程序,给小孩喂了点乳果糖。
这个小孩不抗拒。
乳果糖是甜的。
接下来是等待,焦灼的等待。
屋子里氛围很凝重,都很焦心。
王忆心理素质不怎么好,他说道:“那个楼上我看着不少医书?我上去看看方便吗?”
金伟民的儿子金多善说:“方便、方便,王老师您随便看,那都是我爷爷和我大爹留下的书。”
王忆上去随便翻了翻,他也无心看书,只是找个理由离开楼下。
楼下那氛围真是太沉重太压抑了。
结果他上楼刚打开一本书,楼下响起欢呼声!
王忆心里一喜赶紧跑下去看,孩子母亲在给他把屎,有便便排泄出来。
药栓起效了,作用很快。
这样王忆立马松了口气。
便秘都是前面的便便最顽固,只要前面的解决了后面的会好办许多。
后面的就得靠乳果糖了。
主任跟王忆说过,这药栓之所以比开塞露温和还有用,就是因为它并非是对整个肠道的积便都有用,而是作用于直肠,先把直肠内的硬便排出来。
孩子的哭闹确实是被憋的,排泄之后立马安静许多,躺在母亲怀里抽抽噎噎。
不知道是健胃消食药起效了还是排便后缓解了胃部问题,王忆在下面等了半个多小时他一直没有呕吐,就是肚子里跟有个小抽水机似的,偶尔会咕噜咕噜往上抽。
半个多小时后又开始排泄,这次便便稀薄了一些。
是水和乳果糖起效了。
见此王忆的心彻底放下了,笑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给他按照我的嘱咐来让他吃这个甜甜的药,还有这些奶味的药粉也必须吃,要坚持着吃。”
“如果他每天都会排便,那这个甜甜的蜂蜜药吃三天,三天后不吃了,改成吃这个纤维素颗粒。”
“纤维素颗粒可以先吃一个礼拜,期间奶味药粉必须一直吃。它是益生菌,一种细菌,得坚持吃好些日子呢,以后吃的差不多了你们让邮递员给我捎信我给你们邮寄……”
“不用不用,”金伟民兴高采烈的摆手,“王老师你不用麻烦,我去找你、找你拿这个药粉。”
“然后你看这需要多少钱?我把钱预付了,一起给你!”
王忆笑道:“花不了几个钱,都是我自己配的药。您父亲和您大哥是我前辈,他们当年给好些人看病是义诊,那我得学习前辈,我也不要钱了,重点是能解决孩子的问题。”
他又安慰这一家人:“城里大夫说的没错,这孩子不是大毛病,他的肠胃问题随着成长会逐渐好转的。”
“谢谢王老师,太感谢您了。”金伟民的妻子抹了眼泪上来握住他的手,“我现在可是体会到我公爹和我大哥当年行医时候那些病人的心情了。”
“我公爹说的对,他行善积德是给子孙后代积德,王老师,老婆子不知道说啥了,你简直是救了我全家的命!”
金伟民拨开妻子皱眉说道:“人家王老师说不要钱你就真不给钱了?家里又不是没有钱,必须给、必须给!”
王忆笑道:“要给也是以后吧,现在又不是把孩子毛病彻底解决了,你们先忙家里,我们歇一歇等雨停了就要回去了,学校还有课呢。”
金多善钦佩的说道:“王老师您真是一位好老师。”
“王老师当然是好老师,有师德也有能力,他可好学了,之前等风雨减弱的时候他还趁机看书学医呢。”金伟民赞叹道。
说到这里他一拍手:“王老师,你看的是《赤脚医生手册》是不是?我家也有这本书,是我大哥在县里学习时候领的。”
“我大哥说这书太笼统了,全面是很全面,可不是很能解决实际问题。”
“我家好医书多,都是我爹和我大哥收集的,你既然学医那就送给你吧,希望你能学的比他们俩更好,这样就能救治更多病人了!”
“对,王老师跟我爷爷我大爹一样,都是神医,都有菩萨心肠,您愿意学医给咱老百姓看病,那我家的医书都给你,否则医书留在我们家里只能是——叫明珠暗投!”金多善也说道。
王忆想起那一房间的医书连连摆手。
他可不是客气。
一旦他拿走这些医书,就代表他要继承人家金家遗志从事医疗事业,要研习医术、行医问诊了。
王忆对此毫无信心。
否则他倒是挺想带走那些书。
因为他对那房间里的不少书籍还挺感兴趣——原因是他发现有不少是古医书,要是能带去22年说不准会卖出个好价钱。
但这是说不准的,或许里面的书不太值钱,顶多卖个几千块几万块,那样可就没意义了,他现在不差几万块。
毕竟祈和钟、阴阳震都是以百万为单位的宝贝,还有不少的第一版人民币,这些价值都很大。
想到第一版人民币,他问道:“金老叔,你们要是过意不去非要给我付医药费,那我想问问你家有没有老钱?就是最早发行的那种人民币,有大额的,一万五万一张的,你肯定知道吧?”
金家是医药世家,以前肯定天天收钱,他估摸着应该还有点老钱。
现实让他失望了。
金伟民说道:“你说的钱我知道,就是国家解放后用的首套钱,那钱早没了,国家当时回收来着,我大哥都搜罗一遍送去信用合作社了。”
“后来零零散散翻出来几张,再去信用合作社人家不给兑换了,于是家里随便扔,现在真找不到。”
“不过我家里还存了一些……”金多善接话要说什么,金伟民又赶紧打断他的话,“家里存了一些医书。”
他恳切的说:“王老师,这些医书都是好书,我爹一辈子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医书,上面好些书都是他费尽心思收集来的。”
“自从我大哥父子意外去世,家里也没有懂医的了,这些书放在家里真是怪可惜的。”
“你拿回去吧,里面有不少好方子,你拿回去学会了,这样是咱社员们的福气,哪怕能帮到一个人也好呀!”
他妻子说道:“对,有时候你救了一个人就是救了一家子人,说实话呀王老师,要不是你把孩子给解救了,就我家现在的光景,这孩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家就破了,老婆子我没啥念想,没了孙子我也不愿意活了!”
王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你把这些医书带回去看看吧,在我家是真白瞎了,我们家四个大人都不会看书,咱岛上湿气大,那些书保存不好,动不动就虫蛀腐烂,要是就这么瞎了得多可惜。”金伟民越说越是坚定了这态度。
不能让父亲和大哥搜集的医书白白损毁,要送出去,送给能用到的人,这样第一不辱没门楣家风,第二也是行善积德。
而且传出去好听,否则书烂自己手里会被人笑话。
他越想越对头,直接带着儿子上去收拾书了。
王忆无奈。
完犊子,半路出家,自己真要搞医学了!
学吧,医学可真的深,他以后不光是王老师,还是王赤脚医生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现在还年轻,好好学习的话或许能胜任农村医生的身份。
毕竟他有九年义务教育加高等教育的底子,而现在农村好些赤脚医生只是初中毕业然后被送去卫生所学一年半载就要回村就任呢。
王老师给自己打气:加油,王赤脚啊呸,王大夫,以后真要好好学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