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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世平收了鱼看看天色:“很晚了,王兄弟,我把你捎回去?对了,你怎么独自一人在这么个荒岛上?”
王忆说道:“你自己回去吧,我是特意来这里的,定期不定期的就会过来一趟。”
他满含深情的回头看向岛上的山,语气有些落寞:“这是我的家乡,曾经很热闹的外岛渔村,每次我心烦意乱了就会来这里自己待上几天。”
“你看我都带着野营工具,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晚上行船不安全,早点回去。”
说话之间他指了指码头尽头的礁石,那里放着大登山包,是他刚才从时空屋里拿出来的。
钟世平抱了抱拳头:“理解了,那王兄弟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电话联系,我这边24小时给你留电话。”
王忆笑:“钟老板你不用担心,我不是独自一人在这里,好几个朋友一起来的呢。只是我朋友开船去办点事了,待会他们会回来的,我有事上他们船的就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钟世平放心很多。
他把鱼拖上钓鱼艇,钓鱼艇下有水仓,可以更好的养活几条大鱼。
这时候还有快艇经过,看到钟世平朋友的钓鱼艇后便开了过来,有人问道:“这边鱼情怎么样?有窝子吗?”
钟世平反问道:“什么怎么样?你们说的是适不适合打窝钓鱼?来海钓的?”
快艇上一个戴棒球帽的中年人说道:“对,我们来海钓的,朋友你们在这里收获还行吗?放心,我们懂规矩,不会来抢你们的地盘。”
钟世平说道:“我明白,但我们不是来钓鱼的……”
“刚才我都看见你拖网里有大鱼了,是老鼠斑吧?”一个三十来岁的大龄青年笑着举起了手中望远镜。
他们看看停泊的白钓鱼艇,再看钟世平的时候就有些不高兴了。
钓友之间关系多和睦,钓鱼佬们都是老好人,这点看钓鱼吧就知道了,氛围很融洽,大家伙经常互通有无,至于谁能钓到鱼那就看本事看技术。
实际上大家钓鱼也不是真非得钓到鱼,也可以偷牛偷羊偷鸡嘛……
总之吝啬自私的性子在钓鱼佬圈子里是被抵制的。
钟世平开海鲜餐馆经常跟钓鱼佬打交道,他不想坏了口碑就把自己手机掏出来给几人看聊天记录:“我刚过来,不信你们去看我们船上的GPS行程日志,是我朋友钓到了老鼠斑,在这里交易。”
“还有你们既然喜欢海钓那可以去打听一下我钟世平,我人怎么样你们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钓鱼佬圈子果然消息流通,这艘快艇是钓友们合租的,船老大是本地人,一听钟世平的自称就问道:
“你是列岛记忆的老板钟世平啊?噢噢噢,那咱都是自己人,我姐夫叫杜金海。”
“大金的小舅子啊。”钟世平靠上去跟他握了握手。
钓友里有人问:“钟老板,你朋友从哪里钓到的老鼠斑?咱外海老鼠斑不多见呀,这季节老鼠斑又不愿意咬钩,他能钓到真是厉害。”
王忆随意说:“是在老龙湾那边钓到的。”
钓友们得到消息立马让船老大转向开船。
随着发动机轰鸣,小艇绕着天涯岛划了个弧线远去,接着钟世平也让朋友开钓鱼艇离开了。
王忆怕钟世平中途返航,又在岛上待了一会。
在这里待着确实挺有感觉的。
两个时空在一个地点汇聚了,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成了个锚点,两个时空汇聚的锚点。
面朝大海,背靠青山。
吹着海风,看着荡漾的海浪。
王忆一时说不上心里是惆怅还是悠然。
天色越来越黑,远处海上又有游艇马达的轰鸣声传来。
这样他决定返回82年,免得再有人来到天涯岛缠住他,那他可就不好走了。
意识到天涯岛这种荒岛容易招惹钓鱼佬和荒野游客之后,王忆心里生出个念头:
自己或许可以承包下22年的天涯岛。
当初他会回到天涯岛就是因为翁洲市政府要开发这些荒弃的岛屿。
这种开发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有旅游资源的将由文旅部门牵头开发搞旅游,一种是有渔业资源的将由农业农村局和海洋渔业局联合牵头搞海水产养殖。
不管哪一种开发方式都不是政府部门大包大揽,而是政府牵头跟民间资本合作,所以王忆要是手头钱够,那他完全可以承包下22年的天涯岛,然后再决定搞旅游还是搞养殖。
这个念头出现在他心头后让他感觉精神一振,然后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秘密太多,承包天涯岛的初衷是为了保守身上的机密。
可翁洲市政府开发外岛的态度是严肃的,他一旦承包了天涯岛那必须得真的搞发展才行,不可能买下岛屿囤起来不动弹!
这样他有点愁了,怎么整?
回到仓库他推开门坐在门口研究起来。
现在他所知道的信息是天涯岛这种荒岛承包费用不高,有优惠政策。问题是政府给出承包费优惠政策是有要求的,要求承包人必须开发岛屿。
那他怎么能应付了政府的要求又能尽量利用天涯岛保守自己的机密呢?
他首先想到的是搞养殖业,这样雇佣不了几个人,他完全可以让这些人负责在海里养鱼养虾养贝类,自己占据岛屿主体部分。
其次他又想,或许可以把天涯岛上生产队残留的海草屋给收拾出来搞个酒店,主打渔家怀旧风格,走高端路线。
他可以从82年往这边送渔获,靠优质的野生海鲜完全可以应付高端局。
而天涯岛远离主岛和内陆,一旦走高端路线,那客户必然不会很多,这样也能帮他保守机密。
除此之外他又生出了几个想法,都有可行性但多少都有点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他得先有足够的钱。
虽然市政府有承包优惠政策,可这么大的岛屿连同周边一片海那一年几十万还是需要的,一旦开发那投入的钱更多,得以百万为单位。
王忆现在身上资金不过二百万,暂时还应付不了开发岛屿所需要的资金需求。
他叹着气抬头,一个魁梧的黑影站在他跟前低头看着他。
是徐横。
吓他一跳!
徐横顿时哈哈笑,指着他说道:“吓着你了?我看见你哆嗦了一下子!”
王忆没好气的说道:“你吓到我了有什么好高兴的?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徐横说道:“我早回来了,在这门口等你一阵没等到你,我怕你出事在周围盘查了一下,然后看到你从仓储地里出来了,你出来后便坐在这里沉思,我不想打扰你,只好在你身前守卫你。”
王忆点点头。
嗯,我信你那真是见鬼了!
金家兄弟送了鱼回来,王忆领着三人去码头那座食堂又吃了个羊肉汤泡饼,吃的满肚子油水后他们打着饱嗝上船返程。
金晓运驾船,王忆三人坐船头聊天。
金晓喜感叹:“天气就是暖和了,这么晚了风吹脸上都不冷。”
“当然暖和了,明天就立夏了。”徐横随意的接了句话。
王忆挺诧异:“这就立夏了?韶光易逝啊,不知不觉又立夏了。”
他们回到码头上的时候已经挺晚了,不过码头上的灯还亮着,王向红照常蹲在码头上吸烟等人。
在他旁边是耷拉着个大肚子的老黄,它看起来有些慵懒,王忆估摸着它最近要生崽子了。
王向红没跟他说话,看见他回来挥了挥烟袋锅然后背着手悠悠然返家。
海浪翻滚,岛屿沉默。
渔家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王忆回到听涛居躺下,暖风透过窗缝吹进来,波涛声传入耳朵中:人家住在潮烟里,万里涛声到枕边。
多棒的意境!
尽管此时的天涯岛上跟22年的天涯岛一样都没有任何人声,可他心里却能感觉到两座岛屿完全不同的氛围。
一座清冷孤寂,死气沉沉。
一座安宁祥和,生机勃勃。
王忆安心抱着个枕头陷入沉睡。
一觉好眠,再醒来就是电喇叭照常放起了早间广播:
“……领导人会见美帝副总统布什时候说,你是比较了解中国的,你作为中国的老朋友,我们衷心欢迎你,希望通过你这次来我们首都,能够把两国之间存在的一些阴影、一些云雾一扫而光……”
王忆穿上衣服走出去。
朝阳初升。
立夏来了。
他迎着朝阳的霞光做体操打太极拳,海风吹来很温和,空气中弥漫着槐花香,这场景让他再次感觉时间好快。
上一次他往岛上看,好像还是树叶刚萌发、鲜花刚长苞,可如今再看海风转过千岛,日头拂过霞光夕岚,万物繁茂,新绿葳蕤。
海上也好、岛上也好,一下子变得生机蓬勃,这真是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海洋!
渔家烟火燃起,大灶的烟囱位置最高、最粗壮,冒出来的烟柱也飘荡的最剧烈。
王忆一套拳打完去大灶看了看,拉开门是浓烈的花香热气,于是他问道:“槐花饭蒸的差不多了?”
这两天学生上劳动课都在撸槐花,所以今天早上就吃槐花饭。
漏勺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嗯,校长,都蒸上了,用了二十斤特等粉,你看着吧,待会蒸出来的绝对好吃。”
王忆点点头,去拎了个塑料桶过来。
里面是一桶的桂花蜜果酱。
他对漏勺说:“这是我昨天坐金多有的船去城里买的,待会一人一碗饭配一勺酱,让学生们拌一拌,香甜可口。”
漏勺急忙点头,他接过果酱看了看,问道:“校长,这是什么?是蜂蜜吗?闻见甜滋味了。”
王忆说道:“桂花蜜,城里也少见呢,记住不要吝啬,给学生们分了,你放心,你的那份我给你留出来了,给你留了一小瓶。”
漏勺感激的点头哈腰:“校长您对我真好啊,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您的希望,绝对给您效犬马之劳!”
王忆拍拍他肩膀:“你好好干,在我这里管住嘴别跟以前一样瞎出去捣鼓事,那我亏待不了你,明白吧?”
漏勺的腰弯的更厉害:“明白,必须明白,校长您放心,我以后就是您的伙头兵,我要是不听你军令,你毙了我!”
王忆冲他翻白眼。
你地下交通站的贾队长啊?可我浓眉大眼的不可能背叛革命,我不是野尻太君!
他现在接受让这货来掌管大灶这件事了。
漏勺这人厨艺没的说,而且他只是不爱干重活,干重活的时候偷奸耍滑,在大灶里干活还挺靠谱的。
另一个是他发现漏勺以前瞎咧咧的太多,生产队上下不信他的话,这样他虽然偶尔会透露一些王忆招待学生吃饭用的料,可生产队不信。
比如前两天王忆请全队吃红烧鸟肉,他说王忆往锅里放了三十多只风干鸡,然后社员们就说他是说瞎话。
王忆背着手溜达,到了山顶路口往下看,有渔民在家门进进出出、在山路上来来往往。
从山上俯瞰能将各生产组的老房子一览无余。
一栋栋灰白泛黑的海草屋与漫山遍野的红花绿叶形成鲜明对比,有些人家吃饭吃的早,这时候已经出门准备上工了,而有些人家还在炊烟袅袅。
一个生产队,百般生活情。
岛屿外周是海浪荡漾,拍打着礁石散落大片的水花,夏天的外海格外的蓝,晶莹剔透的如同偏偏纯蓝水晶在摇曳。
一只白天鹅优雅的从海上飞过来,它嘴里叼着鱼,落到听涛居门口将鱼喂给了翅膀受损的伴侣。
小灶台上的蒸屉慢慢推开,一个黄色弯曲的大鹰嘴先露出来然后是鹰头,这小老鹰冒头往外看,看见白天鹅吃鱼它立马窜出去,张开嘴就去啄人家的鱼。
王忆一看不好,他赶紧去保护白天鹅。
然而用不着。
白天鹅不是柔弱的白莲花。
身体健康那白天鹅当场来了个白鹤亮翅,嘴巴往前啄真是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挥舞俩翅膀往前砸那是一套连招:劈脑袋、鬼剔牙、掏耳朵!
一时之间狂风顿起,白天鹅攻势凌厉!
小老鹰不甘示弱,它也摆开了架势:猛虎下山,老汉推车,九浅一深,放马过来,别打我脸!
白天鹅优雅但个头大,它将身大力不亏演绎出来,俩翅膀拍打的跟两扇门板似的,长脖子偶尔刺出就像一把长枪,小老鹰也就有人家腿高,它架势没摆几个就让人家给掀翻了。
不止如此,另一只白天鹅一看伴侣那边开干了也不甘示弱,将鱼一甩赶紧挥舞着翅膀加入战局!
两只白天鹅展开双打,夫妻双打,二打一,专门打小老鹰这单身狗。
小老鹰被打懵了:等等、等等,谁是鹰啊?
没鸟跟它等,两只白天鹅又是啄又是拍,将它打的在地上翻滚不休,想站稳了都困难更别说反击!
王忆一看这家伙太惨了。
漏勺听见声音也出来看,惊呼道:“这个白野鹅就是城里人说的白天鹅对不对?白天鹅不是优雅的化身吗?怎么这么能打?”
王忆说道:“看家大鹅就很能打,白天鹅也是鹅,它们能打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这小老鹰,小老鹰跟个车轮似的被人夫妻掀的翻来覆去,那叫一个凄惨。
真是丈夫打完妻子上、妻子打完丈夫又上——小老鹰被轮的很惨!
倒不是鹰的战斗力差。
主要是小老鹰一只翅膀骨头受伤被紧紧的包扎起来,这样它只有一只翅膀能使用,不好维持平衡了,可能是这原因导致它战斗力锐减。
另一个因为这包扎起来的翅膀,王忆越看越搞笑。
这玩意儿本来包扎在胸口露出翅膀尽头的一簇羽毛就跟人蜷起手臂在胸前比划了个大拇指一样,它挨打之后还是这姿势,就好像是一边挨打还一边给人家两口子点赞!
就在它们混战成一团的时候,王忆养的野鸭偷偷从窝里钻出来叼走了那条活蹦乱跳的鱼……
无奈之下王忆去拯救小老鹰,再不救这家伙就要被人两口子给拍成鹰酱了!
他把小老鹰拽出来,两只白天鹅倒是没为难他——它们惧怕人类,王忆一插手赶紧跑路了。
而小老鹰挺狠,它不怕人或者说它不怕王忆。
王忆将它抽出来,它挥舞一只翅膀张开嘴巴乱啄乱咬,气势汹汹、状若疯虎:来啊,我跟你拼了!拼了!
这把王忆给膈应的,他胳膊被啄了一下子跟被火烧了一下子一样,生疼!
不知好歹啊。
他一把将小老鹰又扔给了白天鹅两口子:不要客气、不要矜持,请尽情的鞭笞它吧。
两口子正在找那条鱼,找来找去没找到,结果小老鹰落到了跟前……
没说的,继续开整!
肯定就让这怂给偷走了!
轮它!
小老鹰没站稳又被掀翻了,突然之间一声低沉的咆哮响起:“吼、吼!”
天鹅两口子吓一跳,王忆都吓一跳。
这什么叫声?
这是小老鹰叫的?鹰啼声不是清脆嘹亮而凶狠吗?这声音咋低沉成这样?
王忆觉得这没有二十年的烟龄抽不出这样的老烟嗓。
天鹅下意识拍打翅膀退开,小老鹰爬起来迈开两条粗壮结实的小短腿就狂奔。
跑的老快了。
它冲灶台而去,可是距离太远了,天鹅两口子反应过来挥舞翅膀追了上去。
小老鹰很擅长奔跑,奈何人家有大长腿。
这就跟博尔特追苏炳添一样,苏炳添前半程能领先,可人腿长优势太大,很快追上了!
小老鹰又被掀翻了。
它在地上一骨碌看见了王忆,爬起来往王忆这边钻。
识时务者为俊杰。
天鹅两口子很忌惮王忆,它们俩没有继续追,而是继续去找它们的鱼了。
野鸭子抻着脖子从窝里溜达出来。
它噎着了……
小老鹰钻进了王忆双腿之间,它这次不状若疯虎了,垂头丧气躲在王忆裤裆下面给他保鸡护航。
王忆把它拎起来送进小锅里,又给它盖上了笼屉。
这期间小老鹰一动不动。
大迷糊早上去海边简单的赶海,总能捡点东西回来,有时候是鱼虾蟹,有时候是贝螺章鱼。
今天他捡了几只小章鱼,王忆便打开笼屉扔给小老鹰一只。
小老鹰饿狠了,赶紧张开嘴往下吞。
结果章鱼不好对付,软爪盘绕住了它的嘴巴,让它是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甚至随着章鱼软爪交叉它都张不开嘴巴了!
王忆服了,这玩意儿真是鹰?这是个逗比吧!
他上手去把章鱼撕下来切开扔进去。
小老鹰竟然吓得往锅子后面窜,一下子倚在了上面!
就跟摔了个屁股蹲一样。
王忆目瞪口呆。
他觉得这可能不是一只鹰,是其他大鸟的幼鸟,长的像是老鹰而已。
等发现章鱼只能虚弱蠕动而不能像之前那样纠缠它后,它一下子生龙活虎了,上去两嘴巴将章鱼给吞了下去……
王忆一连喂了他五条小章鱼,它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跟个抱窝鸡一样趴下了……
学生们排队来领饭。
王向红也来上工了。
他闻见了槐花香气说:“今天早上娃娃们吃槐花饭吗?”
王忆说道:“对,这两天弄了不少槐花。”
王向红满意的点点头想去大灶看看。
大灶里漏勺吓呆了,他看着身边的桂花蜜手足无措。
王忆一句话把事情解决了:“支书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鸟啊?我怎么感觉不像一只老鹰?”
王向红凑过来看,说道:“是老鹰,这就是老鹰。”
王忆把刚才白天鹅揍它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王向红哈哈笑:“很正常,王老师,你以为老鹰在鸟里是天下无敌的?有些老鹰个头小,你看天鹅这个头多大啊?别说天鹅性子野了,有些老鹰连咱家养的看门大白鹅都打不过!”
他听王忆说的搞笑,觉得小老鹰很可爱,想要上手去摸。
结果他一伸手竟然吓到了小老鹰,吓得它赶紧往锅边挤,还张开嘴发出低沉的叫声。
像是吼叫声。
王向红听到这声音顿时说道:“啊呀,我知道它是什么鹰了,这叫虎头鹰!对,虎头鹰,它叫声像老虎一样,你看它爪子多结实?这叫虎爪!”
“虎头鹰?”王忆迟疑。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王向红给他讲解起来:“对,虎头鹰,这是79年老教授来的时候说的。”
“他说这鹰很少见的,外国有,咱国家比较少,只有沿着海岸线偶尔能看到,它们特点就是叫声跟老虎一样,大嘴巴大爪子,虎头虎脑!”
虎头虎脑?王忆怀疑的看向小老鹰。
小老鹰缩了缩脑袋。
样子很喵喵。
它眼神一个劲往旁边瞟,跟上课他提问时候的王状元那眼神似的。
不过人王状元在劳动课上表现很好。
上午上了文化课,中午吃过饭,下午就是劳动课。
王状元自告奋勇要带几个学生去清理猪圈,他准备好好把猪粪收拾一下进行沤肥,以后给王老师换堆肥粮吃。
孙征南问:“沤肥可是很艰难的,你们能做吗?”
学生们异口同声、自信满满:“能!”
沤肥能给王老师换粮食,他们不能也要咬着牙说能。
听到这话后孙征南便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行,今天的劳动课就上沤肥课。”
王忆说道:“沤肥课还要全体上吗?是不是几个人就能把猪圈给清理了。”
孙征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沤肥需要的材料有好几种,又不是光靠猪粪沤肥。”
王忆一看自己露馅了,便打了个哈哈:“我知道,不过咱人多嘛,我觉得用不上。不过你是老师你领着干,我这边给你打个下手。”
王状元一听自己的建议被采纳,翻窗跳出去一手掐腰一手比划成枪:“同志们,跟我冲啊,胜利就在眼前——啪!”
“啪!”
第一声‘啪’是他假装开枪说出来的,第二个‘啪’是孙征南追上去给他后脑勺一巴掌将他啪在了地上。
学生们扒拉着窗户看的惊呼:孙老师可真快呀!
孙征南给王状元一巴掌后拎着他衣裳拖回来了:“纪律呢?怎么没有纪律?!”
王状元弱弱的说道:“孙老师你偷袭我!”
听到这话孙征南当场笑了起来:“啥意思?你还想跟我比划比划?”
王状元天不怕地不怕,他拍着胸膛说:“那就比划比划!”
孙征南指着他点了点,少有的笑到喘不过气来:“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怕死的我见过,像你这样主动找死的真没见过。”
“这样,我不欺负你,你把你爹叫过来,你们上阵父子兵,我自己一个人,王老师掐表,我五秒钟撂不翻你们爷俩算我输!”
王状元呆住了:吹牛逼吧?
孙征南不可能真跟学生去较量。
掉价。
他转头看了看指向猪圈:“那里有砖头,同学们列队跟我过来。”
学生们分队到猪圈前,他围着猪圈一转,找了块砖头抠下来说:“嗯,这块砖头松动了,我用一下待会再活泥补回去。”
他把砖头扔给王状元,王状元莫名其妙的看着砖头问:“孙老师你啥意思?你是说我可以用砖头当武器?”
孙征南不答反问:“这块砖头怎么样?”
王状元说道:“什么怎么样?就是一块砖头呀。
孙征南走上去一晃肩膀,手臂带着残影把砖头劈手抢过来。
他抢过来左手跟老虎钳一样抓紧了砖头迈开弓步将砖头摁在膝盖上,右手并拢举起来,猛然吸气又吐气:“嘿-哈!”
‘砰’的一声响,手掌劈在砖头上顿时给劈成两半!
包括王忆在内所有人呆若木鸡。
掌劈砖头啊!
这可是正经的红砖头,就靠一只巴掌给劈开了?!
孙征南一脸淡漠的拍拍手,学生们赶紧跟着拍手,他们是拼命的拍手鼓掌。
王状元则双膝一软突然跪在了地上。
他说道:“孙老师,我要拜师!你会硬气功,你这是硬气功!我爹说过,你们军队里有硬气功,我要找你拜师,你当我师傅吧,你教我硬气功吧!”
王忆也想学。
气功这玩意儿真存在?
他在网上看过掌劈砖头,严重怀疑那些砖头都是特制的,真正的红砖青砖让他抡一根猪大骨棒他都敲不碎,靠一双肉掌怎么能劈得开?
可是今天他是小刀剌屁股——开眼了,孙征南确实在猪圈上找到的红砖,而且确实一巴掌给劈开了。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人生。
难道自己上物理学的是牛顿而孙征南学的是牛逼?!
孙征南扶起了王状元,淡淡的说:“要跟老师学习不用下跪,你现在不就叫我孙老师吗?放心,想要学本事没问题,只要你愿意脚踏实地的学就行。”
王状元用崇拜的眼神看他:“师傅,我一定脚踏实地!”
其他学生看他的眼神一样崇拜。
没办法,孙征南这样子太帅了,不光是徒手劈砖这件事帅,还有他劈完后的表现,他表现的平平无奇,就好像古天乐照了照镜子一样。
接下来就是正式上课了。
孙征南给学生进行沤肥安排。
王忆理解的沤肥是将人牲粪便堆积在一起然后让它们发酵,然而并不是,是将粪便和其他材料共同堆积。
这些材料包括泥土、嫩草、草木灰等。
岛上缺土,沤肥用的土是不能滥挖的,他们要去邻近的无人岛上打土。
听说学校劳动课是沤肥课,王向红很支持,特意拨了一艘船让王东喜摇橹送他们去海上不远处的大洋岛,那岛上有土坑,可以从土坑挖土回来。
高年级的男学生去挖土,女学生和低年级的男学生要打草和去大灶端草木灰。
大灶好些日子来天天早上给学生做饭,所用木柴都是生产队支持的,烧完草木剩下的灰烬没有扔掉全堆放在西北角,就是给沤肥准备的。
端灰是脏活,不过每天中午学生回家都会换下校服和鞋子换旧衣服、破鞋子来参加劳动课,这样他们也不怕脏。
学生们不管男女一起下手,草木灰用蒲箩一端得小心翼翼的走,否则跑起来风一吹就是满脸满身的灰烬。
沤肥这活不好干,所以起初孙征南要征求学生们的意见,挖土这活沉重、端灰这活肮脏,此外打草的活也不轻松。
王忆跟着去看了看,学生们一把镰刀和一捆绳子,然后在山上爬上爬下、树林里钻进钻出。
现在立夏了,草木开始疯长也开始长的粗糙,小姑娘们把头发扎好,一手搂草一手挥舞镰刀,只听唰唰唰的声音响起,一把把的野草就进入她们手里。
野草喇得她们手背发红,有时候从脸上扫过那就是脸蛋发红,可她们不在意,说说笑笑的越干越起劲。
她们还不止是普普通通割草,有时候发现了猪草还会顺便挑出来单独放,这要带回去喂猪的。
王忆看的很感动,说道:“同学们、同学们,大家今天的劳动课表现很好,课后老师是有奖励的。”
“是奖励吃好吃的吗?”学生问。
王忆说道:“也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老师给你们准备好了玩具,以后你们课间操和放了学就有玩具了。”
听到这话学生们欢呼雀跃,然后干的更加起劲。
很快她们皮肤也红了、衣服也脏了,头发上和衣服上都是草叶草籽这些东西。
春末夏初的午后,阳光带上了一点毒辣,照在人身上很快让人冒出汗水。
姑娘们不叫哭不叫累,越割越有劲。
她们把割下的草收在一起,一绺一绺变成一堆一堆,摁一摁压一压用绳子捆起来,然后往草堆上一躺越过肩膀拉过绳子,这样挺身站起就把草给背了起来。
这时候草里有蚂蚱了,王丑猫喊:“给王老师抓蚂蚱烧着吃好不好?春天的蚂蚱夏天的蝉,让王老师尝尝咱岛上的蚂蚱,不管是烤还是炸,都可香了呢。”
学生们应允,抓了蚂蚱就用狗尾巴草给串起来,一串好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