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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氏僵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仇氏其实不是那种喜欢过奢华日子的女人,相反,她自己宁愿过平淡一点的日子。可是,只要一想到那银子是她十一岁的女儿依依日日夜夜熬夜弄出来的,而且,现在仇大福也需要用银子,心里除了哀伤就浓浓的恨意。
徐堇依眼见仇氏的脸色不对,赶紧过来宽慰她,尽量把声音放柔,不要泄露自己话语中的怒气,“娘,李叔说的没错,你身体不好,不要生气,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几两银子吗?只要外公没事,你没事,留得青山在,我们还愁没柴烧吗?”
仇氏还是不答话,一张脸僵硬的厉害,良久,就在徐堇依以为仇氏真的恨上了,谁知道她却突然大哭出来,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我这是·······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仇艳红长这么大······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夺走了我的儿子·····为什么要伤害我爹················为什么···········为什么·············”
徐堇依也忍不住落泪,平常仇氏都把喜欢把自己的心思深深地掩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可是在这一刻,她却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可以想象,她心里到底装了多少!
轻轻的揽住仇氏的肩膀,她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好不容易养了一点肉似乎一下子就不见了,孱弱的身体到处都是骨头,硌得人生疼。
“············”
徐堇依没有说话,李大夫很识趣,也不说话,任由仇氏发泄出来,只是他担忧仇氏,仇氏身体不好,要是哭得久了,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事。
等仇氏哭累了,徐堇依才小心的将她放在乱七八糟的*上,小小的身子迅速把家里稍微收拾一番,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大夫和李襄玺,说道:“李叔,襄玺哥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只是,很对不起,我不能留你们吃饭了!”徐堇依很无奈,家里到处都乱,不要说留人家吃饭了,现在哪怕是给人家一条凳子,她都没办法。
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荷包,抬起小脑袋,认真的看着李大夫,问道:“李叔,不知道药钱多少?还有,非常感谢上次你给我娘开的几幅补身体的药,我娘真的好太多了。只是我们············李叔,我可不能因为你善良就趁机敲诈你,这银子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和我娘心里难安!”
徐堇依话都说到这份上,要是不收的话,指不定以后她生病也不叫他了!李大夫当下就收了徐堇依递过来的银子,只是,他没去看。李大夫这一举动让徐堇依心里一暖,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但是李襄玺不甚明白,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个,喃喃说道:“依依家里都这样了,师父你怎么能···········”
李大夫狠狠地瞪了李襄玺一眼,李襄玺赶紧闭嘴,但是,鼻子尖还是冒出了两声轻轻的“哼哼”声,使得李大夫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还是没有及冠!
临走前,李襄玺看着徐堇依小小的身子在屋里来来回回,又是收拾碗筷,又是打扫地面,又是折叠衣服,忙得脚不沾地,心中微微一疼。徐堇依还那么小,还只有十二岁,一个小丫头,要安慰娘亲,要赚钱养家,还要一个人撑起他们这个小小家,这一刻,李襄玺毫无头绪的冒出一句话来:“师父,我及冠了就给依依家做上门女婿去!”
李大夫脚下的步伐一顿,整个身体微微一僵,很不自然的回头看着李襄玺,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对于这个便宜徒弟,李大夫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这些日子,李襄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和一些很体面的人来往。可是,就算知道了,李大夫也没有说出来,原因无他,尽管如此,李襄玺还是和自己住在一起,还是和他一起上山采药,还是··········可是他们两个心里都明白,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所以,李大夫不明白,隐隐约约的,他知道一点李襄玺的身份,在他看来,李襄玺是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他们山塘村的,这样,无异于一条蛟龙,却歇在了浅水摊上,山塘村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呵呵···········”李襄玺笑而不语,他是小,因为他还没有及冠,但是,他又不小,不然也不会挑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安全等到自己长大。
“襄玺,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依依不是你能玩的,你明白么?”李大夫活了三十年,一双眼睛看过多少生离死别,看过多少悲欢离合,从徐堇依的眼里,他看到了无尽的沧桑,看到了对人世冷情,也甚至看到了她心里高傲!这样的一个小丫头,心里和身体背负的都很沉重,他们不会轻易的交付出自己的真心,这样的一个丫头,对情义的重视,超出了一般人。所以,李大夫还是抱着一点私心,希望李襄玺能够更加清楚的认识到一点,徐堇依是不同的!
李襄玺面色严肃,他几步走到李大夫面前,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师父,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我的性子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喜欢开玩笑。就跟你从来不会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一样,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李大夫严谨,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大夫,对待病人,李大夫总是倾尽全力,希望自己能够治得好病人的病!但是同时,李大夫也遗传了他们家族作为大夫的仁慈,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李大夫没钱娶媳妇儿,这话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每次媒人上门,两家都相看完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李大夫就糗了,一点积蓄都没有,哪家人愿意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人?到后来,李大夫自己也淡了心,渐渐地,这件事情一拖就是这么多年,期间,李大夫的老母亲也过世了。临死前,还念念不忘自己还不知道在哪个死角旮旯的孙子。
“行了,我说不过你,但是,你要保证,你说的是真的!”李大夫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在前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徐堇依一个人在外面先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才逐一把散落在地上的被子、衣服、箱子等一一收起来。另外还要看着火,火上还熬着仇氏和仇大福两人的药,还要时刻关注着仇大福的生命体征,总之,徐堇依很忙。等她把屋子收拾干净了,又去看了看仇大福,原本冰冷的身体此刻已经渐渐回暖,面色红润了,呼吸平缓了,这才放下心来,脑子瞬间就放空了。
在山塘村,和他们家有仇的就那么两家,其他人虽然不喜和他们来往,但是,这么阴损的招是不会用来对付他们母女的。再说了,这种近乎没有一丁点良心的事,一般人睡会做?想来也只有那些恨极了他们母女的人才会!可是徐堇依想了又想,怎么也不明白,徐家人怎么就那么恨他们?以至于他们要这样来对付他们?
徐堇依想不明白,但是,小小的她内心却无比恼怒,都让人去欺负到这个份上了,再忍下去,让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圣母。
收拾完东西,仇氏和仇大福两人还躺在*上,昏暗的矮小房屋,屋里却是分外温暖。看着屋外面黑漆漆的夜晚,寒风虽不如冬月那么寒烈,但是,吹在脸上还是疼,山下就是山塘村,家家户户都点着晕黄的灯光,不时的还有狗吠声,其中夹着人们说话的声音,和他们家冷清相比,更让徐堇依觉得心冷不已。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徐堇依把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腿间,别人的温馨,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亥时一刻,心里慢慢装着事情的徐堇依躺在破旧的*上,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清晰的听着仇氏浅浅的呼吸,再一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拳紧紧握着,不管是谁,欺负了她,就不要想好好过他们的安逸日子。
“水···········”
没过多久,仇氏一道浅浅的、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声音传了过来,徐堇依麻溜的翻身起*,迅速给仇氏到了一杯冷开水,小心的喂到她嘴边。
喝了一点水,仇氏才好了一些,徐堇依点亮了桌上唯一一盏小灯,微弱的灯光下,仇氏的脸蛋不再那么苍白,一开口就问道:“依依,你外公好些了吗?”
徐堇依点点头,“喝了李叔开的药之后,整个人好了很多!”至少,身体没有那么冰凉了。可是这话徐堇依只能在心里说,因为,要是她敢现在说出来的话,仇氏肯定不顾自己的身体要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