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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夜路走多了慎防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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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秋节已过,天地之间布满秋意,金红的叶,熟香的果,在金色阳光里蜿蜒漫长的河流,以及一个互许终生的爱人。

    小程七段以为,自己的生活就将从此平静下去,再无烦恼,好吧,至少没什么大烦恼,也没有逼得来要命的事儿,毕竟现在她也可以说一句横着走都没人敢惹她——她是孕妇!可生命里总有一些事是无法承受的,求而不得的并不算多么沉重,真正沉重的是失去已经拥有且倍加珍惜的。

    有时候这种失去是以生离死别的方式,这样固然悲伤,却也拥有许多美好依然,有的时候这种失去是以老死不相往来的方式,这样的失去方式,容易让所有的美好都面目全非。

    她已经努力让自己在乎的人少而又少了,可人是活在群体里的,长久的相处就容易生出情感牵绊来。董丰就带给程帛尧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左右着情绪:“武师兄他们全卖了?”

    彩霞坊的分成后来慢慢由董丰接手,武师兄他们几个也有了正式的股本契约,起先是因为武师兄帮她办事,当然也没少帮商行的忙,他们加起来也只有一成股,倒也掀不起风浪来。只是彩霞坊本身还有一部分股分落在外边,那是特殊织布工艺分出去的。彩霞坊本来就是商行的根基,撑起了商行大半的收入。

    织布工艺分出去的股本为三成,加上武师兄他们的一成,共有四成被握在了同一个人手里。董丰有三成,程帛尧也是三成,秦王府原先她给出去的那一成在李崇安手里,后来李崇安又给了她。这样一算,虽然她和董丰还是占着大头,但论起来那位才是最大的股东。

    “这样吧,商行里我只占三成股。我把彩霞坊的三成股换成商行的一成股,这其中要是有什么差的,折算成现银既可。这样你手上就有六成。他那四成也就不成气候了,武师兄他们那边就别再管了,想必我娘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比我记仇。”程帛尧说着就写了结契书给董丰,然后就让宝珍去把股本契约找来。这就算初步过了手续,当然还要去官府备案,这个董丰自个儿去也是一样的。

    原本想着这事儿总不会有出入了吧,但宝珍一番找,却没见着股本契约:“郡王妃,前些时候还整理过。明明在的,郡王妃平日里也不动这些东西,怎的会找不见了。”

    “没事儿不对。”程帛尧在这些事上还是现代思维。总觉得银笔卡这种东西,不是本人凭身份证去银行,怎么也不会给过户。她倒忘了,不用身份证有卡就能取出钱来,当然。前提是猜对密码。

    “大大的不对,官府那儿存着您的手迹。若是字迹印章都一样,又是您府上的人去办的,指定得办得了。”董丰心下叫糟,这下可真是糟透了,只是不知道这三成被谁取了去。

    程帛尧第一个想到的是杨玉绫,因为除了她没谁还会这么指着来坑她,可杨玉绫这段时间都没出现过,据说回家抱孩子去了。所以不会是杨玉绫,只会是其他人:“我身边的人,还得能拿得到我的印信,那这几个月来来往往的人可就太多了,我一时也记不起。”

    董丰怕她太着急,毕竟怀着身孕,要为这点事坏了身子,回头晋郡王得什么也不就的就把他给生啃了:“也别着急,横竖不是您去办的,若是下人盗契窃印,能证明得了,过户契约也不能作数。您这儿再找找,指不定塞哪儿了一时没找见,我回京城去上官府打听打听,看是否有人去办理了过户。”

    其实事情不算大,就算彩霞坊没了,程帛尧也急不到哪儿去,说白了她不缺这点儿钱,就算她一毛钱不挣,李崇安养她跟玩似的。不过她这人,对是自己的东西都看得重,好比自家崇安少年,占住了就往死了护食儿:“噢,成,我也找人查查看,总能寻着蛛丝马迹。”

    不敢多说,董丰应声就走,其实彩霞坊如今也只占商行的三成,如果彩霞坊没了,董丰腾出手来做其他事儿未必比不过彩霞坊。不过到底是自家起家的生意,总有几分情感在,出了这事儿谁心里也好受不了。更关键的一点,董丰没有跟程帛尧说,怕她着急:“诶,不知又是哪位贵主儿存了心要搅事儿,我看别说是彩霞坊,就是商行只怕也要出事儿。别说我这小小商行了,就是根深树大的道院也是一样,大腿粗只会让人觉得好抱,但树太大就会让人想去乘凉纳凉,到最后还想据为己有。”

    “东家,您的意思是有人针对道院?不能吧,这天底下,除了陛下,还有谁敢呐。”账房也充作董丰的师爷,生意上的事儿出不上什么主意,但要跟人玩点什么阴谋阳谋,账房先生能让董丰如虎添翼。

    “嘁,谁知道呢,胆大包天的人多了去了。说句实在话,陛下那张龙椅不想要的大有人在,可长生不老这种机缘,不想要的难得有几个,没见西山顶上络绎不绝的人么。有些人对人间富贵不怎么感兴趣,翻手布雨、覆手推云、移山填海,这是随便剁一剁脚世间都要抖三抖的机缘。陛下坐在龙椅上且还有许多顾忌,可真能成那样的人哪里还有顾忌。”董丰到底窥得了几分天机,他猜想肯定是和他一样得了机缘的人,但机缘也有多有寡,有大有小。如他的机缘,求仙问道是别想了,至多太太平平多活几年。

    没得到的只能望洋兴叹,得到一点的,八成就得想着怎么得到更多,他其实也不能免俗,但这种*也分深浅,他能克制得住,但自有克制不住又爱耍阴招的主儿。

    董丰现在就一个想法,把那人,或者说那拨人给找出来,告诉他们:“想知道什么上道院去,那就是一群傻子,只有你想知道他们不知道的,没有他们不知道不想告诉你们的。”

    道院那群人对学识学问,乃至如今的心得体会之类,只要有人去问,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你得跟得上他们的趟,否则下回见了你,他们指定要绕着你走。琢磨片刻,董丰问擅长施招接招的账房:“老伙计,你说这坎咱们怎么过,汇丰比不得云涯道院这大船,咱们小风小浪里就得沉底。”

    “没办法,就两条路,一条路是跟着晋郡王妃和云涯道院走下去,甭管是走到黑还是走着阳关道,二立马划清界线。我瞧着晋郡王和晋郡王妃都是能体谅人的,也都是家有资财的主儿,不会在乎您这点儿,且也能理解您的难处。不过,您要是划清了界线,一来您自个儿心里不好受,二来也会因此受人诟病,所以其实您就一条路,跟着晋郡王妃和云涯道院走,管他吃肉喝汤还是吃断头饭,那么些人陪您,说句大实在话,您不亏。”账房说完,过得片刻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倒有一建议,东家,您也别找郡王妃了,直接找晋郡王去,秦王府和程国公府,前者是武人后者是文人,都不堪事儿,要我说还是晋郡王殿下那说事儿最管用。”

    “诶,是啊,我怎么给忘了。总想着这是和郡王妃一块儿做起来的生意,倒忘了还有郡王殿下这么尊菩萨可以烧香,不过我去几回都难得见着晋郡王不成,别走了,回道院去。”董丰说办就办,这种事儿本就宜早不宜迟。

    董丰跟李崇安一说,李崇安倒让董丰意外了:“已有所察觉,虽不知道具体是谁,但却大约知道是什么样儿的人。”

    “不是老李家的吧?”要是天家的,董丰觉得自个儿就别掺和了,跟后边要么顺手扔砖头,要么等着被咔嚓掉。

    “自然不是,陛下的态度摆在那里,陛下如今身体又好着,宗室里没谁会乱动。倒是有些自诩累世贵胄,仗着背后家族宠大、财富惊人,当然要谋算一把大的。董老板莫忧心,只是眼下还不知道是哪家,所以才没告知你。”李崇安和董丰想的不一样,董丰是以为人家想长生不老,李崇安则认为在背后玩阴招的人是要控制道院这股力量。

    不想控制江山天下,却想着控制道院,这样的人所求不小。甚至李崇安隐隐觉得,那背后之人很有可能和无涯祖师是一个来路。之所以不说和程帛尧他们一个来路,那是因为无涯祖师待的地方比较特殊,想来幕后坐着的不是无涯祖师的同门,便是仇敌,否则不会这样暗中做手脚。

    操纵道院?

    李崇安冷笑一声,无涯祖师这么能耐的人还被人阴过一把狠的,夜路走多了,慎防见鬼!

    董丰见晋郡王早有察觉也就松了一口气,晋郡王妃说过——不要害怕无涯祖师一般的对手,真正值得提防的是蠢到只能做蠢事的帮手。很显然,他这边站着的是个只比无涯祖师逊色一点儿的帮手,只是不知道对方手里拿着什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