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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蹻拦下窦太主,道:“娘,现不好进宫去,天已经黑了,别说宫门禁了,就算娘现进去,也看不见皇上。这东西事关重大,不能交给任何一个人,恐怕见不到皇上,太后那里就会听到风声,到时候不好办。”
窦太主仔细一寻思,似乎是这么回事,现朝廷里皇宫里有多少都是王太后人,自己进宫去见不到皇上话,很可能会被王太后听到风声,那样就大事不好了。
陈蹻道:“咱们还是静待一个晚上,明儿一早,母亲再进宫去不防。”
窦太主点头道:“蹻儿说对,咱们就等一晚上,明日宫门一开,就进宫去,保证救得下来窦婴。”
窦太主又宽慰了一会儿窦婴内人,这一晚上,对方是担心不能入睡,而窦太主和陈蹻则是兴奋不能入睡。
窦太主怕遗诏有闪失,连睡觉都手里攥着它,第二日天刚亮,大家就都起了床。
窦太主将遗诏仔细包好,揣怀里,然后让陈蹻去找人备车,把窦婴家内人留府里头,自己带着陈蹻往宫中去了。
今日是逢五,需要上朝,刘彻虽然是大病初愈,但是朝政已经完全接手过来,嬴政已经不临朝了,可是王太后仍然继续临朝,无非是一有什么事情,需要派出去闲差了,王太后就会想让自己家人出去。
一些蝇头小利,刘彻也就不看眼里了,能忍就忍过去。
嬴政还不知道窦太主手中有遗诏事情,窦太主和陈蹻进了宫,正好赶上皇上去上早朝,有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空当,窦太主说要去椒房殿看看嬴政,陈蹻生怕嬴政抢了自己发现遗诏功劳。
就对窦太主道:“母亲先不要去和妹妹说,人多嘴杂,虽然妹妹一定不会透露出去,但是万一椒房殿哪个下人说了出去,岂不是坏了大事?”
窦太主觉得陈蹻说有道理,也就没去椒房殿。
嬴政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进过宫。
若是嬴政知道窦太主手中有遗诏,也绝不会让她就这么冒冒失失直接进宫来。
要知道,遗诏是一把利器,能将王太后扳倒台,但是王太后宫中混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傻到别人想要扳倒自己,还无动于衷。
这封遗诏厉害时候,莫过于没有拿出来时候,只要一拿出来,就没有退还余地,和王太后撕破了脸皮,也要讲究时机。
刘彻下了朝,有内侍来找田蚡,田蚡听了几耳朵,心中登时沉了,那内侍来说不是别,正是窦太主似乎拿了什么东西,要进宫面见皇上。
田蚡是隐约知道有遗诏这么回事,但是具体并不清楚,遗诏上写是什么也不清楚,但是这个时候拿出来,想必就是为了窦婴事情,窦婴对家是自己和王太后。
田蚡走出承明殿,正好瞧见刘彻正要上车,有人来和他禀报事情,田蚡心中知道,必然是有人来通报,说窦太主求见。
田蚡当下有些慌,随即步走出承明殿,王太后下了朝,还没有来及走,就被田蚡拦住了。
田蚡火急火燎,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道:“大事不好了姐姐!”
王太后看他火烧屁股模样,笑道:“有什么事情能不好了?”
田蚡看了看左右,王太后让骑奴内侍和宫女们都退到一边去,田蚡这才道:“姐姐,先皇驾崩时候,曾经给窦婴留了遗诏,刚才有人跟我说,窦太主进宫来了,要面见皇上!”
“遗诏?”
王太后吃惊道:“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遗诏?有遗诏为什么要给窦婴?还弄个密诏,神神秘秘。”
田蚡道:“当然不能让姐姐你知道,兄弟我推断,这个遗诏上面,多半说就是你这个太后啊!”王太后是吃惊,道:“说我?说我什么?”
田蚡已经顾不得详细解释,将王太后推上车去,然后自己也矮身进了车,探头让骑奴驾车,道:“尚书大行。”
王太后见他这样急,道:“眼下车里就咱们二人,你总说了罢?”
田蚡道:“好姐姐啊,你难道不知道,先皇怕只有两点,一来是诸侯,二来是东宫,七国之乱教训很大,先皇驾崩之前就为皇上铺好了路,但是东宫不同,先皇如何能铺路?东宫代表就是外戚,东宫势力一大,必定让皇上疑心。先皇这是留了一手!我先前听人和我说起过,灌夫喜欢喝酒,喝醉了时候曾说窦婴手里握着太后脉门,这个脉门,就是一封遗诏!”
王太后听了直发愣,道:“我怎么了?我给他们刘家心力了这么多年,他死了还要防着我?还要害我?让我儿子害我!”
田蚡见王太后表情,赶紧压低了声音,道:“小声些!小声些叫别人听见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田蚡说罢,又道:“咱们现就去尚书大行,不管他窦婴手里是什么,先烧了再说!”
“对对,烧了它我刘家受了多少苦啊,彘儿是我儿子,他还想让我自己儿子治我罪?”
田蚡道:“姐姐你先别想太多,万一遗诏上并不是这么说呢。”
王太后气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自己非常委屈,本以为太皇太后死了,自己就能坐稳东宫,她万万没想到,景帝竟然还留了一招后面。
二人到了存放诏书档案处,没人敢拦着王太后,况且还有丞相跟着,王太后一脸阴沉,让人带他们进去,随即就让旁人都退了出来,不到片王太后和田蚡也退了出来。
众人恭送太后,也没有什么别事情。
但是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王太后竟然把存档尚书大行遗诏给拿走了。
遗诏一共两份,为了可以看出遗诏真伪,会尚书大行存档一份,另一份则窦婴手上,这份已经由窦太主带进宫中。
而王太后拿走也正是这份存档。
遗诏一拿出来,刘彻必然会叫人调阅尚书大行,如果有存档,那么遗诏就是真,百官要按照遗诏行事,但是若调阅尚书大行,发现没有存档,那么这份遗诏就是伪造,伪造遗诏可是杀头灭门重罪。
王太后和田蚡拿到了遗诏,车上就忍不住打开来瞧。
王太后两手打颤,展开来,就见上面字并不太多,但是意思已经分明,说皇上年纪尚轻,由太皇太后监国,一旦太皇太后去世,由命窦婴辅国,适当时机,做适当之事,如果有必要,也可以处理东宫。
后还特别着重说明,这份遗诏可保窦婴一家无恙。
王太后气手直抖索,田蚡脸色煞白,道:“万幸,万幸!还好是咱们拿到了。”
王太后没有说话,只是胸口上下起伏,猛地劈手去撕,遗诏是锦帛所制,自然撕不坏。
田蚡拦住她,道:“姐姐,回了东宫,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看到,烧掉它!若是窦太主没有拿出遗诏,那就算他们识相,若是窦太主真将遗诏献给了皇上,那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了,窦婴一家老小性命可不是咱们害。”
王太后看了田蚡一眼,道:“你先走罢,不要和别人说咱们去过哪里。”
“是是。”田蚡让人停了车,从车上下来,道:“太后要保重凤体啊。”
王太后没有吭声,让人放下车帘,骑奴驾车往远处去了。
刘彻下了朝本身想去椒房殿,一来看看嬴政,二来也去看看儿子。
结果还没上车,就有内侍通传,说窦太主进宫来了,宣室阁要见陛下。
自从太皇太后去世,窦太主还没有进宫来过,毕竟宫里头也没有窦太主要看人,王太后又过河拆桥,窦太主也没有进宫必要性。
这会儿突然进宫来,刘彻知道她一定是有事,就让车仗往宣室阁去了。
陪同窦太主自然还有陈蹻,刘彻走进宣室阁,二人跪下来拜见,刘彻让他们起身,二人却不起来。
窦太主道:“我这次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要面呈皇上,只有皇上看完,我才能起身。”
刘彻看她说这么严肃,就让李延年把东西呈上来。
李延年将布包放桌案上,将结子解开,里面赫然一张锦帛。
刘彻是见惯了圣旨人,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什么,当下拿起来展开,这一看登时愣住了。
刘彻看罢了,将遗诏折起来放桌案上,对窦太主道:“这件事情,都有谁知道?”
窦太主道:“因为事出重大,除了犬子和窦婴内人,再没有人知道。”
刘彻站起来,步走到窦太主面前,道:“你知道你把这个拿出来,意味着什么吗?”
窦太主觉得有利器手,并不用害怕王太后,就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知道什么利害关系,只知道窦婴一辈子忠心大汉,结果落得牢狱之灾,况且他什么也没做错。”
刘彻似乎有些拿不定注意,看了窦太主和陈蹻一眼,转身坐回上手,思索了半天,后道:“你们先回去罢,这个遗诏,朕会让人去调阅尚书大行,若是如实”
刘彻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挥手让窦太主和陈蹻走了。
俩人出了宣室阁,陈蹻这才笑道:“母亲,咱们既然已经将遗诏交给了皇上,就去椒房殿告诉妹妹这件好事罢。”
窦太主脸上也有喜色,当即和陈蹻去了椒房殿。
嬴政听说窦太主和陈蹻来了,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这两个人竟然进宫来看自己。
窦太主一见面就拉住嬴政手,笑道:“阿娇啊,这回娘可扬眉吐气一把了!”
嬴政不知他说什么,陈蹻笑道:“妹妹还不知道呢,刚刚我和母亲进宫来,将一样东西,交给了皇上,你猜是什么。”
还不等嬴政去想,陈蹻也没想让他回答,道:“告诉你,竟然是先皇遗诏!”
“遗诏?”
嬴政惊了一下,他从未听说有什么遗诏。
陈蹻笑道:“正是遗诏,先皇将一封遗诏留给了窦婴,说太皇太后去世之后,窦婴就可以拿着这个遗诏,废东宫!”
嬴政登时心中一突,道:“遗诏呢?已经交给皇上了?”
“自然,”陈蹻道:“妹妹放心罢,我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特意小心谨慎,还是母亲亲自将遗诏交给皇上,已经万无一失了。”
嬴政当下面上有些沉,道:“万无一失?尚书大行呢,你们去看过了没有?若是尚书大行根本没有这封遗诏,那要怎么办?”
窦太主和陈蹻惊了一跳,窦太主懂啊:“阿娇啊,不可能罢?窦婴把这封遗诏藏得可深了,若不是变卖家产准备去交赎金,还找不到这东西呢。”
陈蹻也连忙点头,道:“是真。”
嬴政道:“遗诏是真管什么用?王太后那面只要听到一点响声,万一去了尚书大行,把遗诏调走,你们不仅就把窦婴一家害了,自己也脱不开干系。”
他话一说完,陈蹻登时脸色煞白,道:“不不可能罢,王太后怎么会听说。”
嬴政道:“有什么是不可能,这宫里上下,全都是东宫耳目,现外戚姓王,姓田,唯独不姓窦!还不去请皇上调阅尚书大行。”
陈蹻有些腿软,不过还是踉跄着跑出去。
刘彻拿到了遗诏,心里有些踟蹰,毕竟这封遗诏牵扯太广,刘彻已经没了去椒房殿心情,就叫来卫青,商讨一下对抗匈奴事情。
卫青之前军队里找到了一名从匈奴投降来人,对训练匈奴骑兵很行,卫青请示过刘彻,刘彻就让这个人来训练汉军骑兵部队。
卫青刚过来没多久,还汇报这些日子训练成果,结果陈蹻跌跌撞撞就来了,李延年过来通报,刘彻一听是陈蹻,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
毕竟这个陈蹻,也就是脸皮好看些,嘴巴平日跟抹了蜜一样,但是要才识没才识,要胆识没胆识。
陈蹻进来,呼哧带喘跪地上,道:“皇后娘娘请、请皇上立刻调阅尚书大行,恐怕迟则有变!”
刘彻一听,心里“咯噔”一震,他方才就顾着问窦太主,有没有将遗诏事情宣扬出去,却忘了去调阅尚书大行。
刘彻当即站起来就往外去,道:“卫青,跟朕来。”
卫青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趋步跟着刘彻往外走。
刘彻带着卫青到了尚书大行,让官员打开柜子,果然不出所料,里面竟然是空。
刘彻顿时有些发懵,脑子里一片空白,存放档案柜子是空,也就是说,遗诏是伪造,不管遗诏是不是景帝意思,它都是伪造。
刘彻一口气梗喉咙里,他刚才还想,其实这封遗诏写很含蓄,并没有太露骨说可以废东宫,就算拿出来,制衡一下东宫势力也就算了,而且还能保住窦婴,何乐不为。
只不过他没想过,竟然有人他一步,想要治窦婴于死地。
刘彻沉着脸,面上几乎能掉冰渣子,对官员道:“今天谁来过这里?”
官员有些迟疑,抬头偷偷瞥了刘彻一眼,并没有说话。
卫青也看了刘彻一眼,他跟着皇上这么长时间,刘彻脸色从来没有这么吓人过。
刘彻盯着那官员,喝道:“朕问你,刚刚谁来过?”
那官员立马跪下来,打着抖回话道:“太太后和丞相来过。”
刘彻只觉得听到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惊讶,但是心中愤怒却已经达到了顶峰,胸腔之间似乎要炸开似,刘彻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好,很好。”
说罢了,转身走了出去,卫青跟上去,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刘彻一边走,一边揉了揉额角,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窦婴怕是保不住了。”
卫青一听,有些惊讶,道:“魏其侯不过是去廷尉署排查几日,怎么怎么就保不住了?”
刘彻没说话,上了车,探头对李延年道:“把田蚡给朕找过来。”
李延年道:“陛下,丞相刚才告病了。”
“病了?不是早朝还么?”
李延年垂首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只不过丞相大人确实告病了,就皇上去尚书大行之前。”
刘彻终于明白了,又是冷笑了一声,道:“好啊,丞相病了,以为病了朕就找不到他了去东宫。”
骑奴应了一声,李延年将车帘放下来,车仗就往东宫而去。
田蚡下了王太后车,先去告病,说要回家休养,以防皇上找自己,随即又觉得心里不踏实,跑到东宫去和王太后说话。
正说着话,就听内侍通报,皇上到了。
田蚡吓得冷汗直流,赶紧躲内室去,王太后因为烧了遗诏,心里也有些害怕,当下理了理自己衣服,装作气定神闲坐下来。
王太后刚刚坐上手凤坐上,刘彻就大步进来了。
王太后看他脸色,心中已经猜到了,窦太主必然已经将遗诏交给了皇上,恐怕皇上现是来兴师问罪。
王太后想不错,刘彻确实是来兴致问罪,但是并不是告诉王太后自己有遗诏,要废了东宫,而是为了她和田蚡私自调走遗诏存档事情。
刘彻寒着脸,进去之后也不请安,就只是站着。
王太后被他盯着半天,心里有些发虚,硬着头皮开口道:“皇上今儿是怎么了?气性这么大,看这架势,要找我问罪不成?”
刘彻没说话,只是环顾了一周,似乎是找人,王太后因为藏了田蚡内室,所以就怕他看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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