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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雪,一个省城知青与狗尾巴好上啦!这让周无田很是兴奋。
周家先前可是大户人家哩!那是张口吃有肉有蛋,伸胳膊穿那是绫罗绸缎,迈腿出门屁股下坐轿,推门进家还有丫环伺候。在胭脂沟甚至月亮河,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响当当的富裕人家。
自打周金福的父亲,不!从他爷爷,或爷爷的爷爷开始,周家败落了下来。几代人勤操劳,精打算,贩私金,打下的家业。被几代人抽鸦片,吃大烟,玩筛子,摸牌九,瞅空就往背巷子里钻,将好端端的一份家业硬是一点点掏空了。到了周金福这一辈儿,穷的干求打得胯骨响,最后连金福这个名字都无脸用啦,改成周无田了!还好,正赶上解放后评划分成分,败落成全了周无田一个贫雇农的好成分,还分成了人家富裕户的田地和房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但,周无田从心里还是惦记祖上的耀武扬威荣光。周金福改成周无田,他骨子里觉得羞死先人了!
谁能料猜,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周无田大儿狗牙在公社抱上了公家的饭碗,老二狗尾巴看着没出息,可偏偏省城的知识青年女娃能看中,这周无田高兴呀!这是周家祖上显灵了。福运命贵,天让咱活得滋润,他姚罐罐就是天天不停的箍罐罐,也比不上他周家!
这狗尾巴头梳的越来越整齐,往学校也跑的越来越勤快。
可是,夏小雪的娘听女儿一说,却死活不同意女儿选的这门亲!咋了,咱女子不缺胳膊少腿,为啥从西安城嫁到农村?
夏小雪对娘说,你在城里有啥?一间放满破烂的小屋子,挤着娘儿俩,转个身子都要侧过身,做饭的灶房还是三家共用的,上茅房还得瞅瞅里面有没有人。说起茅房夏小雪娘就骂人,不知谁上的茅房也不冲,臭气熏天的。她骂人缺德,但缺德的人没应答。
夏小雪的娘没有听女儿的,她说:“城里的房子再小,厕所再臭,也比农村强!”
夏小雪说狗尾巴能进城当工人,凭她的眼睛看,这个男人会有出息的。
夏小雪的娘鼻子“哼哧”了声,心想,这男人哄女人就这样,没眉眼的事说得跟真的一样。进城当工人,说得轻巧,这国家是他家开的不成,说当工人就当工人。小雪的娘不知道,这世事,你当老百姓的当然不成,只要有个一官半职,想弄个事就不一样了。
狗尾巴的娘知道小雪娘看不起农村,急了,说:“城里有啥好的?她看不起农村,咱还看不起她城里人呢?”
“就是,城里人就比别人高一头不成!没有农村人,你城里人不都去喝西北风了!”狗牙的婆娘一旁也顺着婆婆说。她想往县城里进,一直没进去,心里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的怨气。这会找到了碴口。
“明儿托个媒,给咱狗尾巴挑个俊俏的,比她夏小雪还要漂亮的女人,气死城里她妈!”狗尾巴娘发着狠。
“说啥呢?狠话谁不会说,可是你只图嘴巴一时过过瘾,想不想以后还咋做亲家?”狗尾巴的爹却不急不慌,在他眼里,一个小雪她娘,孤老婆娘,没什么难对付的!他有办法想这城里婆娘成为自己的亲家,狗尾巴的丈母娘!
周无田告诉夏小雪,这事不要怪她娘,先稳一稳,慢慢来。
“有啥好办法?”夏小雪一听狗尾巴的爹这样有把握的话,就问道。
小雪知道她娘的脾气,只从她爹死后,她娘为着她不受人欺负,硬是不肯改嫁。有邻居以为小雪娘是装装样子,给人看的。偷偷把一个男人领来,让小雪娘见面。谁知,那男人一进家门就看到小雪娘怀里抱着那死去的丈夫的遗像,人家吓得头也不回就跑了。现在,周无田能有办法让娘听他周家的?夏小雪心里没底。
“小雪,你抽空将她娘请到农村来看看,成不成?”周无田说。
这有啥不成?夏小雪说,成!
周无田说:“你娘来了,要是看上我们周家了,我们就是亲家,要是看不上,就当到农村逛荡了一回!”
夏小雪一听也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她娘来狗尾巴家看看,看看这宽敞的院子,看看房子,哪样也不比城里差多少,也许会有新看法。
“行,我就回去接我娘来!”
夏小雪趁礼拜天,回了省城,去领老娘来到胭脂村。
城里的亲家要来了,周无田家也好生准备。一大清早周无田站在院中间,他的婆娘已经将院子前前后后扫得溜光。
“把屋子里收拾停当些!”周无田的婆娘对屋子里狗牙媳妇喊叫着。
“手没停的正弄着哩!桌子擦得都能映出人影影啦!”狗牙媳妇回应道。
周无田里外看了看。
不成,大门脏了,门面门面!让人第一眼就看不顺眼,咋成?周无田掏钱,让狗蛋赶紧去合作社买了瓶油漆,把院门也刷新一遍。
就是亮晃晃的,好看!狗蛋粘着一手的油漆看着院门说。
周无田伸手摸了摸门,说不干,别让人再弄脏了!周无田还是不放心,他走到后院眉头就紧绉起来。
不成!城里人到咱农村,最看不惯的是农村人的茅房。
“城里人才脏呢?茅房弄在屋子里,在屋里吃还在屋子里拉屎尿尿,想着都恶心!”狗尾巴娘说。
你懂得个啥?周无田骂着老婆。
咋弄?狗尾巴问他爹,现修个茅房也来不及呀!
“在哪里修?咱农村人要是将茅房修在屋子里,还不让人笑死了!”周无田婆娘说。周无田瞪了婆娘一眼,说:“要是能修,我一定修。看谁敢羞我?”说完让狗尾巴将后院的茅房用水冲得干干净净。
周无田还让人杀了头猪。
“不过了?这猪出栏能卖一二百块钱哩?”周无田婆娘叨叨着。
狗牙的婆娘也在一边说:“我的爹妈来,别说杀猪,连个鸡毛都不肯拔!”
周无田装着没听见,心想,这事能比吗?不弄好,城里的这女人能应了这门婚事呀?
“老周家巴结啥哩?”
“动静大的,就差放炮迎接啦!”
村里的人骂周家骚情,一个城里的老妈子来,当成慈禧老佛爷的敬着了!可周无田不理这些:你们这些野猫,吃不上家食,眼馋就说家食不好吃!
能娶城里的女娃,不仅仅是狗尾巴的事,也是周家光宗耀祖的事,周家这样做,是给城里的亲家看的,不能让城里的亲家瞧不起,也是给村里的人看的,连城里女娃都要嫁给周家,你看周家日子过的多红火!
夏小雪把她娘领到了胭脂村,人还没进门,周无田带着一家人站在院门两边迎接着。鼓掌!这小雪娘尽管是城里人,哪见过这阵势,进了院落,看到这么大的院子,小雪娘低声问小雪,这住多少家?周无田听见了,哈哈笑,就周家一家!进了门,桌子上摆好了水果。坐坐,吃吃!周无田的婆娘拿着水果就给小雪的娘。吃吧,都是自己家树上结的!
吃饭时,周家上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小雪娘活了几十岁,头一回吃这么多的肉。“都是自己养的猪!”周无田说。
主食是嫂子面,这不大对小雪娘。东北人喜欢吃大米,可是陕西关中净产小麦,哪有大米!不过,这一看还真让小雪娘实实说不出半个不是。她也是农村出来的,跟着自己男人从沈阳来到陕西,男人在军工厂当工人,她在家糊纸盒子卖钱,本来一家人也就勉勉强强度时光,后来,男人被机器绞断了手,成废人一个,整天呆在家。不是喝大酒,就是冲她发火,小雪娘知道自己的男人是憋闷的难受,不去争执,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好呆在煎熬中一天天度着。可是,男人不到五十就归了西,她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能好到哪里。
夏小雪的娘毕竟是城里的女人,她对周无田说,她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女人,孤儿寡母,她全指望这女儿了!狗尾巴要是能进工厂当上工人,这婚事她就不反对,要是当不上工人,农村再好,她也不想让娃在这扎根!
周无田笑了,说放心,狗尾巴是民兵排长,让他哥弄个招工的指标还不是大问题,省城去不了,县城的工厂能成!
夏小雪的娘将女儿拉到没人处,悄声对女儿说,他周家三个兄弟,这家产一分三份,那个狗尾巴也分不到多少。小雪说,你就只盯着眼前这点利。小雪娘说:“我盯还不是为你!娘能跟你一辈子?”
小雪搂住娘说知道!小雪娘伏在女儿耳朵边说:“家里条件还成,但是必须让他们家将你弄回城,他也得进城当了工人你才能嫁他!”
小雪亲了下娘的脸说:“女儿与娘的心是相通的!我就这样想的!”
小雪的娘离开胭脂村周家时,周无田的婆娘将准备好的挂面、肉条子、红糖和一篮子鸡蛋送上,四样礼在农村可算是订婚,女婿娃送丈母娘的见面礼啦!小雪娘推辞着,周无田婆娘说:“娃一成亲,咱就是亲家母,一家人还客气啥?”
小雪娘心想,农村人咋这样快,这事还没定下来,你们就叫上亲家母了!要是你儿子要上当不上工人,我来也算白来,硬是不肯拿周家的东西。周无田说,挂面是自己吊的,猪肉是自己猪杀的,鸡蛋是自己鸡下的,红糖是合作社买的,不拿就是外道了!”
小雪见状,替娘接过。周家人将小雪的娘送到了月亮河岸
见客人走远,周无田婆娘骂了句:“啥怂人哩?一个寡妇在咱眼皮下显达个啥?”
“就是,一进门就敬着她,像是咱求着她?”狗牙媳妇也发着不满。
周无田忙拦住这婆媳俩,说:“不说话,谁能把你当哑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