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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5分,我们乘座的波音747从杭州国际机场t9航站口准时缓缓滑出。经过助跑、加速、骤停,在陡然增大的轰鸣声中,飞机优雅地腾空而起,冲向天空。
大地离我们渐行渐远,从椭圆形的机窗俯视大地,繁忙的城镇、巍峨的山峦、弯曲的河流、青葱的田野以及穿插其间的公路、铁路、桥梁似一幅覆盖力超强的巨型油画,伴随着飞机的不断拉高,逐步幻化为温润、轻灵的水彩画,再演变为恬静、朦胧的版画突然,一阵颠簸袭来,机翼下有云朵漂过,广播里传来了空姐甜美的声音:“各位乘客,飞机攀升遇到气流,颠簸属于正常,请大家安座原位,不必惊慌。”经过短暂的剧烈震动,飞机便突破云层,又复平稳。
其实,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机窗。此时的机翼之下,云海无边无际,大地已被笼罩得不见踪影,地表参照物的骤然消失,让人大有如入天宫之感。随着飞机的移动,抑或高空气流不够均匀,那铺天盖地的云层,有时似汹涌的波涛,有时如轻盈的棉絮,有时犹高耸的山峦,有时却又象幽深的沟壑机翼之上呢,蓝天明丽得如水洗一样。平日我们在陆地,即便是晴好天气,也因空气与环境污染,看到的蓝天或为灰蓝,或为暗蓝,总有杂质,总不通透。而此刻的蓝天,纯正中见透明,高远中显高贵,比瓦蓝更让人悦目,比蔚蓝更让人心醉。
我们的目的地是成都,飞机自然要向西翱翔。夕阳正好,但座位的固定性与机舱的特殊性,使我难以看到四周万千景象的变幻。我只好将双眼紧贴机窗,尽最大可能地放宽视线,前瞻后顾,环视高空。如此一来,我竟在超过180度的范围内观赏到了弧形天际线的异常美丽。浩瀚壮观的云海,因了明艳的夕阳照射,变得愈发多姿多彩。远处天际线边,万丈霞光肆意铺呈出一条五彩斑斓的“银河”似那线条流畅的彩虹,如那熠熠生辉的锦缎,美得摄人心魄,却又让人平添几分诡异与神秘。不论飞机怎样漂移,那似虚若实的“银河”始终都凝固在天的尽头,却又无时不在追踪着我们的航程;变换的只有色彩——以金色为底,时为白金,时为黄金,时为乌金,时为赤金,再杂以绿、青、蓝、紫斑斓绮丽,无限壮观。
而金色“银河”至我们飞行航线间的空旷云海,因为夕阳照射的角度不同与光感差异,云的色泽远远不如“银河”那样明丽,但它如同老相机拍摄的黑白照片,自有一番意境。黑白之间,湖蓝、暗紫、深灰、藏青交替杂呈,加之视觉近便,细观其形,有的似张家界的山川,有的如黄河壶口瀑布,有的象大地上的湖泊,有的若挂在山间的轻雾不一而足,却颇有内涵,冷色里透着飘逸,广阔间保有深邃,沉静且富有动感,连绵而充满活力
原以为在高空飞行至少能够多看会儿夕阳的余辉,可是,再高的高度也不能改变地球自转的速度。大约从19:30开始,夕阳渐渐收回其耀眼的光芒,天空变成了纯洁的橙红色,再幻化为迷蒙的暗红色,紧接着又时不我待地完全褪出余辉。当晚霞不再,天色转暗,气势恢弦、壮丽多姿的云层也顿然失色,远处天际线的“银河”转瞬便消失得了无踪影,近前的云山、云瀑、云湖也很快混为一体。整个天空,除了飞机的轰鸣依旧,仙境般的天宫已然坍塌,近前略带一些天光的灰暗云层,大约也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无边的漆黑吞没
迎着夕阳飞行,不足3小时航程,前后所看到的天壤之别的天空景色,使我内心生发出了强烈的震撼。大自然的伟大令人称奇,让人折服,它制造奇异美景的力量无人可以抵挡,它摧毁人间美景的手段却又是那样决绝而简洁!我想,自然有时候会因为人类的智慧而得到改造,但改造不等于创造,就如同我们迎着夕阳飞行,在领略其无比的美丽之后,最终心中升腾起来的依然是对自然的无奈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