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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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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指之间,卅载流过,恍然若昨,相聚小镇。

    虽然没有豆蔻年华时的容颜,却有花季岁月纯真的笑脸。稚气早已为成熟所取代,锋芒亦内敛为谦和,偏执更磨砺为达观。不再有对理想与前途的憧憬和向往,不再有迷幻般的追求和焦躁般的渴望。殷殷关切的是对现实生活的平实互问,对人生际遇的良多慨叹,当然也有对情窦初开那青涩、朦胧恋情的追忆与感怀人生不老,只是成熟,时光无言,洗尽铅华。童年是一场梦,少年似一幅画,青年像一首是诗,由梦到画而诗,转瞬之间,我们如一部小说的中年也走过了半程,我们演绎的小说情节和故事大纲引人吗?耐读吗?

    我们这届高中生,毕业于注定要在中国历史上大书一笔的改革开放元年。芸芸众生,人活百年,走向社会伊始,我们巧遇1978,我们赶上1978——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机缘,是冥冥之中上帝对我们的眷顾。1978,我们从一个崭新的历史时期出发,迈步在改革开放的征程上,经受着改革大潮的洗礼,迎接着多种多样的挑战,书写着个人的历史不敢说我们对社会有什么作为,但我们投身改革开放30年,见证改革开放30年,也成长和成熟于改革开放30年。1978—2008,它虽然只是时光隧道中的一瞬,却承载着我们这一代人生最重要阶段的命运——或春风得意,或曲折艰辛,或征途多舛,或柳暗花明人生的酸甜苦辣,喜乐悲伤,发生在这30年里,定格在这30年里,也镌刻在我们己显沧桑的脸颊上

    我们这届高中生,是特殊年代教育体制下出炉的“非正品”我们仅用9年时间(小学5年,初、高中各2年)就完成了从小学到高中的基础学业。我们虽然生逢其时——以1978应届高中生的身份参加了全国恢复高考制度后的首次高考,却没有一人能在当年考上大学。始于我们这一届,全县11个公社中学就地初升高(仅延续两届),因为时代背景、教育体制、师资力量所限,那时候的农村基础教育,主要是围绕广阔天地施教。我们从初中开始,即分为农机、农技班。紧跟当时形势,语文作文教授的是如何写批判文章,数学教学则常去田野用绳子丈量土地亩数,外语根本没有开设。唯一让我们农机班感兴趣的是学开手扶拖拉机——但也只是讲讲原理,个儿大的同学去练练手摇发动机,而没有一个同学真正“手扶”过一回。劳动是主课,学校有几亩挂在半山腰的学农基地,种植包谷、棉花、芝麻,从用锄头挖地到播种,从担农家肥上山施肥到除草、收割,都是老师带着我们干;我们甚至在学校操场边打窑烧石灰勤工俭学,去生产队参加夏收夏种,去茶场挖茶园,去林场植树每周都组织一次劳动,学期结束的成绩单上有劳动这门成绩,劳动好则是优先入团的重要条件之一。可以想见,我们在基础教育阶段学到了多少文化知识呢?没有知识的理想就更为稚拙了。我记得我们男生,那时最大的理想是将来能去做放映员或邮递员,因为那时放映队轮回到生产队放映,放映员可以天天看电影,而邮递员则可天天骑自行车送报纸信件,那是多么好的工作和享受呢!

    我是随父亲在小镇就读的。镇子位于沮河、鸡冠河两河相汇处,历史上是方圆百里物资集散地,直到现在,其中心集镇的辐射作用依然在方圆百里发挥得很好。因此,那里人气很旺,我们那届高中生相对其他公社多好几成。1978年7月,在经过无所谓(那时高考对我们似有似无,因为大家底子薄,没有竞争意识,也无什么压力)的高考后,90%的同学回生产队真正进入了广阔天地,而我们17名非农户口的同学,作为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批城镇下放知青,在16—18这个花季岁月里,去了离小镇十余公里的水田茶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到了秋季,一同下放的姚军同学与七、八名农村同学入伍参军,我们很多同学相约小镇,为他们敲锣打鼓送行。离开校园半年多里,隐约有同学传递信息——某某同学己结婚成家,某某同学做了生产队长,某某同学顶职参加了工作上世纪70年代末的农村中学生,年龄参差不齐,我们那一届同学相差六七岁之多,最小的15岁,最大的已有22岁。因此,结婚成家、当生产队长、顶职工作都在情理之中。1979年秋,随着知青回城政策的落实,我们从下放点上陆续走向了工作岗位,其中有两位同学考入师范就读——这似乎是我们小镇1978届同学最为集中的最后信息。

    自此,不论身在农村还是城镇,大家怀揣着自己的梦想,寻找着各自的生活坐标,沐浴着改革的春风,工作,学习,生产,致富,恋爱,婚姻,家庭或忙碌奔波,或艰难奋斗,或茫然无着,或幸福快乐同学之间的联系骤然少了,直至慢慢隐没、消遁

    30年过去了,人生庸常,碌碌就是作为。沧桑历经后“不惑”过半时,人的怀旧意识和忆往情结却与日俱增,尤其是对懵懂青春时代朝气蓬勃生活的追忆与留恋,竟常常在秋潭般的心湖上掠起一道道涟漪那并不遥远的往事不断从记忆深处浮现了出来,强有力地引发着一个相聚畅言的愿望。可见,一个人年少的记忆和烙印是多么深刻,它决不会随着年岁的增长、金钱的多寡、地位的高下而遗忘。

    经在县里工作的几位同学倡议,我们市里几位同学响应,由兴康、承波、修智、凡柱等几位同学提供经费支持,仍在小镇工作的凤章、登文、正云等几位同学具体操办,我们分别30年的同学,在2008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金秋里汇集小镇,相聚曾经的校园。虽然全部同学只到了70%,虽然其中80%来自农村,虽然他们那一张张典型的中年人的脸,看上去皮肤无光,额头多皱,甚至有三位同学带着蹒跚学步的孙子出现在聚会的现场,但热烈喜庆的气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我们在当年的操场上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灿烂的秋阳下庄严地升起国旗,豪迈而嘹亮地唱着歌唱祖国,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意气风发的青春时代,心中不禁升腾起与改革开放共步30年的自豪感!

    30年后今相聚,我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你拍着我的胸,我捶着他的背,他呼着我的乳名,我叫着你的外号,大家喜悦地拉着家常,聊着心里话,寻问着生活状况,诉说着时光的飞逝、人生的无常、生活的艰辛与快乐;我们温馨地回忆着当年校园的趣事,彼此“揭发”着令人忍俊不禁的“坏事”有的甚至解密着彼年豆蔻青涩的“情史”凡柱同学嘴里叫着“团长”把看上去年逾50一直生活在农村的自雄同学拉到我的面前,他居然还记得这是当年在看过渡江侦察记后,我看自雄同学长的像国民党团长给其起的外号,惹的我们哈哈大笑众人说喜欢的多,谈忧伤的少,议高兴的多,发泄不满的少。我们以心交心,相互信赖,品味青春,快乐今朝,感悟命运,珍惜拥有,欣喜溢于言表,言语朴实无华,友情真实自然!

    30年后今相聚,我们小的四十五六,大的五十出头,正可谓往前一步是人生,退后一步是黄昏。踏着30个春夏秋冬一路走来,生活虽然疲累了我们的身心,却鲜活着我们的责任;岁月虽然沧桑了我们的容颜,却稳健着我们的步伐。在30个春秋的人生舞台上,我们不论身处何地,不论事业成败,不论地位高下,不论家庭贫富,不论子女争气还是淘气,大家无一不在浓妆重彩地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用自己的阅历和智慧,用自己的辛勤和汗水,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守护着自己的一片精神家园。

    30年后今相聚,岁月己远,青春如暮日的繁花,在晚风里缓缓不断的飘落。我们彼此注视着一张张曾经熟悉而今又有些陌生的脸,似乎才懂得了以集体意识梳理生活、归总思绪。我们留恋过去,我们亲近少时的伙伴,我们慨叹曾经熟悉的地方如今沧海桑田;我们有失意的落寞,有疲惫的怅然,有苍老的轮廓;我们笑过,哭过,拥有过,失去过,珍惜过。细细品味人生,用心回眸旅程,才觉咸淡适宜,才会荣辱不惊,才能体悟在繁杂的尘世里,只有真诚的友情可以使人恬淡,只有温馨的亲情可以使人安宁!

    高中毕业30年,30年后今相聚——或许,这将成为今生最珍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