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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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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西北荆山,扼秦蜀至中原之咽喉,这里是“昔我先王熊绎辟(业)在荆山以事天子”(史记楚世家)的地方。作为楚国的发祥地,从古至今,秦巴荆楚文化在此交汇、撞击,积淀了深厚的民间文化基因。著名的荆山“薅草锣鼓”便是其中一枝绚丽多姿的奇葩。

    七月流火,山苍水茫。如果你有幸去荆山走走,在领略秀丽山水风光之际,你更会感到自己是在穿行一座座歌山。这个时候,坡塬田畔,苞谷正竞抽天花,赛舒红缨,草儿也在苞谷林里疯长。在荆山南北,在随山势绵延起伏的千里沃野,在七月搭起的青纱帐里,到处都滚动着锄声歌声锣鼓声。山民们锄草护稼的歌喉与响板,似图腾,似精灵,吼得震山动地,旷野回荡这种伴耕而唱的劳动之歌,以大地为舞台,把太阳当灯光,让清风和鸟语做伴唱,兴之所致,尽情舒发,那歌声像荆山深处碧亮的溪流,与天地共鸣,随梯田跌宕,或欢快,或炽热,或哀婉,如诉如泣,摇曳多姿。

    打开你采风的行囊吧。这种完美的劳娱结合形式,乡土气息浓郁醉人,文化底蕴厚重引人。噢!这山里其实不穷不苦不寂寞,枯燥而繁重的劳动,自有一种古朴的文化艺术来刺激和调节,它有着你想象不到的勤劳与智慧的艺术结晶,有着你想象不到的把锣鼓和歌声喂给庄稼的浪漫

    劳动创造艺术,艺术形式也必须适应劳动的特点。清早开工了,由三人组成的锣鼓班往田头一立,铿铿锵铿铿锵一通俗称“闹台”的锣鼓响过之后,领班的歌师起唱:

    歌声开了台

    黄花片地开;

    一声锣鼓响

    请出八仙来

    这一“开台歌”每唱一句,就敲一小节锣鼓,领唱旋律悠扬舒展而富于华彩;后两句则由全体薅草成员齐声复唱,高亢激越,声如响雷。一时间,苞谷林里热闹非凡,大伙顿为“八仙”心收在田,劲放至锄,场面令人感奋不已。

    接着就是薅草来、苞谷叶儿象把刀、开山歌、扬阳歌、望郎歌等等。更有机敏过人的歌师,现场拈来大伯子与弟媳或小叔子与嫂同在一起劳作的素材,即兴编成调侃的歌词,套上“薅草锣鼓”曲调,有意怪诞地唱出来,引得众人一阵阵激越而善意的欢笑。顿时,人随曲走,曲追人步,你超我撵,劳动节奏加快。却听锣鼓师转而唱道:

    莫投快,莫投快

    吊须草,要作怪。

    所谓“吊须草”就是根没薅断的的草,一夜露水滋润,立马又会活过来。锣鼓师这样一“警示”一些薅草“快手”便会注意手上功夫了。

    荆山薅草锣鼓,唱词五、七、十言不等,还有绕口令般的“疙瘩句”但无论言多言少,音韵总是和谐悦耳。根据早、中、晚不同的劳动时间,唱腔程序一般分为“潦子——对口号子——高声号子——加声号子——扬阳号子——落阳号子”清早曲调欢快热烈,午间明朗流畅,傍晚则鼓点激促紧凑。这一庆劳祈丰的响板,内容十分广泛,远唱历史人物,近唱时政新事;上唱天文气象,下唱山川草木;旧唱教化礼仪,新唱智慧警句;还唱逗趣歌助乐,还唱爱情歌促劳有一首“扯白歌”是这样唱的:

    说扯白来就扯白

    哄起人来了不得

    半夜三更日头亮

    中届午时月儿黑;

    十冬腊月开梨花

    五黄六月下大雪

    又如,领班歌师先唱:

    蛤蟆要吸烟

    急得团团转

    另两位歌手合声“搭白“:

    薅草就薅草

    吸个什么烟。

    唱词简洁明了而活泼风趣,还可激将那些烟瘾大的山民不能只去歇脚吸烟,而要专心致志薅草。

    爱情是人类生活的永恒主题,她在荆山“薅草锣鼓”中亦有尽善尽美的体现:

    太阳出来晒高台

    高台脚下桂花开;

    妹是桂花香万里

    郎是蜜蜂万里来

    再有:

    山上杉树高又高

    爬上树尖把妹瞄;

    铜打眼睛都望穿

    铁打心肝想成痨。

    野中含情,味中有味。不知是心痴意笃的爱情孕育了瑰丽多彩的艺术风格,还是魅力无穷的艺术手法滋养了缠绵深厚的不老爱情?

    穿行歌山,你或许可以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