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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起来起来,什么时候了都。”李秋实还在做着一个什么梦,反正被老婆喊叫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嘴边上还带着笑。
一睁开眼。李秋实发现笑真是的梦,谁看见了老婆的样子还能笑出来呢?妻正象一个杀神一样站在床边,手里挥着炒菜的铲子。
李秋实不得不起来,尽管才六点钟,尽管离上班还有两个小时。
“金金,起来,起来喽。”李秋实一边往身上套毛裤子,一边喊着另一个卧定的儿子。
儿子的房间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秋实想起来了,老婆不出声音喊儿子,儿子是不会起的,而老婆比平时早喊自己一小时,自己一点不能再睡的原因就是:昨天自己打麻将了。
要说起来,李秋实对自己的生活还算满意,城里的老婆有了,儿子有了,工作稳定,房子分了,自己一个农村出来的娃娃,还图什么呢?
穿着裤子的手自然就慢了下来,而也是就在此时,妻的声音又响起来。让李秋实不得不结束这个满足的梦,或许自己就爱做梦!
“你一个大老爷们,不知道为老婆孩子创造好生活,不是喝就是玩,你活着干啥?”见李秋实不出声,妻的嗓门更高了“你他妈的不如去死!”说着,竟晃着越来越肥的屁股走了,李秋实呆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是应冲过去打她一下还是因为自己的妈也受牵连而打自己一下!
日子就在这样的早晨开始了。
李秋实的妻子金英那是李秋实自己找的,那时自己刚到市里来,没有一个亲人,按李秋实的说法,自己总算是找到了亲人,不管这个亲人如何。
虽说妻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但是妻有一个父母在身边,况且也是妻的父母表兄表妹们让李秋实觉得自己在这个城市里不再是一个人。
儿子起来了,起来的时候不忘记白母亲一眼,就是这一下白眼让李秋实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总归是血脉相通的嘛。
“妈,你能不能不一起来就吵个不停?”儿子五年级了,总是说话如同一个大人一样。
“小狼崽子,和你死爹一个德性,我没叫你,是叫你死爹呢。”妻的话把李秋实因为自己的儿子对老婆发出抗议而带来的笑容扫得一光二净。李秋实不出声,和儿子一样趴在碗边吃妻做的饭。
妻从来就不爱做早饭,李秋实自从儿子大了以来,常常是吃儿子剩余的早饭,而那早饭也是刚够李秋实填平半个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三十五一过,李秋实觉得自己的肚子象汽球一样越发大起来,尽管李秋实觉得自己并没有比以前多吃多少东西!
总算是走出家门了,自从妻不再象结婚时一样的妻的时候,李秋实就非常爱走出家门,走在上学的路上,李秋实总有一种世界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李秋实是一个老师,一个教语言的老师,他发现现在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职业,在那些个他讲故事一样讲语文的课堂上,李秋实面对那些睁得大大的孩子的眼睛总有一种满足感,一种从心底生出的满足感。李秋实不是班主任,他只是一年一年地接着他的孩子们,而面对自己一年一年不变的课程,李秋实觉得自己讲得越来越好了,不仅不需要备课,上课的时候都几乎不用带书了,课却是越讲越好,还能不断地缩小上课的时间,他有更多的时间讲与课文有关的东西。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五月,李秋实不爱回家却不得不回家!
房子有了,妻子却总是嫌小,儿子大了,妻子更是越来越嫌李秋实窝囊,给不了儿子大房子,李秋实也觉得自己是有点窝囊,尤其是在妻子数落的时候,李秋实更是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李秋实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让妻满意,自己不吃好的,不下饭店宁可省下钱让妻买一件自己喜欢的衣服,自己几乎不抽烟让儿子多买几本课外书,而妻子却永远也不满足,他不知道妻子看到了哪些有钱人,而在李秋实眼里,他居住的城市没有那么多的有钱人,而象他这样的月进二千远的人民教师李秋实没觉得低人一等,而偏偏妻子总让让他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为此,李秋实没有办法。
“金金,你自己写作业,妈妈去看看外婆!”妻在把碗和筷子收到水池的时候就开始说明她的下一步打算了!
李秋实觉得轻松起来,起码在他上网看新闻写文章或是聊天的时候妻不会再打扰他。李秋实从来不用妻子支使,吃过饭就要去洗碗,他认为女人的手是用来保护的,为些他也常常因为妻做了饭给他和儿子吃而感激万分。
李秋实的第一个碗还没洗好的时候,李秋实听到了妻子的责怪或是责骂:“没有良心的东西,想当年是我的父母先拿出钱给买的这个窝,是我父母拿出钱给你结的婚,你有多久没去看你的恩人了?不管是不是我的父母,你有多久没去了?”妻的声音越来越高。李秋实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碗,回头看他不知道哪又来火药味的妻,刚刚吃饭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妻还没动窝的时候,李秋实已经放下手里的碗筷,去穿衣服了。
妻在出门的时候不再骂了,给李秋实的永远是这样一张脸,瞧不起看不上。
“我的鞋系不上了,拉锁又坏了。”妻在对他说。
李秋实不得不蹲下给妻拉妻那高高的鞋子上的拉锁,他认为自己象妻子的仆人,永远在讨妻的好。
“就是你这没窝囊废玩意,你看看要是一双好鞋名牌鞋至于现在这样吗?”妻子在李秋实为她拉上拉锁的时候,一扭身先走了,李秋实定在那里,他这时候确实认为自己是窝囊废,要是妻的脚上是一双名牌鞋,能有现在这种情况出现吗?李秋实不知道,所以他也不敢说,尽管妻的大粗腿穿上什么都可能是一个样子。
在李秋实买好了看妻的爹妈的东西进去的时候,妻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在李秋实看来,能换来妻的笑,买这百八十元的东西真是值了。值了。
(二)
“秋实,晚上有时间没?麻呵?”不用教课的王大哥总是在周末的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呢。”李秋实不敢说自己有时间,更不敢说自己没时间,要知道自己从农村来到这个城市里,王大哥就象自己的亲哥哥一样。李秋实觉得自己除了老婆一家,最亲的人怕是就是王大哥一家了。
“怕英那吧?我给她打电话。”王大哥自然知道自己对秋实一家的好,更知道自己在秋实一家的份量,对李秋实的老婆英那,王大哥有一副对她的办法。
“英那,晚上不让秋实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做给金金吃吧。”在李秋实没敢出声音的空档,王大哥已打通了李秋实家里的电话,事实上李秋实不是爱去打麻将,而是他太不爱回家了,他不知道怎么样面对他那见一他就有事的妻。
麻前自然是喝酒,喝酒的时候,李秋实接到了他的网友“天山一片云”的信息,祝他周末快乐,李秋实才发觉是周末了。而每到周末的时候,李秋实总是在妻子熟睡了之后来到网上和自称为他的同行的“天山一朵云”的网在聊上半天。
李秋实觉得自己是一个实在人,从骨子里有一种农村人才有的实在。比如“天山一朵云”再好,是自己的老婆吗?她再好,自己摸得到,碰得着吗?她再好,能为自己生儿子吗?尽管他们在网上见过到无数次的面,但是李秋实对“云”总是有一种距离感,因为云是会飘走的,李秋实清楚。
李秋实没有回信息。
妻已经睡了,李秋实回到家的时候。
李秋实今天真是觉得自己幸运,赢了两天的工资呢,兄弟们不让他请客,原因是他的妻英那下岗后没有正式工作,在哥们们面前,李秋实不觉得失落,要知道自己刚来到城市时的窘境是这帮哥们帮着打发的,没有他们,李秋实坚信自己就是有天大的能力也不可能到今天。
时间刚刚十一点,李秋实觉得是周末,还早着呢,他洗干净了自己。
妻在他扳过身的时候,不情愿地转过身去,这几年来,李秋实面对的总是这样的场面,有好多时候弄得李秋实觉得自己是不是这个女人的老公!
李秋实已有多久没碰到自己的老婆了?他发觉自己象大海涨潮一样要涌出来。
他再次扳了一下妻。
妻扭过来,在李秋实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而那一脚正是在李秋实的命根子上。
李秋实真的生气了,自己的老婆碰不得,还要受这样的气?他想揪起床上的妻狠狠地打她几个耳光,可是怕影响了也过周末的儿子,他没动一个手指。
可是李秋实不知道自己应怎么样发泄,他把愤怒的拳头“啪”地一下给了在他身边的大镜子,接着李秋实听一了妻的尖叫,看到了自己流满了血水的手,李秋实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自己胜利了。
李秋实没有胜利。
妻不管他们爷俩了,在大周末的时候,回到了娘家。
儿子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也不会管是为了什么,在他的这个年纪,他知道爹是李秋实,一个人民教师,娘是金英那,一个为他做饭处处为他着想的母亲,他们都会要自己,儿子跑出去玩了。
李秋实不得不自己去娘家请人,请罪,尽管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李秋实一直觉得自己老婆的懒是随了爹妈,李秋实惭惭适应了城里生活的时候,也慢慢地看不上自己的妻的家,那家实在是太乱了。
李秋实放下一脸的笑容,挽起手就帮着收拾妻的家。
妻有一个侄子,这个侄子是李秋实小舅子的孩子,爷爷奶奶带孙子似乎是天经地义,这孩子的爹妈自己过二人世界不说,还让这爷爷奶奶惯得骂人说脏话。
妻在一个卧室里数落着他,这个侄子也恰到好处地不时地填上一句“你他妈的,混蛋,不是人,*你妈等等这类的字眼,李秋实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受过的气在这一时刻全受到了。
老泰山的脸上一直挂着李秋实熟悉的笑,这多少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让他们喜欢的姑爷。而老太太的脸上就一直带着冰,李秋实觉得自己怕是真的犯了天大的错误,可是自己不就是因为妻不跟自己睡觉而砸碎了一块玻璃吗?可能自己是窝囊废,就是觉也不能和妻子睡的,这时候李秋实真的恨自己了,恨自己为什么昨天非要放放水呢?想到这些事的时候,底下的物件竟不知道好坏地硬了一下,李秋实恨不能割下它。
李秋实终于可以坐下来的时候,老泰山正喝着一杯茶,同时把另一杯拿给他。
李秋实有点感恩了,他发誓,不管以后自己怎么样,一定要对自己的老泰山好,好得如同自己的爹妈。
李秋实的水还没有喝到嘴,觉得自己的脸上热辣辣地疼了一下,同时看到自己的老婆金英那象个疯子一样站在他的面前。
自己挨了一下,况且自己是挨了自己的老婆一个嘴巴子。自己的奶奶说,男人的脸是李秋实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当他放下溢出了半杯水的茶杯时,他发现自己又挨了一下子,是另一边,是另一个嘴巴子。
李秋实的第一反应是跳起来,扭住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快十年的老婆,打她,打死她。可是当他返过神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双比妻子更狠的眼睛,是老太太的,老太太正用那双似乎是拼了命的眼睛盯着他,李秋实没有动,因为在他成长了快四十岁的生命中,他没有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你在干什么?英那!”老爷子喊住了自己的妻,那个如同老虎一样的女人。
妻则大哭起来,李秋实不明白妻哭的是什么,在事情的前前后后,自己没有什么,更没动过她一根手指。
“回家去吧。”老爷子开口了。
妻没动,老爷子又冲李秋实说:“秋实,别打架。好好干工作,少玩玩。”李秋实一下子觉出了自己的错误,砸玻璃是自己打架了,打麻将是经过了妻子的同意那也算是不好好工作了,看来不管怎么说,老爷子对自己再好,最后相信的依然是他李秋实的妻,他的亲女儿。
“好,我错了。”李秋实发现自己的一切曾经都在和妻结婚后变成了这一句“我错了”而李秋实永远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妻回家了,却也和他分居了。
(三)
上了班的李秋实依然是孩子们尊敬的老师,依然是兄弟们眼里最好的哥们,在李秋实自己看来,自己活得是窝囊,甚至觉得自己虚伪!
可是他李秋实就是他李秋实,他觉得自己无可替代。
不知道为什么,李秋实常常会想起自己的初恋,在曾经的那些年里,李秋实想不起来这个女人,他李秋实恨对自己不忠的女人,尤其是初恋这样看上了好人就放弃了他李秋实一切感受的女人!
初恋已经过去了,在李秋实的世界里,他发现另一个恋人正从不知道何处的地方悄悄地向他涌来,那就是“天山一片云”李秋实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摆脱自己对这个不知真名的女人的依赖,话要说给这个女人听,哪怕是妻不和他同床,哪声是妻骂了自己的娘。在这里,李秋实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高大,不管课讲得如何好,李秋实觉得自己在“天山一片云”的身边,永远是一个孩子。
而“天山一片云”在李秋实打麻将的那个周末不再上网,没有回信息之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尽管李秋实给这片云发了几个信息说明自己的情况,可是没有回音。李秋实这才发现网上流行的一句话“谁也不是谁的谁”是多么正确,真理呀真理,在又一个周末的时候,李秋实删了这个在网上陪了他好多个晚上的女人。
人家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李秋实不信,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在哥们们邀请他再去打麻将的时候,他不得不以妻子生病了为借口放弃自己梦想的得意,尽管李秋实只想放松,没想过得意。
“李老师早”在李秋实的又一个周一的早上,他听到的都是动人的声音,本来他的世界变得黑暗,可是在动人的声音之后,李秋实真的看到了动人的风景,五月底了,尽管下了几场大大雨,树还都争先恐后地发出了大叶子,再不是自己被妻打了两个耳光的时候,或许李秋实也应心大起来吧,想着的时候,李秋实觉得自己和树叶子一样伟大起来!
在办公室的时候,李秋实接到了农村老家妈妈来的电话,对于妈妈,李秋实一直觉得愧疚,六十多岁的人了,一直没有得到儿子送的什么,或许他李秋实真的是窝囊废。他掐了母亲的电话,顺手用办公室的电话给母亲打了一个,他知道母亲的长话费也是从嘴省出来的。弟弟家的地种完了,母亲说想来城里他的家看看。一直以来,母亲都在想象着他城里的儿子的家而不曾来过,原因很简单:儿子的家自己一分钱没出。李秋实知道母亲很难,供自己上了大学母亲就很不容易了,种地的母亲哪来的本事给自己别的钱用来置办自己的家?
李秋实在极力装得非常高兴的表情后竟闪出了几滴泪,幸好办公室没有人,要不李秋实不知道是以怎么样的语气和妈说话。
在李秋实考虑怎么样对妻子说起自己的妈妈来的时候,校长找他了。
也是在李秋实不知所措的时候,校长告诉他,自己被提了,当系里的副主任。
李秋实觉得自己是在梦里,系里的副主任虽说没有什么权力,但是总归是管着系里除了正主任以外的老师,并且工资会高一些,想着的时候,李秋实发觉一切都将变化
阳光很好,尽管是夕阳,李秋实从没感觉到回家的脚步是如此地轻松!
或许快一个月和自己分居的妻一下子会炒好几个菜,备下两瓶啤酒,或许妻还会主动要求回到他们的房间,或许妻还会主动搭起另一个大床给母亲
李秋实觉得自己正生活在幸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