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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颤抖着从床上摸索着下来,蹲下身子拾起了年青人遗留下来的杂志期刊。当翻看时才意识到对方在期刊内的某页做了打折的记号,而做了记号的正是我用卢志航所拍杂志制作的那页扉页
拿着杂志,我坐在病床之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我和两个兄弟在医院的食堂吃完早餐,我原本打算回病房睡觉。一夜精神亢奋胡思乱想之后,我感觉到了极度的疲倦。不过当我爬上病床准备睡觉时,病房内来了意外的客人。
在派出所内询问我关于卢志航人际关系的吴仲军竟然带了一个人突然进入了我的病房,吴仲军的出现已经让我感到意外了,等再看清和吴仲军一同出现的人时,我禁不住呆住了。
出现在吴仲军身旁的人竟然是我和卢志航当年的战友贺安堂。
贺安堂并非我和卢志航的同年兵,他入伍比我和卢志航早了两年。新兵训练时期,我和卢志航等几个人是新兵,而他当时已经是带兵班长了。不过他并非我和卢志航的带兵班长,在新兵连阶段和我们并无太多交际。不过分兵下连队时,我和卢志航等人被分配到了他所在的团,他结束训练任务,返回团部报到时,顺道和前来接兵的团部干事一起充当了我们的接兵人。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成为了我们这些新兵下连队后最先熟悉的战友。虽然没有直接带过我们,但我们这批兵终究是他参与训练过的,所以下连队后,他对我们这批兵颇为照顾。在他那一批老兵当中,他也是同我和卢志航这批兵联系最为紧密的一人。这种紧密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我们退伍之后。
昏倒之前,我通知的几个战友当中,他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在我记忆中,他退伍后去了新疆,曾经淘过金,也种过棉花,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认识了生产建设兵团某地干部的女儿,最终成了对方的上门女婿。在我刻意通知消息的战友中,他是距离我所在城市最远的一个。在电话中他确认会赶过来,但在我的预判当中,他应当是我们这帮战友中最后到达的,但没想到,其他战友还没来,他反倒第一个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严光安排的两个兄弟在见到有不认识的人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穿警服的人出现在病房内后,几乎本能的便露出了警惕和仇视的目光。吴仲军似乎对于这两人此刻的态度见惯不惊,脸上只是带着歉意的微笑。而贺安堂一进门的注意力全都在我的身上,自然也没理会表情凶恶的两名陪护人员。
"阿平志航出事了,你怎么现在也在医院里趴着了。你和他这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啊?"确认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是我后,贺安堂大步径直便走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臂摇了摇,一方面确认的我身体状况,同时也流露出自然的亲近感。
"老班长,一言难尽啊"此刻见到自己的铁杆战友,我的内心自然是激动的。但一想到卢志航,我便不知道该如何同贺安堂说起了。
"怪我了,我不知道小严的身体不适,硬拉着他了解关于卢志航的家庭和社会关系这些东西,结果让他昏倒在派出所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和贺安堂的交谈,却不曾想吴仲军却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听到吴仲军如此说,贺安堂转身便露出了责备的表情。"我说老排长,知道你现在当警察,询问证人了解情况是你的工作,但你搞的也过火了啊!哪有了解情况问话问到人昏倒的程度?""老排长?"听到贺安堂如此说,我惊讶的望着吴仲军。或许是注意到了我此刻的诧异,贺安堂连忙解释了起来。
"你不知道吧?老吴和我们是同一个部队出来的。我下连队的时候,他是我的排长呢。不过你们那批兵下连队的时候,他调到旅部当参谋去了,所以你都没见过他了。"听到这时,我才恍然。而吴仲军则露出了尴尬的神情。"阿吴啊小严是我们部队里出来的我这不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么?早知道都是战友你觉得我会在派出所拉着他问话么?我肯定找时间直接去他家里拜访了。""得、得、得"贺安堂也意识现在在场的三人严格说彼此都是一个部队出来的战友,一些小误会纠缠不放也没必要,所以一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边立刻打起了圆场。"大家说起来都不是外人。我看阿平你这身子骨似乎也没什么大的问题了。这事咱们就不说了。"说完,贺安堂便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我的床边,同我开始了交谈。
"阿平,志航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来的路上老排长也跟我介绍了一下情况。你说说,志航家里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见到我对贺安堂此刻的言语露出茫然的表情。吴仲军意识到我这两天因为昏迷的原因,不知道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便连忙接过了话头。
"还是我来说吧。是这样的,小严啊你昏倒后,我把你送到了医院,然后回去派出所继续和同事一起调查卢志航的案子。今天上午刑侦大队和所里参与侦破的同志对这案子有了初步的认定""认定?你是说志航的案子破了?"我听到吴仲军如此说,立刻开心了起来。战友意外身亡,连怎么死的我其实都还不清楚,但听到案件告破,这意味这卢志航的死有了一个结论,想着战友的在天之灵,我自然会产生欣慰之感。
"只是大致的判断,严格说还谈不上破案。不过等把嫌疑人找到,再找到凶器之类的物证,我想卢志航死亡的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志航是怎么死的?谁动手杀了他?"我连忙追问道。
吴仲军踌躇的望了望此刻依旧虎视眈眈盯着他和贺安堂的那两名陪护。我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朝那两人使了个颜色。两个兄弟会意,离开了病房,顺道还关上了房门后,吴仲军方才平缓的告诉了我派出所那边这两天对案件侦破的进展。
"本来么案件还没破,具体内情什么的我不应该对你们透露的。但你们和我都是战友,而且不幸死亡的卢志航也是我的战友了。所以,我想着还是应该告诉你一些情况了。"听到吴仲军如此说,我连连点头。吴仲军注意到了我此刻迫切的心情,放才又开始了对案情以及公安人员对这案子的侦破思路的讲述。
"卢志航是在自己的家中被人用刀刺死的。现场勘察的结果没有发现门窗被破坏,有人闯入行凶的迹象。此外也没有发现卢志航有与他人搏斗之类的痕迹。而造成死亡的那些伤口从我们这些人的经验来看,也不可能是他自己持刀自伤。所以,最后我们判断,卢志航最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所熟悉的人所刺杀所以,应该是熟人行凶了。因为只有熟人才能够自由进出卢志航的住所,也只有熟人才可能在卢志航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对他行凶了。""所以,你才会在派出所见到我后对我产生怀疑,然后以了解情况为由对我进行盘问?"此刻,我才明白在派出所时吴仲军为何会在听到我的电话后突然对我产生兴趣,并拉着我不断的盘问。
"是啊,也是我们所里的这些人缺乏沟通了。我都不知道小黄那边已经给你做了笔录。你在案发的时候在自己的工作单位,而且有充分的人证,根本就不具备行凶的时间。要早看到小黄他们给你做的笔录以及你们单位的同事给你的证明。我也不会多事扯着你问东问西,甚至还临时找人去分局哪里查你的案底卷宗。"说到这里,吴仲军脸上再次表露出了抱歉。
我摆了摆手,示意这些事情不重要,此刻我更关心的是公安那边对卢志航案子的具体进展。吴仲军理解,跟着继续说了下去。
"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从卢志航身边的朋友这些开始着手调查,不过到昨天夜里,我们都没有联系上卢志航的爱人林美美,她一直没有回家,而且卢志航死后,她也没有在她的工作单位出现过,所以""所以你们认为,林美美的嫌疑现在陡然增加了?"吴仲军如此说,我如何还不明白吴仲军语言中的含义。只不过想着战友被自己的妻子杀害,这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的话题,因此吴仲军在讲述时,多少比较含蓄了。
"咳咳"之前一直沉默着的贺安堂此刻不自觉的咳嗽了两声。我此刻也才明白他之前为何会说"志航家里居然会出这样的事情",想必吴仲军此前已经将公安机关对案件的分析和判断告诉他了。
说到这里,病房里的三个人都无意识的垂下了头。尤其是我和贺安堂,战友意外身亡,我和他心里何尝不存了一丝为战友伸张的念头。可现在公安机关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战友的老婆这就让我们这些战友产生了有劲无处使的尴尬状态当中。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假如卢志航的死亡真的是由于他和林美美之间的家庭矛盾造成的,我们这些战友哪里有插手的余地。而且卢志航在外保养小三的事情,我们这些人都是知情者,所隐瞒者,仅林美美一人而已。要是林美美是因为这个事情而对卢志航产生仇恨并导致杀人的话,我们这些战友恐怕也是难辞其咎了。
"这个,也只是我们现在初步的判断了!从林美美的工作单位那边我们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据说林美美在外面可能有情人,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她的行为举止在她同事看来也有些异样。经手的业务连着出了好些差错"估计觉得房间内的气氛压抑,吴仲军连忙接着开口讲述。但当他说到林美美在外面可能有情人时。我和贺安堂的精神又振作起来。
现在的人便是这种思维,当自己对某一件事情可能需要承担责任时,便会意气消沈。但当意识到并非自己过错后,便又会立刻产生极度的兴趣。
林美美如果是因为卢志航保养情妇而杀人泄愤,那我和贺安堂便很难对林美美产生仇恨。而假如林美美是因为在外面有了新欢而谋杀亲夫,我和贺安堂便可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肆无忌惮的对林美美进行道德鞭笞了
"所以,现在刑侦大队那边已经开始在全城开始搜索林美美的下落。另外还安排了人前往她的老家找人,我和阿吴过来之前,大队那边的人已经出发了。"说到这里,吴仲军摇了摇头。
"唉,现在的这个社会啊"虽然口中依旧按照职业习惯说林美美只是嫌疑人,但在我看来,吴仲军只怕已经在心中将林美美确认为杀人凶手了。
"对了林美美不知下落,志航的儿子卢松呢?你们有没有去找过他,我记得那孩子平时应该是在学校寄宿的。"此刻我忽然想到了这起家庭悲剧还有一个直接的关系者。那便是卢志航十五岁的儿子卢松。现在看来,他才是这起案件最终、也是受伤害最大的受害人。
"恐怕和林美美在一起了。"吴仲军此刻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我们也派人赶去了卢松所在的学校。但得到消息,案发后没多久,林美美便到学校把卢松接走了。这也是我们掌握的林美美最后出现的地点和时间"吴仲军说到这里,病房内陷入了沉默当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极度疲惫的我此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房间内的安静也因此被打破了。
"怎么了?阿平,昨晚上没睡好么?"贺安堂连忙关切的询问起来。
"嗯,因为想志航的事,几乎一晚上没睡着。"我自然不会将昨夜有神秘青年闯入我病房的情况告诉眼前的两个人。而志航的案子则又给了我天然的借口,因此我不假思索的便在两人面前说了谎。
"这样啊那你还是安心躺着睡觉吧!除了我以外,李锋和刘涛他们两个好像也都到了。志航那边的事情我和他们两个商量着办。你就先安心在医院里休养一下了。真有什么需要找你的事情,我们再过来医院和你商量。你看这样可以么?"贺安堂随即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志航老家那边要安排人过去这边就他一家人住市里。我记得他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过去的人通知消息的时候要注意,最好想办法瞒着老人家"对于贺安堂的安排,我是同意的,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需要注意的问题。毕竟,虽然都是战友铁哥们,但相比之下,我和卢志航住在一座城市里,彼此走的更近而且也更了解对方的家庭情况了。
"知道了,知道了。"贺安堂此刻显然嫌我啰嗦,起身拉着吴仲军便离开了病房。贺、吴两人离开后,我方才能够安心的躺在了床上。
之前得知卢志航死亡的消息时,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我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而现在贺安堂的出现则让我多少感觉到了安定和依靠。
"还是战友靠的住啊志航的后事,就先让他们去操办了。"想着想着,我不自觉的便进入了梦乡。
等我睡醒的时候,望了望窗外,发觉天色昏黄,再看了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才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傍晚六点多钟。
听到病房内有声响,严光安排的两个弟兄从过道外走了进来。和他们谈了两句方才知道,两人烟瘾犯了,担心在病房抽烟污浊空气不利我休息,所以刚才跑过道抽烟去了。另外,见我睡的沉,所以中午午饭时刻也就没有打扰我睡觉,而是轮流出去到医院食堂将就了一下。
和两人谈到吃饭,我才发觉自己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便起床和两人商量着吃晚饭的问题。医院食堂的饭菜并不合我的胃口,两个兄弟提到医院外有一家砂锅炖菜馆小有名气,我便决定和两人一同前往就餐。
因为我这身体其实完全都已经恢复了,只是碍于严光的好意,方才决定在医院多住两天以便观察。所以值班护士也不在乎我外出就餐。我因此和两个兄弟一同走出了住院部,从后门来到了医院背后的小巷之中。两个兄弟所说的砂锅炖菜馆便位于这小巷内。
来到了炖菜馆,发觉这里生意颇为兴隆,不少在医院住院就诊且不习惯医院伙食的患者和亲属很多人都选择了来此吃饭。因为巷子狭窄,所以城管人员难得光顾此地。饭店老板也就利用地利之便,将桌椅直接摆放到了巷街之上。我和两人到来之时原本已经没了空位,但确定我们要吃饭之后,老板立刻便又安排伙计在街沿给我们支了一张简易饭桌,我和两个兄弟拖了三把椅子坐了下来。砂锅炖菜馆的特色之一便是上菜快,我们三人点了菜,两个兄弟烟还没抽完一根,所点的菜色便流水架般的由服务员端了上来。
此刻的我确实颇为饥饿,见到菜上来了,也就立刻大快朵颐起来。闷着头,就着砂锅菜,连刨了三碗米饭方才将肚子给填饱。两个陪护的兄弟吃过午饭,没我那么饿,所以此刻各自先要了一瓶啤酒,一边喝酒吃菜,一边抽烟闲聊。我此刻填饱了肚子,也要了一瓶啤酒,一边喝着消遣,一边和两人聊天。
眼前这两个兄弟,确实没啥文化,聊天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江湖恩怨以及彼此各自的"光荣经历"。聊了几句,我颇感无趣,随即住了嘴,只是聆听两人各自的吹嘘。不过也正因此,百无聊赖中的我隐约的感觉到了来自某个方向监视的目光。
或者是因为十多年的记者生涯,使得我在不知不觉中练就了一种异乎常人的敏感。尤其是在暗中采访和跟踪采访某些新闻线索之时,这种敏感性常常能令我转危为安。此刻那种特有的危机感让我警觉了起来。
我不露声色的用眼睛的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周围除了一桌桌扎堆就餐的顾客外,我并未发觉近处有什么可怀疑的人员。不过当我将余光的范围扩大后,我很快便找到了那让我产生紧张感的来源。
小巷里距离我二、三十米外一个小卖铺的门口,一个戴着墨镜靠在小卖部柜台旁装模作样打着手机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身高适中,大约一米七零上下,穿着自带帽子的宽松运动上衣,下身也是宽松的运动裤,我无法判断他的真实体型。连衣的帽子罩在头上,加上墨镜,无法看清长相。但很明显,我之前感觉到的那道视线,便是从此人的位置放射而出。
在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后,我低下头,拿起酒杯呡了一口
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当初得罪的人不少。因为曝光黑心食品加工链条,我曾经被人当街砍杀;又因为揭露官商勾结的丑闻而被黑社会的人悬赏;这十多年来,我经历的危险层出不穷。不过靠着堂弟严光在黑道上的名声,诸多战友广泛的人际关系以及集团领导私下的庇护,我总算勉勉强强都应付了过去。而这两年在编辑部混日子,也让我难得的过了两年的安生日子。此刻居然又出现了暗中盯梢我的人,这令我颇感意外。
"继续喝酒、聊天那边有个人在盯梢我们"我表情自然的从两个兄弟放置在桌子上的烟盒内抽出一根香烟,若无其事的点燃,同时低声提醒两人。
两个兄弟虽然只是严光手下的马仔,但跟着严光也在道上混了数年,而且两人脑子不笨,否则严光也不会安排他们两人在医院陪护照顾我。此刻听到我低声示警,都反应了过来,但同我一样,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异常表现,依旧不露声色的谈笑风生。
过了两三分钟,我招呼着伙计过来结账。付了钱后,我招呼两人离开。当我起身之时,我用眼角余光注意到墨镜人也收起了手机
不出我所料。当我和两个兄弟向着反方向朝医院后门前进后,墨镜人随即离开了小卖部的门口,远远的跟了过来。
"别回头,那家伙钓上咱们了"我没说话,两个兄弟其中之一轻声提醒着我和另外一人。
"怎么办?难道让他跟着咱们?"另外一人出言询问着我的意见。
"我们有三个人,怕他个屌!一会到医院门口,要是他敢跟进来,就在门口拐弯哪里把他给收拾了。"首先出声的兄弟立刻做出了决定。
从某种意义上讲,严光这两个马仔的见识思维等远不及我。但相比之下,应付眼下这种情况,这两人的经验却又比我丰富的多。所以当第一人做出决定之后,我微微点了一下头,认可了他的决定。
从饭馆到医院后门不过四、五十米的距离。片刻之间,我们便来到后门。后门原本有个门卫值班室,但我们三人来到门口时,值班室内空无一人。想着此刻正是饭点,估计门卫应该前往食堂就餐了。见到这种情况,两个兄弟彼此示意了一下,便迅速将身体隐藏到了大门的左侧面,我则继续前进。
走了十来步,便听到后面传来声响。我连忙回头,便看见墨镜人被一个兄弟从后面紧紧的抱住,而另一个兄弟则毫不客气的伸手拽住了墨镜人的衣襟。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墨镜人慌忙叫喊了起来。这一叫喊不要紧,我和两个兄弟闻声都是大吃一惊。因为此刻墨镜人发出的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抓着墨镜人衣襟的兄弟伸手摘下了对方的墨镜。此刻虽然天色昏暗,但一张漂亮的女人面庞还是准确的映照在了我的眼前。
弯弯的眉毛,水汪汪的大眼睛。瓜子脸,小酒窝,右眉上方一颗颇为明显,但却无意中增添了这个女人几分魅力的小黑痣。我迅速在脑海当中记忆住了女人的容貌。
"我他妈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女人面前的兄弟发觉跟踪的居然是一个女人之后,示意后面的兄弟放手松开。毕竟,对方是一个女人,即便对我们三人不怀好意,但三比一的人数比,再加上性别上的绝对优势。他可以判断眼前的女人根本无法对我们三人构成威胁。既然构不成威胁,那么后面的兄弟也就没有必要再从后方控制对方的行动了。而且一个男人从后面死死的抱住一个女人,很可能会让来往的路人产生误解。
"你从吃饭哪里就一直跟踪我们,你想干什么?"女人面前的兄弟在同伴松开双手后厉声喝问道。
"这路又不是你们的我走哪里不行啊?你凭什么说我跟踪你?"漂亮女人此刻居然一点都不畏惧,张嘴反驳起来。
"我们坐在哪里吃饭,你在小卖部哪里装着打电话,可一直在观察我们。我们结账走人,你立刻停止通话,然后跟了过来。我们拐进医院后门,你马上加快了速度跟着进了门,你觉得你这种行为不是跟踪是什么?还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戴着一副墨镜。小姐,你当我们是傻瓜么?"见到女人面前的兄弟瞪大了眼睛正准备给女人脸色,我连忙一边质问着女人,一边走过来制止了他。毕竟,这里是医院后门,虽然此刻无人,但很快便有可能有人经过。而我并不希望在这里和这个漂亮女人发生什么肢体冲突而引人注目。
第四章
听到我的质问,女人侧过头来,看着我。
之前因为天色昏暗以及距离较远,我只注意到了女人的五官特征。此刻近距离再看,我才意识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极为年轻,没有使用任何化妆品下白净的面庞让我确定她的年龄可能只有十八、九岁。
女人听了我的质问,看了看我,眉头跟着一扬。接着一双红润的嘴唇翻了起来:"那是你们想当然好不?我就是碰巧和你们走了同一条路而已,你们就怀疑我跟踪你们,你们都是妄想狂么?还有,我自己的墨镜想戴就戴,关你们什么事了?你还管的宽了!"我皱了皱眉,摆手制止了旁边兄弟在气愤之下想要进行的鲁莽行为。因为大门周围出现了行人,严光两个兄弟如果此刻使用暴力,很可能会给我和他们两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现在我们要回住院部了,别告诉我你也正好要去住院部吧?"当发觉跟踪者是一个女人之后,我的心放松了大半。在我看来,我以往得罪的那些人和势力不大可能会安排一个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来跟踪我然后伺机报复的。他们完全能找到比这个女人更强大和更有威胁性的执行者。想明白了这点,我开始怀疑我们和这个女人恐怕真的是一场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我主动低头向对方道歉,把这个事情了解了就行。因为很多事情要是和女人纠缠起来,会平添无数的麻烦,而我现在,真的不想给自己招惹来任何的麻烦。
"切,你什么意思?还真以为姑奶奶会跟着你们三个臭男人啊?我不去住院部!"女人见我服软,语气也变的嚣张起来。不过我也没兴趣和她抬杠,既然她明确表示不会跟着我们了。我随即招收示意两个兄弟一起离开。
不过当我和两个兄弟走出十余米之后,我忽然听到身后的女人冲我的背后喊了一声:"幸存者"!
听到这个称呼,我猛的回头望向女人。只见女人朝我露出了近乎于挑衅般的嘲笑,张开的嘴中洁白的牙齿在周围建筑物昏黄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抓住她"听到女人对我的称呼,我几乎本能的便招呼身边的两人想要抓住对方问个清楚。女人一见我身旁的两个兄弟转身,扭头就朝后门外跑了出去,速度之快,完全出乎我们三人的意料。我和两个兄弟跟着追出了医院后门,来到小巷当中,左右一看,女人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我操这娘们儿是练短跑的?跑的居然这么快?"见到目标彻底消失。一个兄弟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叹。
而我则呆呆的站在医院的后门。
"幸存者"昨天夜里那个出现在我床前的神秘男子也是如此称呼我的。他和现在出现的这个女人难道彼此之间有关联?我的大脑瞬间混乱了起来
回到住院部,我不顾两个兄弟的劝阻,立刻便找到值班医生办理了出院手续。对于严光安排陪护的两人而言,他们的工作是陪护加保护,除此之外,并没有权利能够阻止我主动出院。因此对于我的坚持和固执,两人也无可奈何。
我的出院,意味着他们两人工作的终结。望着急匆匆离开医院的我,两人只能赶紧前往严光的住所进行汇报。而我则趁机摆脱了两人的伴随,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私人物品之后立刻赶到了长途汽车站。
在汽车站内,我死死盯着神秘迷彩服遗留在病房内的杂志我亲手制作的那页扉页之上。在最下方一张照片中,那个身穿未知民族服装男子身后背景中,一个类似藏族玛尼堆祭坛似的东西吸引着我。
玛尼堆也叫"神堆",藏语中称呼为"帮朵",是藏民用来驱除邪恶、祈祷幸福的祭祀用祭坛。作为记者,必须具备丰富的人文知识,因此过去我就曾了解过关于玛尼堆的相关知识。而照片上男子背后的玛尼堆在我此刻看来颇不寻常。
一般的玛尼堆堆砌的石板上主要镌刻的是佛教密宗的六字真言、慧眼、各种佛教造像和藏族民俗的吉祥图案等等,但经过我的仔细观察,我发现照片中男子背后的玛尼堆上石板的图案并非这些常见的雕刻。石板上一圈圈镌刻着一种我从来未曾见过的奇特文字符号,而文字符号下少量石板雕刻着佛像,而这些佛像并非常见的密宗佛教坐像,而竟然是极为罕见的密宗欢喜佛造像。
欢喜佛为藏传佛教所独有。但即便在密宗寺庙当中供奉的佛寺也并不多,更遑论雕刻在玛尼堆之上。这让我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不过更重要的则是欢喜佛雕刻之上的那些奇特文字符号。虽然我的理性告诉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奇特的文字符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符号却在我脑海当中产生了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对了,就是在那里那个让我至今不愿意去回忆,也不愿意再次回去的地方!"凝视着照片上模糊的符号影像,我猛的抬头,将整个身体靠在了车站候车室座椅的靠背之上。
"难道是天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我?所以我不自觉的就来到了车站?"想到了这里,我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了售票窗口。购买了一张长途汽车票。这一刻、编辑部的工作、调动申请、卢志航家中发生的惨案所有的一切,放佛都与我再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我在一种无法表述的情绪支配下。拿着车票和杂志,跨上了返回故乡老家的长途汽车。
黑夜中,公共汽车行驶在乡间公路之上。稀稀落落的路灯从车窗外逐一闪过,我望着车外黑暗的世界陷入了回忆当中。
我们严家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标准的书香门第。据叔父生前所说,在故乡,我们严氏家族曾经也是名门望族,明清两代,家中出过数名举人、进士,一度颇为兴盛。清末民国时期,因为军阀混战,故乡屡遭兵灾、因此家道中落。如今在老家只剩下了一座祖宅。而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便是在这座祖宅之中渡过的
从我记事起,便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记忆。按照父亲的说法,我的母亲在我出生时便去世了。小时候不理解,常常在父亲面前因此哭闹。成年后才明白母亲很可能是因为生我时而死于难产。
没有母亲的孩子一般都是比较悲惨和可怜的。不过我对此却没有太多的感受,因为我的祖母尚在。我是祖母一手带大的,祖母的存在基本填补了母亲的缺失。当时在老家的祖宅,便是祖母带着我独自生活,父亲在市里工作,只有周末才会赶回老家探望我们祖孙两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前往市内上初中为止,之后便只剩祖母一人在祖宅居住。
我十六岁那年经历了一场常人难以想象的家庭巨变。当时老家传来祖母重病的消息,父亲连忙带着我赶回老家探望。不过终究晚了一步,等我和父亲赶到祖宅时,祖母已经去世了。那个时代,邻里关系比现在密切许多,所以街坊、邻居在我和父亲到达前便已经帮着处理了大半丧事。祖母被收殓进了棺材,家中的灵堂也搭建完毕。
当晚,我和父亲在答谢了协助帮忙的街坊邻居后便在灵堂上守灵。到家得到祖母已经去世的消息后,父亲便立刻通知了叔父,之前只知道祖母病重,父亲带着我赶回来主要也只为了探望她老人家。现在祖母去世,叔父便也需赶要回来奔丧。深夜十一点,父亲估摸着叔父的长途客车可能快到了,便让我前往镇上的汽车站接人,他一个人留在家中守灵。我冒着风雨来到汽车站时才得知白跑一趟。因为大雨,镇里通往县城的公路被泥石流和塌方所阻塞。叔父乘坐的客车被拦在了半路上,何事能到,车站的工作人员也无法预计。接不到叔父,我便只能一个人又冒雨跑回了祖宅。
当我回到祖宅的时候,我见到让我这一生都永世难忘的恐怖场景
父亲混身是血一丝不挂,赤裸的躺在灵堂的中央已经奄奄一息。父亲四周的地面上不知何时被人画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图形符号。而灵堂的四周也不知道何时被摆满了蜡烛
我冲到父亲身边拼命的摇晃着父亲的身体,父亲当时尚存一口气,见到我时,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对我说了三个字:"躲起来"然后便断气了。
见到父亲就在面前惨死,我在恐惧的支配下疯狂的冲出了灵堂。但当我冲到祖宅的大门口时才发现大门不知道被什么人从里面反锁了起来。巨大的铁质挂锁牢牢的锁死了门栓,而我根本就忘记了挂锁钥匙的所在。我拼命敲打着门板,竭力的叫喊呼救,却都被当时强烈的风雨声所掩盖,此时,我感觉到身后的灵堂内传来了一种令我毛骨悚然的声响。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我不顾一切的冲进了东厢房,钻进了房间的床底
"这位兄弟,已经到了!你赶紧下啊,我还赶着回家睡觉呢"客车司机的催促声将我从回忆当中唤醒。我方才意识到客车已经到站了,车上的旅客都已经下车离去了,只剩我一个人还坐在座位上出神。
我连忙起身向司机师傅告了个罪,然后提着随身的行李离开了客车。走出车站,我望着四周的景物有些茫然。
离开老家快二十年了,当年偏僻宁静的小镇此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车站外旅店、饭馆林立,灯光耀眼。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车站出站口外依旧聚集了不少来往的旅客以及接送客人的车辆人员。凭借着记忆,我沿着街道行走了一段,接近小镇边缘时,街道上的行人方才稀少了起来。又走了半里多的距离,祖宅紧闭大门那阴森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了我眼前。
祖宅周围的街道空无一人,连路灯都显得暗淡无光。当年发生在这所宅院中的血案早已让镇上的居民视其为凶宅。如今一到入夜,便无人愿意接近。我站在距离大门十多米外的街沿上,凝视了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回祖宅过夜的打算。扭头朝着小镇中心繁华喧嚣之处返了回去。
回到镇中心后,我进了一家旅店,办理了入住手续。把行李在房间放好后,我再次来到了街上,找了个街边小摊子,点了啤酒和宵夜,决定坐下来吃点东西后再回房间睡觉。不过就在我拿起啤酒刚喝了两口后,小摊对面的洗脚房内便传来了叫骂声。我懒洋洋的抬头观望,很快便看见一个身着暴露的女人被一个男人推搡出了洗脚房的门口。
男人明显喝醉了酒,对着女人骂骂咧咧,动手动脚。女人虽然因为性别原因处于劣势,但也不甘示弱,不停的回骂,同时也竭力的反击着男人的动作。而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不停的伸手想要拉住男人,看样子像在劝阻
从他们彼此的叫骂之中,我大致了解了纷争的缘由男子显然是洗脚房的客人,因为喝多了,便忍不住对洗脚妹动手动脚。那个洗脚妹显然是个泼辣的性子,当然不想吃亏,因此便和男性客人发生了冲突。而其他的男女则是同男人一同前来的同伴和洗脚房的员工。男人的行为显然是不对的,所以他们正在试图劝说男人不要把事情闹大。
洗脚房的纠纷自然引起了往来行人的注意,不一会洗脚房外便聚集了数十名的围观者。围观者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听见人群众的起哄声以及女性尖利的叫喊声。闹剧持续了十多分钟,围观人群忽然一下都散了开了,我茫然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之前气势汹汹对着女人又打又骂的男人从人群众仓惶的冲出,朝着我所在的方向奔逃过来。身后,之前那名被侮辱了的女人举着一把菜刀追了上来。
等我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逃到了我的面前,女人紧随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算我倒霉,男人在经过我面前之时脚上崴了一下,整个人扑到在地。女人此刻显然已经发了疯,见到男人扑到,冲到男人背后便是手起刀落
眼看就要出人命,我几乎是本能的起身,伸手抱住了女人的腰部,将女人压倒在地。男人借机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拼命逃走了。
女人摔倒的同时,手上的刀也摔了出去。我担心女人起身再去拿刀行凶,只能竭力将女人死死按在地面上。之前围观的人群以及洗脚房内的相关人员这才有了反应,纷纷涌了过来。
估计注意到我一个男人压着女人实在不雅。现场的几个女性很快取代了我的工作,七手八脚的把眼前这个气的发了疯的女人给控制住了。我才得以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衣着。
发疯的女人见到占她便宜的男人已经追不上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现场的其他女性只能围着她不停安慰。
我估计着这事情暂时应该告一段落了,便转身来到小摊摊主面前准备算账然后回旅店睡觉,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一转身,发现一个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后面。
"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拦着,小桃肯定会砍伤那个家伙的咦你、你不是严平哥么?"女人看起来像是洗脚房的老板,此时说着说着,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下来更喊出了我名字。
我楞了楞,但最终还是从对方的五官容貌上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对了,你、你是文招娣。"见到我认出她,文招娣一下便露出了笑脸,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严平哥,还真是你了怎么突然回来了。事先都没跟这边的亲戚朋友们打声招呼?"听到文招娣如此说,我勉强的笑了笑。文招娣说是这样说,但其实完全都是客套话而已。自从当年祖宅血案之后,我便再没有回过老家。叔父和严光倒是回来过几次,但也仅仅是处理家族在这边的一些经济事务。我和叔父一家离去后,老家这边早已经没有了关系密切的直系亲属。虽然严姓依旧是本地大姓,祖上确是同宗,但对我而言都是出了五服的远亲,所以真正意义上的亲戚实际早都没有了。至于朋友,当年或者是,但我这一离开便是接近二十年,幼年时的交情此时也早已淡漠了。
"呵呵bz说的,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家这边哪里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啊?"我勉强的和文招娣打着招呼,脑海中努力回忆着关于眼前女人的记忆。
文招娣与我算是幼年时的玩伴,比我小了两岁。记忆中她的父亲在小镇供销社工作。此刻我面前的文招娣除了眉宇之间还留存着幼年时的容貌外,早已没有当年的活泼和清澈,浓妆之下,满是风尘之色。对于这种改变,我一点也不奇怪。
"你说啥呢?我不算你朋友么?"看的出来,文招娣对我刚才及时阻止那个女人行凶是真心感激的。一边拉着我说话,一边朝小摊的摊主挤眉弄眼。小摊就在洗脚房的对面,所以摊主估计和文招娣颇为熟识。见到文招娣示意,便立刻出声表示免去了我在这里的消费。
文招娣一面招呼着围在发疯女人身边的几个洗脚妹将发疯女人扶回洗脚房,接着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将我扯进了这条街上一家灯光昏暗的酒吧当中。彼此聊了几句之后我大致了解了对方如今的情况。
文招娣的父亲虽然是个乡镇干部,但对她的前途和就业帮不上任何的忙,因此文招娣高中毕业后便去了广东"打工"。"打工"当然是名义上的说法,实际上一个一无技能二无文凭的女孩所能从事的职业极其有限。文招娣在广东干了些什么,虽然她没明说,但从她的言语当中我也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总算文招娣脑子聪明没上过男人的当,而且没有沾染上她的同行中普遍存在的虚荣习气,在广东打拼了数年下来很存了一些钱。十年前文招娣怀揣着自己的辛苦钱回到老家结婚。虽然文招娣成功的隐瞒了自己的过往,但还是遭遇了婚姻的不幸,倒不是她遇人不淑,她与丈夫的婚姻颇为美满,但却极为短暂。结婚才两年,丈夫便在一次交通事故当中意外身亡。成了寡妇的文招娣对于她"克夫"之类的流言蜚语感到心灰意冷,也就熄了再婚的念头。在镇上开了洗脚房同时赡养死去丈夫的母亲,如此一来,这些年倒也在本地搏了些许的好名声。
听完了文招娣的讲述,我也投桃报李般简单的说了说我离开老家之后的经历。虽然客套成分居多,不过能够碰上一个旧友彼此交流一下,多少舒缓了一些我连日来不安的心境。
"那严平哥是这次回来是打算干嘛呢?现在这边你也没什么亲戚了,我们这些小时候的朋友应该也不是你回来的目的吧?""我打算回老宅看看,因为我接下来要去国外了,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所以这次回来打算把老家里的东西清理清理"对于文招娣的询问,我言不由衷的编了个借口。
"你们家老宅啊?"听到我提到祖宅,文招娣此刻露出了几分恐惧。对于文招娣此刻的表情我并不惊讶,祖母去世、父亲惨死短短一日之间,那座房子里接连两条人命,祖宅"凶宅"之名在老家这里早已广为流传。惨祸发生之时,文招娣方才十四岁,如此的传闻对于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而言自然是记忆犹新的。不过此事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已过中年的文招娣依旧如此畏惧又让我多少产生了些许的疑惑。
"怎么了?难道我离开后,那房子还出过什么事情么?"文招娣点了点头。我吃惊的望着她,她拿起啤酒呡了一口,讲述了起来。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太清楚了。你们家出事后,那房子成了凶宅,你们两边隔壁的邻居因为害怕,在镇里其他地方建了新房后也都搬走了。现在镇子那边以你们家老房子为中心,周围十多所房子都成了空房。你走后几年也没发生过什么,不过我从广东回来之后就听说,我去广东期间,你们家老房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闹鬼了。据说一到雷雨天,你们家院子里便会传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杂音。你们家路对面和隔了一间的邻居们曾经刻意在雷雨天爬墙想看个究竟。但据说看了几次都是只听见声响却见不到任何人影。他们害怕,所以也都纷纷搬走了。一段时间,那房子周边一带彻底成了镇上的鬼区,一到晚上都没人敢往那边去""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我到老房子那边去了一趟,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除了路灯,周边房子都黑乎乎的一片了。""原来你已经去看过了?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那边行人少是因为那边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的原因,你们家闹鬼的情况几年前已经被镇上搞定了。""什么?搞定了?"我不太明白文招娣此刻的意思。
"我是说,那房子现在已经不闹鬼了,即使是雷雨天也不会出现哪些乱七八糟的杂音了。"文招娣笑着解释道。
"这又是什么原因?"我楞了楞。
"几年前有个道士路过镇上,经过你们老房子的时候就说那房子里有鬼物作祟什么的。当时我也不在镇上,不过镇里面的那些老人家倒是很上心,特意请道士想办法解决。那个道士应该是有些道行的,据说在那房子门口开坛作法了整整一天。之后,那房子便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不过原来住在哪里的人现在都习惯了新家,所以即便不闹鬼了,也没打算再搬回来,所以那边如今也难得见到行人。"听到文招娣如此说,我忍不住笑了笑。"我看那道士就是利用那房子闹鬼的事骗钱的吧?"当记者当了那么多年,这一类封建迷信的骗局我见识过不少,什么"道行"之类的,在我眼中根本就是笑话。
"没花钱!那道士从头到尾都没有收镇里一分钱,就是在林老伯家里借宿了一宿。然后吃了两顿饭而已。听说他在房子门口折腾了整整一天,要只为骗两餐饭吃,一整天在哪里又唱又跳的,你不觉得这也太夸张了么?""没要钱?"我摇了摇头。"你也说了,当时你也不在镇上,那道士收没收钱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不在镇上,但林老伯,我婆婆那些人可都去了作法现场的。何况给钱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这事情他们不会骗我的。"文招娣显然不认同我的看法。见到我兀自不信,文招娣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严平哥,你要不信,你自己直接去找林老伯他们问去啊。"我意识到对方的心情,想着犯不着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她争执什么,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看法,如此一来,彼此间的气氛才又恢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文招娣招呼酒吧老板结清了费用。和我一同走出了酒吧。
"要不今晚去我店子里住,我安排个妹妹陪你?"走到旅店门口,文招娣带着调笑的意味向我发出了邀请。这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怎么,你店里还真做那种买卖啊?"我之前经历了那场纠纷,有些不解的问道。
"做啊,不过要看人!刚才那个家伙明显是喝醉了做了他的生意没准钱都要不到。而且我店里的妹妹接不接都是看她们自己严平哥,你这么帅,我估计她们都愿意陪你呢。"说道这里,文招娣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哪里不清楚对方正在拿我寻开心。想明白了这点,我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是连夜赶过来的,现在真的很疲倦了。哪里还有精神应付那些妹妹啊。你也别拿我开心了。还是让我回房间睡一觉吧。"听到我如此说,文招娣也察觉到我精神不振,也就没有再勉强什么。将我送进旅店大门后,便转身回到了街对面的洗脚房。我则回到了房间之中,躺在床上再次翻阅起了杂志内拿页我亲手制作的扉页。
"快二十年了,也不知道我的记忆有没有出错。不过照片上玛尼堆上的那些图形符号在那个雨夜当中,我确实在父亲的遗体周围见到过不过或许只是形状类似?""至于闹鬼什么的只发生在雷雨天气当中,想必应该是某种声音共振或者是风吹过某个地方而产生的自然现象吧?""道士作法驱魔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那些符号出现在玛尼堆上,说明那些符号应该是同藏传佛教有关联。若真出了什么怪力乱神之类的,怎么也轮不到一个道士出面作法驱除啊?这尼玛的完全就是两个宗教神话体系了,挨得上么?""不过招娣说那道士没收钱这倒是有些稀奇了。就算那个道士装神弄鬼,目的自然还是为了骗钱才对啊。他没收钱,免费在镇子里做法事,这有些说不通。林老伯,应该就是原来住在镇南边专门替人办理丧事的林有才,林老头了。小时候听说那老头年轻时候干过盗墓,对阴阳风水之类的颇为精通,而且写的一手好字。在镇上也算是受人尊敬的长者了。嗯看来明天有必要先去找他打听打听我离开后关于老房子那边的事情了。"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觉的进入了睡眠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