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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五元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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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无咎,重塑肉体,修为全无,几经辗转之后,成了贺州元天门的弟子。而元天门,为了归顺星海宗,派遣弟子加入宗门,于是他又成了星海宗的弟子。而在动身之前,他的识海中,被门主瑞祥,种下了精血魂誓。当时虽也担忧,却并未放在心上。之后远赴部州,见识了仙门纷争的错综复杂。他厌倦之下,便想着离开部州。谁料遭到冯田的暗算,差点一命呜呼啊。吃了大亏,他总算是领教了精血魂誓的可怖。而转眼多年过去,在卢洲的青鸾寨,再次遇到了瑞祥,着实让他吓得不轻。所幸忙于对付鬼族,彼此并无交集。却不想在银石谷中,又一次见到了那个令人头疼的老头。

    怎能不怕?

    按理说,无咎颇为敬重观海子,毕竟在他还是炼气弟子的时候,对方曾经予以关照提携。当年的恩情,他不会忘记。不过,观海子竟然劝说他离开卢洲,也就是让他投效星海宗。之前的穆丁的言行举止,便已表明了一切。之所谓动恩威并重的软硬兼施,不外如是。而他无咎与鬼妖二族,以及玉神殿的恩怨尚未了结,又如何离去呢。更何况他也没想过返回贺州,偏偏又不敢当面拒绝。否则被瑞祥催动精血魂誓,他的小命就要丢在银石谷。

    既然不敢拒绝,又无从交代,只能不告而别,也就是逃了。

    值得庆幸的是,观海子没有阻拦。而识海中的精血魂誓,却成了某人挥之不去的噩梦……

    “原来如此!”

    夜色空灵,明月寂寞。

    而峰顶之上的两人,却是相对而坐说笑甚欢。

    “嘻,你素来胆大泼天,忽而反常,必有蹊跷,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嘿,我怕死呢,你也该安慰两句……”

    灵儿获悉无咎的担忧所在,非但没有安慰,反而歪着脑袋,幸灾乐祸般地问道:“有关精血魂誓,我略知一二,你且说说看,瑞祥给你种下禁制,是个怎样的情形?”

    “哼,当年我修为丧失,而瑞祥却是地仙高人,只得任其摆布,后来方知,精血魂誓言难以破解……”

    提起往事,无咎又是一阵懊恼。

    而灵儿却抚掌笑道:“嘻嘻,精血魂誓固然难以破解,却仅对于修为低下者有用。”

    “哦?”

    “你且看看你的识海中,魂誓禁制是否存在!”

    无咎不解。

    而灵儿依然浅笑盈盈。

    无咎只得收敛心神,双目微阖。

    识海位于眉心的深处,内有乾坤。浸入神识看去,一片黑暗虚无。穿过虚无,有点点的亮光闪现,乃是识海记忆,承载着光阴的变幻,以及数十年来走过的风风雨雨。而除此之外,曾经的魂誓禁制,竟不见了踪影……

    “嘻嘻,瑞祥给你种下魂誓的那年,只有地仙的修为。当你修至地仙之后,神魂之力已足够强大。他的禁制之力难以禁锢,自然不复存在!”

    灵儿的话语声,依然悦耳动听。

    “恭喜你啦,再无魂誓之忧!”

    “岂非是说,之前不过是虚惊一场,再不用惧怕瑞祥……”

    困扰多年的噩梦,突然没了,无咎顿时眉眼带笑,欢欣不已。即使抢得大把的五色石,也没有这般开心。性命不再受人掌控,真可谓喜出望外。

    “灵儿,多亏你为我解惑,替我解忧,饮酒——”

    无咎抓起酒壶递过去,摆出倾情报答的架势。

    灵儿却抬起下巴,哼道:“你念头龌蹉,不必了!”

    “嘿嘿……”

    无咎讪讪一笑,辩解道:“小丫头,莫要胡思乱想……”

    灵儿与他在一起,便如一个顽皮的孩子,聪慧、狡黠、而又野蛮不羁。此时竟然直接点破了他的小心思,顿然令他尴尬不已。

    “咦,酒壶大了许多呢……”

    无咎饮了口酒,借机岔开话头。

    “你的酒壶,乃是古物,虽有炼制,却过于粗陋。于是我稍加改动,如今装得下数百斤的酒水。离开碧水崖的途中,恰逢集镇,便购来美酒,倒是便宜了你!”

    灵儿轻声分说,面带微笑。

    “哎呀,知我者,灵儿……”

    无咎举起酒壶,美滋滋灌了一口。沐浴着月色,吹着凉风,饮着美酒,嗅着清香,看着娇美的人儿,他不禁胸怀大畅而感慨不已——

    “莫道仙路难,天涯有知己,明月照此时,何处不春风!”

    “公子,又吟诗了!”

    “仙子,见笑了……”

    “哦,你心中的仙子,又是何人呢……”

    无咎与灵儿斗嘴说笑,已习以为常。

    却见灵儿话语古怪,低下头去,手上多了一把木梳,神色中也多了几分清冷之意。

    无咎微微一怔,默然不语。

    而灵儿端详着木梳,自顾说道:“你酒醉曾吟,飞马却红尘,挥袖凌紫烟,仙台云深处,回首两不见。短短的一段话,尽显无奈与感伤。而仙途便是这般多舛莫测,倘若有人相知、相伴,又该是多么的幸运。却不知灵儿,能否成为云深之处的那一抹紫烟,与光阴翩跹弄影,随长风妖娆而无憾……”

    无咎摇了摇头,沉重道:“不……”

    曾经的紫烟,早已远去,而曾经的红尘谷,依然是他心头的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而灵儿明知如此,偏偏要不断的提起。或许是小女儿家的顽皮,也或许她在设法帮着某人抚慰伤痕而以便走出那段岁月。

    一阵清风迎面吹来,明月夜空分外寂寥。

    无咎饮了口酒,喟然长吁道:“你是灵儿……”

    “嗯……”

    灵儿并未有所失落,而是欣慰道:“我是灵儿,天下独一无二的灵儿,嘻嘻……”

    笑声未落,人儿到了身旁,抓着手臂,很是欢快不已的模样。

    旋即一张精致如玉的小脸,凑到无咎的面前。那波光盈动的眸子,透着月光的皎洁,含羞带怯的笑意,使人怦然心动。继而口吐兰香,轻声又道:“三十年前的残荷池边,我笑你:寒池残荷人伤悲,纵情千古买一醉。而你回应:睡卧云霄花影斜,梦里落日蝶双飞。彼时彼刻,此情此景,若非缘分既定,你我天各一方又如何相逢……”

    无咎低下头来,只觉得馨香满怀,顿然心头一暖,禁不住伸出手去。便彷如浪子找到羁绊,孤舟回到港湾。他想抚摸那张动人的小脸,他想拥抱那柔弱的双肩。而他刚刚伸手,却听“啪”的一声。

    灵儿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嗔怪道:“莫要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哦!”

    娇小的人儿,身子一转,相隔三尺,盘膝端坐,俨然是生人勿近。

    无咎僵着手臂,脸色尴尬,直至片刻过后,这才轻声嘀咕道——

    “记仇呢……”

    当年的玄武崖,他曾经嫌弃过丑女兄弟的纠缠。而今日此时,已恢复真容的灵儿,回敬了同样的一句话。

    “哈,不打自招!你这家伙,以貌取人,眼下又想占便宜,我揍你哦——”

    果不其然,灵儿已挽起袖子嚷了起来。

    一不留神,仙子变恶煞。

    无咎的脸色发苦,急忙摆手道:“且慢,我有事请教……”

    “你敢抵赖?”

    “怎么会呢……”

    无咎翻手拿出一张两尺见方的兽皮,以及一枚破旧的玉简。灵儿喜欢与他嬉闹,而一旦有事,即刻恢复常态,恍然道:“原来是家父留下的天书玉简,其中仅有四句口诀:元会当临,天劫注定,五洲沉沦,破界飞升。却不明其意,你让我如何指教?”

    无咎摇头道:“那并非口诀,而是一段谶语。”

    “怎讲?”

    “有关元会量劫,也就是劫难将至的预言……”

    “量劫,传说中的天地浩劫?”

    “且罢!”

    无咎本想请教,谁料灵儿对于元会量劫所知不多。他只得拿起兽皮,询问道:“此物为你所得,能否解说一二?”

    灵儿点了点头,道:“这张兽皮图绘,来自尾介子的洞府,与寻常的舆图不同,我便收归囊中,倒不曾多加留意……”

    “你且细看!”

    “嗯……”

    灵儿拿起兽皮,凝神查看。

    无咎示意道:“如你所说,此乃舆图不假,却将天下分成五块,并标注了天、地、人、鬼、神的方位,莫非所指四洲?而神洲、卢洲、部洲、贺洲之外,没听说还有第五洲啊?再一个,上面的字符凌乱,却不难辨认,归纳成一段话,便是五元通天,破碎虚空。我曾琢磨良久,不得其解,只当是无用之物,又疑惑难消……”

    灵儿兀自全神贯注,片刻之后,出声道:“这图中所示,分明是阵法的方位所在啊!”唯恐无咎不解,她铺开兽皮,伸手指点道:“阵法共有五处,分别位于神洲、部洲、贺洲与卢洲。另外一处,应该位于卢洲原界以西。而原界以西,乃是大海……”

    分说之际,她也糊涂了。

    无咎却赞赏道:“灵儿的阵法之说,倒是令人茅塞顿开,却不知又是怎样的阵法,竟然遍布天下?”

    灵儿继续凝神查看,迟疑道:“依我之见,或为五元通天阵法……”

    “五元通天阵法?”

    无咎愕然。

    “莫非有错?”

    灵儿抬起头来。

    “不……”

    却见无咎紧锁着双眉,自言自语道:“神洲的玉山顶峰,有座通天塔。难道神洲结界,便是五元通天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