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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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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侍候耶律重琰的织云、梳雨虽然与玉垅烟关系亲厚,但不免为这个皇后对皇上的冷淡而心生抱怨。

    而宫外不明底细的人们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景象。以前的瑱帝本就是个性格冷淡的少年天子,做了八年皇帝,后宫却只有一个皇后,即使如此,也还有传言说皇上与皇后只是表面和睦,甚至有传闻瑱帝有断袖之癖,幸好后来出了个玉垅烟才使此传闻不攻自破。

    而新即位的琰帝似乎性子更怪,不知是兄弟想象还是什么,他的后宫也只有一个皇后,而且这个皇后就是瑱帝的第二个皇后玉垅烟,这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而相对于内敛清雅的瑱帝,琰帝则果敢张扬,只是这样一个霸气十足的皇帝却正应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句话,他浓情如一地对玉皇后,而玉皇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不自知。

    传闻玉皇后居于皇宫中最雅致葱郁的青芜苑,虽身为后宫之首,她却比宫女还要清淡素雅且深居简出。

    她只着淡绿色抹胸,一件白色纱衣,乌黑的长发只用白色丝纱简单的束起,宫内少有宫女如此穿着,而她却将白纱穿出一份婉约轻窕的风味,然而却总让人疑似为谁穿的孝衣。

    玉皇后一天的安排极其简单,除每日早晨她必去逍遥宫呆上半天外,其余时间她只居于深宫,宫内大小人等几乎难见她的身影。

    而她去逍遥宫做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逍遥宫是原来琰帝做煜王时行乐的别管,据说他做煜王时行为十分嚣张,生活也奢靡放荡,但做了皇帝,之前的“恶习。”

    却尽数收敛,只一心一意爱着皇后,只可惜一腔爱意只做了东流水。而宫内的人却知道,皇上登基后,把原来的煜王府与皇宫打通,逍遥宫由此成为皇宫内的一景。

    宫内秘传,逍遥宫内住着一位长睡不醒,仙肌玉骨的清俊男子,而皇后去逍遥宫就是与他幽会,她与这位神秘男子十分亲密,每日亲自为他沐浴擦身,梳头换衣,而笃爱皇后的皇帝却只是随她去,只做眼不见为净。

    琰帝每日都会去后宫看望皇后,有时甚至会把后宫当做御书房在那里批阅奏折,一坐就是数小时,只想多陪陪皇后,只是皇后却如同没有这个人一样,只做自己的事,看书,刺绣,都是极静的。

    就连眼角都不会多看皇上一眼,而琰帝却仍天天如此,有时还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皇后的侧脸,惹得服侍的宫女都一阵心酸。

    琰帝虽有个皇后,却在任何庆典上都是形单影只,玉皇后从没和他一起参加过任何活动,甚至国典,亦或他的生日,而皇后的寿辰上也只是琰帝一个人参加,群臣高呼皇后千岁千千岁,后位却是空的。

    而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独自对青芜苑举杯遥庆她的寿辰,黑眸郁郁,一饮而尽时,长睫遮住了眼睛,辨不出他的心思悲喜。她的腕上戴着一只黑玉镯,一身白纱,宛若广寒宫下凡的嫦娥,而腕上的这一点黑色,更增添了几分肃穆。

    那只黑玉镯总显出几分诡异和神秘,衬的她的腕子更加洁白如瓷。已经没有人再会念起瑱帝,也已经没有人会再去想她原来是瑱帝的皇后,更没有人会记得她的腕上曾戴着的是光彩夺目的紫玉镯。

    就连原来环绕他的大臣也都换了另外一班,现在也只有她在夜里静静的怀念。当他离去的时候,才越来越多的想起他的万般好,也只有在他离去的时候,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底是多么眷恋。

    腕上的紫玉镯已经被黑气完全笼罩,每每轻抚它的时候,她的心底就笼满忧伤,现在的他真的已经去了就像她腕上的镯子再不能回复原来的光彩。

    她的早晨是属于玉无言的,而她的夜晚是属于耶律重瑱的,她的寝宫里有一个小小的佛龛,每日饭后她便长跪在佛前,为他祈福替自己赎罪。

    而他每日的饭食只是简单的清粥咸菜,每日三餐耶律重瑱都会吩咐御厨亲自把丰盛的饮食送到她的寝宫,但每每放冷了,又回完好无损地被撤回去,即使知道她是连半口都不会进的,他依旧如常。

    而今天琉璃和如意看她面色比往常略好了一些,话也多说了几句。只有琉璃知道今天她陪娘娘去逍遥宫的时候,时候玉公子的宫女说看到玉公子的睫毛动了一下,娘娘听了眼睛都有点红了,动作也更加轻柔,回来的路上她的脚步也似轻快了许多。

    那一天娘娘早早就睡下来,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佛龛前跪许久。天香续命丸的功效已经有所显现,今天她听到宫女的话心里激荡不已,做任何事好像都再没有了心思。

    为了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她早早的睡下,只期望他能入她梦来。恍恍惚惚中他似向她走来,一身朴素的白衣,清俊飘逸。

    “哥哥。”她一遍遍唤着她,柔情缱绻,她的手指抚着他的面庞,他的眼,他的鼻,好像永远都不够,就像以往所有的梦里一样,他一句话都不和她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如同两尾最契合的的鱼儿,而激情就像如水的月色一样恒久。

    慢慢张开眼,身上微酸,蓦然想起昨日的梦境,她的脸浮上一层红晕。慵懒地翻了个身,手指却触到他的脸庞,如惊地坐起。

    看到他睡在她的身边,那张薄薄的假面皮已经揭下来,他的肌肤如蜜,五官深邃俊美,乌黑的长发散在枕边,唇却如润湿的丹珠,那长睫微微掀起,水葡萄一样的眸子深情地凝望着她“玉姐姐”

    她的心底却狂澜乍起,胸口一起一伏,手抬起来,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你又在骗我,你给我滚,滚。”所有伺候的吓人都惊呆了,因为从没有见过一个皇后敢这样对待皇上。

    他的脸偏向一边,再抬起来时,漆黑的眸底一片哀凉。他站起身,一句话都没说,只穿着一身轻薄的寝衣就走出了她的寝室。

    一连三日,耶律重琰再没有踏入青芜苑一步。琉璃和梳雨心想,这样也好,借这个机会,让他对她的这份心冷淡了,皇上也不会再这么辛苦。

    但到了第四天,耶律重琰又恢复了原来的习惯,他再一次去了皇后的寝宫。他甫一走入,宫女们皆跪倒唤着皇上,也只有她背他而立,三日未见,他的眸里再不见怨恨,只有期许。

    她转过了头,眼眸是冰的,而那冰淡的目光也不肯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她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出了寝宫,她无法阻止他来看她,却不肯再与他呆在一个空间。

    她去了逍遥宫,他跟了过去,她垂头温柔的帮玉无言按摩着手指,脚踝。他只坐了一秒就走了,那样的温柔不是给他,他无法再继续观赏,或者她也深知吧。

    从前她也不愿看他一眼,然而却默许他可以留在她身边,他在她寝宫的时候,她永远做着别的事,或跪在佛像前或低头刺绣,神情总是淡漠的,仿佛他是个透明人。

    但他却知足,享受与她处在同一空间的分分秒秒,而现在,他们的关系意见如同裂冰,她连让他默默看她一眼的机会也不再给他。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寝宫看她,只要听到他的脚步,她就会走开,错身而过间,他的心都冷了。

    她就像一块寒冰,用凛利的寒芒将他刺痛,不管他用多么火热的心去熨帖,她都不会为他融化,反而是他的心被冻伤了。早朝散后,他走出玄武殿,看到她向他走来,严肃的面庞乍然间溢上喜悦。

    可是她只是轻轻地向他身后的大臣点头后就穿过了玄武殿,淡淡的香还留在空气中,眸底的笑容还没散开就僵冷了。大臣们还伏在地上不敢起来,因为他们感觉到了从皇上身上散发出的彻骨寒气。他还是砖头问琉璃。”

    皇后去哪儿。”琉璃跪在地上恭敬地回答“去望龙山,近日是是瑱主子的忌日。”他唤他的随身回味夜影“你随她去,如有闪失,我唯你是问。”

    他后悔了,从前她的离去在十三岁少年心中留下了不灭的阴影,他以为权力让她接近耶律重瑱也是权力让耶律重瑱把她从他身边抢走,但当他终于获得了皇位,得到了她的人,却发现他想要的一样也没有得到。

    在她心中活着的远远抵不过死去的。如果死可以让她永生怀念,那么他也会如耶律重瑱一样一无反顾。那日很晚了玉垅烟才回宫。

    “我本是暗暗随着皇后,但不知怎的她就察觉了,未到崖顶时,她直说让我远远等着,说我是二殿皇上的人,如果被瑱主子发觉了会不安生”

    耶律重琰微锁着眉嗯了一声,夜影退下后,他则起身去了她的寝宫。宫里静悄悄的,掀帘子进去时,伺候的宫女都在打盹儿,而一抹清影背对他直直地跪在佛像前,虔诚笃定,都已近子夜了,好像她要一直这样跪到天明。

    他刚一进去,宫女们就发觉了,他伸指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走到她身后。她一定发觉他来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仍是一心一意为去的人祈福。

    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心一阵比一阵凉,现在她的心里只装着玉无言和耶律重瑱,而他现在在她心里成了什么?

    即使是仇人也会有冲突的机会,而他现在连仇人都不如,她连多看他一眼都嫌多余,连和他共处一室都觉得讨厌他该怎么做,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她的心?“今天去望龙山了?”

    他轻轻开口。她的身姿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睫毛仍紧紧合闭着,双手合十,入定了一般。琉璃和如意都握紧了手,手心里全是汗,心里只求着玉垅烟:娘娘倒是说句话啊,即使再不喜欢皇上,但他毕竟是皇上啊。

    “怎么不和朕说一声?朕也想去祭奠一下皇兄”话未说完,玉垅烟已轻抖衣衫站起来,转身时一脸清冷“二殿下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青芜苑了。”他心一寒“你是我的皇后。”

    “我只是他一个人的皇后,如果不是哥哥,我已随他去了,你不要再来,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现在是皇上,我自然管不了你,我有的只不过一条命罢了。”她说的那么平静,却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

    “难道我会要你的命吗,我可以要任何人的命,包括我自己,可是我唯一不会伤的,舍不得伤的就是你,别人都可以死,可是我要你好好活着。

    你说不想见我,难道我会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逼迫你吗,你想错了,我不会逼迫你,你不想见我就不让你见到。

    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不管是不是出自本心,玉无言和皇兄都是因我而至此,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我早就想到了可是心里还存着奢念你可以骂我,打我,甚至杀了我,我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你不理我,不看我,不见我,这比杀了我还要难过。

    我从没想让皇兄死,也没想让玉无言死,可是他们如果杀了我你心里的结能打开,那么你杀了我吧!”他的手中有一柄寒刃,伸手交给她“现在杀了我,那么以后我就不会再来烦你了,不然,我会忍不住的”

    她没有去接,只冷冷说:“别再无理取闹了,我已经没有心承受了。”再不多言,她转身要走。他拉住她的袖子“恨到连一句话都懒得和我说了吗,呵,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让你再也看不到了,会不会对我多一点怀念,就像对皇兄那样”

    她只是冷冷地撤回袖子向外走去。身后却传来琉璃,如意的惊叫“皇上。”“皇上。”她扭脸,看到那把刀插在他的胸口上,漆漆的黑眸看着她,鲜红的血从他的唇角蜿蜒流下。

    她惊骇地看着他,几乎忘了反应。他的黑眸里竟然有笑意,和那时耶律重瑱眼睛里的笑意那么相似“一命抵一命,现在原谅我了?我死了,你会不会会不会多想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