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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晨露起的稍有些晚今天她是下午当值刚刚梳洗完毕瞿云居然来了。
他绕过前殿来到这清净院落不由感慨:“原来还是你这最为幽静!”
晨露亲手煮了茶给他却见瞿云慌忙摆手道:“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两年——经你手调制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他端起瓷碗轻嗅了一下苦笑道:“果然你又用烧过头的水来煮茶这样的涩重除了你别人绝难做出。”
晨露不禁羞恼晶莹面容上生出一层淡淡绯红一把夺过茶盏嗔道:“不想喝就别喝!一个男子汉还这么婆妈挑剔!不想想在山上都是你做饭的”最后一句声音越说越小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瞿云哈哈一笑灵巧的夺过茶盏一边躲闪着晨露一边喝了一大口这才满足的叹道:“这才是你的独门手艺啊!”在这里他兴致很高人到中年的儒雅稳重似乎都消失无踪仿佛岁月不曾流逝他和她仍是师父门下两个爱斗嘴的弟子。
“对了我记得你也有个小丫鬟服侍的怎么让你亲手做这些琐事?”
“饮食方面我不愿任何人插手。”
晨露只是简单答道那声音中微带的一丝异样却让瞿云瞬间明了二十六年前的那盏“牵机”在她心里留下了怎样的噩梦。
逝水如斯岁月永不停留他们也早已不再是那无忧无虑的少年男女。
他叹了一口气换了话题:“小宸你真准备插手梅嫔的事?”
晨露无奈道:“我并非同情心过剩也不爱淌混水不过你家皇上让我住在这就是为了让我就近保护她为了博得他的信任我才不得已管了这事。”
“小宸这样很危险!”
晨露冷笑道:“若是要向‘她’复仇什么法子都是危险的在这里皇帝反而能成为我的护身符。“
瞿云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住她只得拉过她的手以自身真气引导她那微弱的内力运行。这是他唯一能给她的保障。
一番劳动两人都额头见汗晨露自觉得益非浅苦笑道:“看来这具身体还真不练武的材料昨天在御花园里我在牙牌中贯足真气也不过让人微微吃痛真是无用!”
她把昨天的情况又说了一遍很肯定道:“我不会看错那个侍女掌心那道红印分明是极北摩诃教的‘冥焰掌’若是被她按住腰间穴道梅嫔晚上就会小产而死。”
她有些愤怒——只因为宫宴初见时她对周贵妃这有着魏晋气韵的女子颇有好感。
那样从容不迫英姿飒飒的女子竟也和那群争风吃醋构陷暗害的宫中妇人一样
她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你还是把这件事汇报给皇帝吧估计两边的侍女都会缄默不说——也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差事有多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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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淅淅沥沥竟下起雨来晨露撑起一柄水墨描绘的纸伞走出院门看着满地青翠欲滴她撇开平日的院门从侧边小径绕行。
一直走到前殿侧厢的位置却见岳姑姑领着一个中年妇人贴着廊下又轻又急的走着。
她有些惊惶模样不料一抬头却见晨露正在眼前站着。
她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尚仪大人下午当值吗?”
未等晨露开口她又笑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妇人:“这是前头的老宫人娘娘想问问她一些古记掌故也好避开忌讳。”
晨露不置可否的扫了那妇人一眼那走路姿势、那身匆忙而就的宫装就显示出蹊跷。
再看她手里有一个包得方正的物事倒象是个小箱。
她不动声色的寒暄几句这才离开。
一盏茶后她来到梅嫔的寝殿外贴着窗棂小心地把窗上轻绢挑开一条逢。
只听得里面一个妇人声气:“娘娘容禀您的身子并不要紧不过是虚寒内蕴肝气有些郁积吃些药就不妨了。”
梅嫔有些不耐道:“这些话太医也会说我想知道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
里面静默了片刻那妇人才道:“老身恬为杏林中人医者父母心论理是不该窥视天机不过梅老爷已经把您的苦楚都说了即如此就让老身用家传的‘线脉’来一试吧!”
接着里头一阵忙动晨露已不欲再听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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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祈今日的奏章很多晨露一直在旁协助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到畅春宫。
临近主殿她不放心仍凑到那条缝隙里又看了一眼。
只见主殿灯烛被风吹得一闪一灭昏暗中梅嫔呆坐着灯光投影在她脸上只见她神情变幻不定一时凄苦一时咬牙最后她有些扭曲抽搐的笑了。
“既是个女的就别怨我狠心了”
低地几乎听不到的言语被晨露勉强收入耳中
她的笑容竟是别样的狠毒和得意。
晨露不忍在看转身回了自己院落。
经过两次险死还生梅嫔的性情已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如初见时那样娇憨无邪也学着其他妃子有了自己的心机自己的谋划。
这就是宫人女子的心路历程无论怎样美好的女子在这个泥潭血泊吃人不见骨的地方都会渐渐浸润沾染最后从心底里吐出毒汁去戕害别个。
这里没有出淤泥而不染只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适者生存胜者为王的观念简直已成为天理公道。
晨露看了眼天上的明月那胶结如银的圆面在天光的渲染下竟呈现一种微微的赭红如同蒙上了一层鲜血。
晨露感到一种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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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快就生了第二日已时刚过元祈正和几个重臣商议事务只见秦喜跌跌撞撞的奔到殿前又是焦急又是畏惧的不时探头看里面。
“你探头缩脑的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元祈一眼瞥见看着他鬼祟的模样有些怒意。
“万岁不好了畅春宫梅娘娘出了大事!”
秦喜急得不顾他人在场气喘吁吁的嚷了出来。
殿中诸臣都是面色一沉元祈亲政四年来后妃鲜见有孕连着几例的小产滑胎引得内外谣言纷纷无论如何皇嗣上的单薄都会让天朝处于不稳状态身为重臣他们很不乐见这种情况。
元祈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下一刻他心中的怒火如同狂涛巨浪一般汹涌澎湃。
他眼光一凝有如实质的锐利直直盯着秦喜问道:“情况如何?”
“太医说很是不妙孩子估计保不住了。”
秦喜被那神魔般恐怖的眼神一瞪说话都有些艰难。
元祈咬牙冷笑:“终于还是得逞了!”
他平素温和宽仁如此怒态让所有人都两股战战不知道雷霆怒火会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元祈振衣而起:“去畅春宫!”
“启驾畅春宫——”
司礼太监的洪亮嗓门此刻听着分外心惊。
元祈赶到时梅妃性命已无大碍只是那一个多月的胎儿随着触目惊心的鲜血已化为乌有。
他来到梅妃床前她已经幽幽醒转看到元祈亲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元祈制止。
“你身子这么虚和朕来这些虚礼做什么?”元祈很是怜惜的帮她掖掖被角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愧疚:“都怪朕没有好生照顾你的安全。”
梅嫔双目红肿闻听皇帝自责顿时流出泪来珍珠一般的泪滴顺着洁白如玉的脸颊缓缓滑落把侧边的绣枕都濡湿一片如此凄美情态任谁都要为之心酸。
“皇上您对臣妾情深义重皇恩浩荡臣妾已不胜惶恐”她看了看旁边的晨露露出感激的微笑:“别的不说就是您让尚仪住在我宫里就很是眷顾臣妾了您知道吗尚仪救了我好几次呢!”
皇帝眼光转为冷厉显然是想起瞿云禀报的“聚香园事件“他连忙问梅嫔:“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问还好一问出口梅嫔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物瑟瑟抖整个人绻在被中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