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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难道人是传奇中的人物,听说年逾百岁了,身居京城中最繁华的地带,却是一间破旧到碍眼的小道馆,无论多少人奉献,甚而要出力帮忙改建,全遭拒绝。
人说先皇也敬他三分,几次亲驾拜见,而非召他进宫。
歆齐郡主居然说要把人给请来,让鹉漡暗自摇头。
郡主毕竟太年轻了,不解人情世故,他才不敢向那高人开口要求呢!能托话进去就要偷笑了。
他在道馆外面等了三天三夜,那答应传话的小道士却没再出来。
他是不是该再试着打门啊?这样好吗?
他传的话可谦卑啦!说是央求法难道士让歆齐郡只范扰一面,一面就好,有人命关天的事要请教!
人命关天耶!居然还教他在门外站了三天,难道不怕真死人吗?
他等得委靡不振,难道这回又交不了差了?连个回话都没得到,这教他怎么有脸回去?
等得肚子又饿了,探入皮囊里摸出馒头,道馆门开了。
“小师父!”鹉漡如见久别的亲人,高兴地大嚷:“您可回来了!大师怎么说?”
年约十岁的小道士,有张极可爱的面孔,白白净净,双眼明亮,简直像个女娃儿,此时微微一笑,露出珠贝般的白齿。
“大将军别急,师兄有话相问。”
师兄?有些狐疑,不过一声大将军,可唤得他心里舒服极了!鹉漡蒜头直捣。
“您说!您说!”
“歆齐郡主现下如何?”
“郡主身子已痊愈,一切安好。”
哎呀!他之前说什么人命关天,这下可好了!但他指的是那小不点郡主不知哪来的念头,说什么一定要救回恩人,他只好把话传到。
“郡主要请大师救的另有其人,是郡主的救命恩人。”赶紧补充。
明明只是个娃儿,鹉漡却有种古怪的感觉,这小道士好像一点孩子气也没有,那眼睛老成而充满智慧,笑得更有弥勒之风。
他怎么把小孩子比成佛祖啊?真是。
“师兄城里也待闷了,愿意随行,大将军半刻后就准备起程吧。”
鹉漡差点跌倒在地
法难道人愿、愿意跟他回去?半刻后就走?这、这这是他姓鹉的终于走运啦?
呸,不是运,不是运,他可不信什么运不运的。
“当然!当然!谢谢小师父!谢谢大师父!”
鹉漡语无伦次地乱谢一通,小道上轻声一笑,把门又关了。
鹉漡马上嘱咐属下备轿,自己也是笑不拢嘴。这下郡主一定开心极啦!
半刻之后,他仰颈张望,见小道士搀出一名高瘦的老人。
说是老,还真是老那白须长得几乎到地,白眉也半盖住眼,拄杖的手布满皱纹,而身子瘦得像只剩几根骨头似的。
不禁要担心起来
这样仙风道骨的,不会禁不起长路的折腾吧?
把如此贵人给折伤了,可不是他这种小角色担得起的呀!
似是看穿他的心事,小道士又笑了,将老道人扶入轿中后,探头出来。
“大将军,您不是要赶回去救命?起轿吧!师兄常跑大江南北的,已经等不及要再出去玩玩了!”
玩玩?被先皇奉为半仙的法难大道人?鹉漡的下颚滑落。
领在那稚龄又不似孩子的小佛祖、和瘦弱得一把风就能吹走的半仙前面,鹉漡喃喃念着不知什么,赶路回府。
余儿已经连着几夜睡不安稳了。
并不是她没像往常一样睡得死死的不知怎地,她爬上床后没半刻钟,眼皮便重如厚被般,直往下沉,接着便人事不知。
即使如此,她仍早早醒来,记不太清夜里的恶梦,双鬓微带汗湿,大约是被吓出来的。
她担心挂念的是师父。
自那夜师父遭明主夜袭之后,收命之时虽仍带着她,却不再让她亲眼目睹收命的经过。
她连要收谁的命都看不见,到了目的地之后,师父就开始作怪法,飞砂走石的,她连眼睛都张不开,耳边也净是呼啸的风,不再听得到死者的哀鸣、哭泣、求情
她一心认定,是师父故意作法的,但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遮她的眼?蔽她的耳?
她好想问,却不敢随意开口。
自那夜之后,师父总是闭目休养,浓眉紧蹙着,嘴唇抿得发白,周身隐隐发着一道黑气
她不敢打搅师父,如果师父是在练气疗伤什么的,那她随便出个声,都会扰了师父的心神吧?
又是喂黑豹的时刻了,她抱着一锅的生肉,低头走出小庙。
黑豹们见到她,全抖擞精神抬起头来,最高大的一只马上蹭到她脚边,张大了森森的口,似在对她微笑。
为什么师父身旁会跟着五只黑豹,她一直未曾弄明白。
记得头日见到它们,初时吓得半死,不久却忘了害怕,直到记起来才捏把冷汗。
呃,有时候她糊里糊涂,把它们当小猫来抚爱,没有被咬掉指头,还真是奇迹啊!
她漫不经心地盘腿坐下,小手玩弄着黑豹颊上的长须,叹了口长气。
“小黑啊,你说,师父是不是快要离开了?”
显然是首领的黑豹,通常走在这群猛兽前头的,却似乎不在意被冠上了小狈似的昵称,睁着大眼瞅她,把头搁在她膝上。
“师父说明主要他回去,我亲耳听见他拒绝了,但明主打了师父,害师父受了伤师父不说,我也知道的,他那样努力疗伤,绝对是伤得很重!他却怎么也不承认,每次我问他,他都一声没事,就不理人了。”
黑豹喷了喷气,大约是同意她的话。
她纯熟地平分生肉,让黑豹们进食,身边这只没理会晚餐,仍一迳看着她。
“什么明主不明主的,难道正是玉皇大帝?师父故意开我玩笑,但如果那是真的呢?那怎么办?师父怎么敌得过最厉害、地位最高的神仙?师父原是个人啊!师父明明说过的。”
黑豹下颚摩挲她膝盖,似是在点头。
“明主真要师父回去,师父就必须回天上去了,那幽界又怎么办?如果师父走了”
她小手揪紧了膝上的粗布,心口忽地疼痛起来不再是收命时曾感受的疼,而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直抵内心最深处的痛楚。
如果师父走了如果师父走了
师父说不回去,但那哪能是师父说不要就不要的呢?违悖天理、抗拒天命、和天之帝为敌?
师父又为什么不肯回去?难道就为了她?
不会吧!
这是她最深的恐惧,怕师父真的会走,又怕师父是为了她才不走
“不行的,不行的不行的”
她喃喃道,小手忽然揪紧黑豹颈上的毛发,黑豹呜了一声,眯起大眼。
她眨眨眼,松了手。
“喔!真对不起!小黑,我抓疼你了?”
一道疼痛倏然穿过心头,如冰冽的清水泼熄了一窝炭火,不能再更清晰的领悟顿然击中她
是她!是她死抓着师父不放,从一开始,就是她!
从一遇上师父,她就求拜师、求学道;师父送她走了,她又好死不死,害到那郡主
接着师父来负责收命,又是她死求活求,要代人偿命
结果师父让她悬于幽明之际,让她跟在身边她自此分寸不离,压根没让师父离开半步!
明主要师父回去,一定是因为师父应该回去。明界都是神仙啊!师父没有不肯上天的道理。在幽界收命,哪里是师父真心想做的了?
是她一定是顾虑到她,既不能带她上天,又不能放她半死不死地悬着
余儿身子忽冷忽热,思绪如狂风乱卷,双手抖个不停,想起身回庙,却站不起来。
不行!她要马上跟师父说,绝对、绝对不能为了她而做出傻事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肩上一只有力的手,将她稳住。
“怎么了?”
“师父!”
眼前有些发黑,心上的疼又沉又重,她转过身来,急急退了几步,让列忌觞的手滑开。
列忌觞眯起眼看她,锐利的眼光让她想要痹篇,好不容易才坚持着回视。
“师父,徒徒儿该走了。”
列忌觞眼中闪过精光。
“走?走哪儿去?”
走哪儿去呢?她既不能待在明界,那
“去幽界吧!我我该去幽界的,如果郡主真的没被我害死,那我是应该代命”
“太迟了,当时未死,不能再死。”
她惊得再退一步,难道这表示她无法再为师父挽回什么?
“那、那我去问问幽主或明主该怎么弥补才好”列忌觞向她跨近一步,她不禁再退,也不懂自己为什么怕再靠近师父,总觉得一碰到师父,会更害了师父。
“你想弥补什么?有什么好弥补的?”
她不知道啊!她什么也不懂!但她就是肯定,自己是不该留下的!
“徒儿也不确定,但至少幽主会知道的”
“你要去幽界?”他语气冰冷而严厉。“半魂半魄,一进去就被收走,身形都会消散,致使无所屏障,热时如火烧,冷时如冰冻,伏于迷魂穴中,直到明界偶来借魂,才有半丝转生之机你要一探幽界试试?”
她身子晃了晃,咬牙站定,颤声回答:“那也没关系,当时师父就说清楚了,我并不存侥幸之念,托师父的福”说到这里声音破了,艰困地继续:“托师父的福,我多过了这些好日子,但我不知道师父会代我受罪!我不要我是说,这不行的!是我该回幽界,受什么罪都是活该,不能再拖累师父了!我、我现在就走!”
她说完急急转身,乾烫的眼不知怎地看不清四周,茫然地往前走,也不知该去哪里不对,她该自我了断才是,走什么走呢?
她停下脚步,胡乱地扫视林间。要怎么样才能死呢?这林间没有高崖,也没有深湖
对了!庙里有根山刀、有把斧头,还有一柄她作饭用的小刀
她急急转身,突地收住脚步,仰头看跟前不偏不倚挡着的列忌觞。
她张了口又闭上,列忌觞眼中的怒意,让她顿然无措。
她怎么这么笨,说走就走?师父不会让她的啊!
如果师父要她死,当初就会收走她的命了!
她咬唇低下头去,双眼又烫又痛,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来。
“你要死,还看我收不收命。”他沉声道。“你说,我会收吗?你敢乱来,徒然伤了自己,无故痛上几日,还是死不掉。”
“为什么?”她喊道:“师父为什么不收我的命?明主又为什么要伤师父?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
“如果没有你,一切就没有心了。”
余儿怔住了,呆呆望着列忌觞。
“没有心什么意思呢?”
列忌觞微笑了笑,那笑如谜难解,有丝自嘲,有分苦涩。
“等你懂了,也许就能解脱了。”
解脱
这就是师父要的吗?助她解脱出害人的劫命,助她解脱出半生半死的虚悬师父要救她,让她重生?
就像师父当年行医救人那样吗?或是收命这么多、这么久了,在她苦苦求他饶了郡主时,师父决定放过一命也无妨?
不,不是无妨,他试凄了!
是为了她,不是悲悯,更不是无谓。是他的“心”?
无奈、急切、不舍无数陌生的情念,不知从何而来,将她淹窒
他这样就为了心吗?
她怔立着,胸口涌上一股半甜半苦、冷热相交的血气,直直上冲到脑门,一时之间,眼前漫上红晕,四周晃荡起来
“啊”她喃道。“你好傻”
列忌觞震动了,幽黑的眼深深凝视她。
那一声轻喃,如无形的泪滴落他胸口,那是他未曾听过她用的语气,是他没有意料她会说出的话。
不再是敬畏的口吻,轻喃出的是激烈无比的情念。
他心口突遭重击,千钧之力前后夹攻,如被两掌合打,心口破裂
列忌觞闷哼了一声,黑血喷出口,双耳、鼻孔,甚至眼睛,都涌出黑液,他跪倒在地,双手勉力撑住身子。
听到她的哭喊,但意念不再清明,他想开口,涌出的是更多黑血。
“你这只打不醒的笨灵,连请命都不会吗?”
余儿忽然停止唤他,列忌觞僵住身子!难道余儿听见了?
他咬牙抬起头,对现身三尺之外的幽主道:“我没有求你!你别以为现身于她之前就能”
“都坑讠尽你的修度了,还在逞强?”幽主斥道。“你该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即使我不管,明界那老头也不可能不管。”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你要求心,却不顾后果她是待死之身,你求心念相通,便是连上了她的死命!人灵不能相容,两人心魂同时破散你立时暴毙,而她你渡经锁她的命,不过撑上三日!”
余儿惊呼出声,列忌觞握紧拳,极力自持,每说一宇,黑血泉涌。
“我不会求你,求你便是送她入幽界,她魂魄不全,想转生难如登天!”
“所以你要同她一齐魂飞魄散,什么都不留,就图瞬间的心念相合?”
“不!心有所属,她我不分,魂魄相依,即使我顶尽修度,她仍保有我本命我身子死绝,她一息尚存,便能再修度,活满她十八命数。”
余儿颤抖起来,列忌觞不去看她,只施念护住她心神。
如此念力,在幽主之前根本是螳臂挡车,但他固执而行。
幽主顿了半晌。
“心有所属,魂魄相依?这无例可循,无论人仙灵,均未曾试过。”
“明诫幽诫,只订下有取则必予、欲得必先失之则,天理在平,无积无阙。明主判定我欠明界修度,取走八成,并留下锥印。他已网开一面,立了首例,没有将我强行召回。你呢?你不成全?”
长长一声叹息。
“死到临头,仍是毫无谦卑之气,明幽两界,也没有别人了。你可知你若算错了我,这娃儿可被我打下失魂池,从此无迹可寻?”
“要我在她前面求你,她宁可一死。”
余儿身子剧烈一颤,列忌觞伸手欲扶,一道白光将他手掌隔开,如冰片立在他与她之间。
“不要碰她,你现在可禁不起再一次锥心之痛。”幽主责备。
余儿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光壁,再看向列忌觞,眼中盈满伤痛。
“我不痛。”列忌觞立即道。
幽主再叹。
“如此荒唐的事,要我搅和,还真不知从何下手!明界那老头说一不二的,竟会放你一马,我还能如何?我可没有那种死脾气!不过他再死硬,比起你的决绝,究竟甘拜下风。”
“您您是幽主大人?”
余儿突然抖着开口了。
列忌觞立即要起身,又被一道白光圈住。
“你不要急,我倒想听她说说。”
“余儿,我不许你做傻事!”列忌觞厉声道。
“你不能迫人求命,这你比谁都明白。”幽主道:“娃儿别理他,你说。”
“余儿!”列忌觞语气更加骇人。
余儿浑身颤抖,勉强忽略列忌觞周身进发的逼人怒气。
她一定要救他!不论他是否愿意
他又何曾问过她是否愿意了?
若早知他会为她受尽煎熬、顶尽修度,还将暴毙而死她才不会同意!死也不会!
她不知幽主究在何处,听到的话声,如脑中穿音,她只能对着前方开口。
“幽、幽主大人”她抖声道。“师父说当时郡主命竭之时,我未曾代死,便不能再死这、这是真的吗?”
“不错,时辰到了,该绝命的、该补命的、该择命的,应时而发,不得有误。”
“那初时我遭锥心之痛,并且每收命时必再痛,便是补命之法?”
“那并未补足,这傻小子以他数百年修度相顶,才足以平天理。”
她低下头去,小手绞破了袖口。
“还有我后来疼痛日减也是师父?”
“不错,一痛抵一痛,他将你身上疼痛日渐收入,自己承受,明界那老头子来抓人,被他气得半死,才下了锥印。只要触着你,或太过接近,无论多轻多微,均教他血脉受创、剧痛锥心,比原先更加数倍。”
难怪那时候,她扑上去抱他,竟害得他吐血
余儿晕眩起来,太多罪疚伤痛,让她难以承受。
如何承受?如何承受他的用心?
“请幽主指示,余儿该如何能如何能”她不知该如何问才是。
“如何能阻止这小子盲目自灭?若他执迷不悟,谁又能奈他何?”
“若我死呢?”
列忌觞身上的光圈剧震,幽主叹了口气。
“你还是不明白,迟了就是迟了,如今两人心念相合,你死则他死。”
余儿周身发冷,原来她绝不能死!
“这些全是破了明幽两界的常规,究竟会如何,谁也无法确知。明幽之主,不过是天理的守护者,可不是天理本身。”
“那么师父说的身子死绝?”
“那是他想着若非与你同灭,便要抵死相保,有无把握,已不在他计较之中。所谓一厢情愿,莫过于此。”一派不以为然。
列忌觞终于震开光链,一把拉住余儿衣袖,往自己身后带,令她惊呼出声。
“你开口要我留在幽界时,答允了什么,你难道忘了?”
列忌觞质问幽王的语气,丝毫没有敬畏之意。
“我没有忘。你以人之身,修仙之度,行灵之业。只要你在幽界一天,与幽士并行而收命,他们不可择命而收,你却可以。你不想收之命,由其他幽士去收但我可没有答应你择命而保!”
“我可以择他人之命而收,难道不能择收自己的命?是否保余儿,我并未求你。”
幽主叹息。
“你如此胡来,连我也不能保你,天理终有定夺,你好自为之!”
列忌觞似是终于缓了口气,拉住余儿袖口的手,却未松分毫。
“不送了!”
余儿只听见一声轻笑,含有无限感慨,随即四周重归寂静。
她一回过神,马上奋力拉扯袖口。
“师父!请放手!”
列忌觞还未接口,余儿已感到他的怒气向她汹涌而来。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徒儿有如此逆上的吗?”他疾言厉色。“在我之前,由得你说死?就算你不把我当师父看,难道也忘了我是谁?”
方才在幽主之前毫无惧色,现在被列忌觞严斥,她却不住地往后缩,袖口被他拉得快破了。
今日之前,从未见师父动怒过方才若非生死关头,她早被他吓昏过去。
从前的师父,是无动于衷,是冷淡如水嘲弄与讥刺,她都习以为常了,但震怒的师父,如火山爆发,令人心神俱裂!
仿佛静水深流千日,忽然直下巨瀑,激流四溅,怕要粉身碎骨!她忽然不识得这样的列忌觞了
她不但害他陷入死劫,还让他失了一贯的安然,让他暴怒如此!
不知为何,他为她失去平静,是骇她最深之处。
“师、师父是徒儿不好,师父别再气了!”
师父已深受锥印,这样动气,会有多伤身?会有多疼痛?
余儿抖得声音断续,列忌觞脸色发黑,瞪着她的眼似要将她劈成两段。
“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儿!”
余儿向后踉跄几步,袖口终被撕裂。
“那那就听、听大人的,我不再是大人的徒儿”
“你”列忌觞忽然向她抓来,她不知自己哪儿来的神速,闪向后方,手腕竟痹篇了列忌觞的掌握。
“您不能碰我!”她急喊。
两人对峙于庙前,她的身子不断抖颤,小脸却是无比坚决,两手握成拳头,竟是不惜死决的模样。
无论如何,她不该再为他带来痛楚!她满心只有此一念头。
不再当他徒儿也好她原本不配,如今更无脸以师徒相称。早该知道,自己是一条贱命
“你敢再自贱”他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她不自禁要上前,及时阻住自己。
“您”她垂下头去不忍再看,下唇咬出血来。“您快去休息,徒我再去抄经,说不定”
她低头快步走回庙内,身后传来沉肃的声音。
“余儿”顿了一顿。“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由不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