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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诚回到了中兴府。
迎接他的除了王敬诚及一干官吏,其中有许多新面孔出现,他们虽经赵诚任命,但是赵诚没来得及接见他们,就离开中兴府了。眼下贺兰国王回城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往赵诚面前凑,想混个眼熟。人都是善变的。
秦州明珠族耶亥三郎也夹在人群之中,这位三郎去年年底就被赵诚派人送到了中兴府,直接送到了刘翼的义学之中,这可要了耶亥三郎的命了,曾无数次想回到渭水河畔夕阳镇算了,可想想自己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几月未见,你识得几个字?”赵诚看着在人群之中有些愣头愣脑的耶亥三郎,直接问道。
耶亥三郎对赵诚有些恐惧,直到他来到中兴府,原来这位口口声声要与自己兄长做生意的却是贺兰国王,他一直回去告诉自己的兄长这个大秘密,奈何没有机会脱身。
“我识得”耶亥三郎伸出一双手,表示认识了十个字。
“才十个字啊?那你还需要努力。”赵诚轻笑道。
刘翼上前道:“三郎虽聪明,奈何性子太野,坐不住课堂,对枪棒倒是极爱。”
“你为何非要我习字呢?我耶亥三郎本就是上山打虎之人,性子惯了,又不是书生。你若是想让我去贺兰山中猎虎,我马上就去。”耶亥三郎眨了眨眼,凑热乎道“我已离家五个月了。十分想念家乡兄长,恳请国主允许我回家探望一番。”
“呵呵,这个不行。你若是将千字文全都识得,那我就许你回家探亲。”赵诚笑着道,自动忽略了他的心思。
赵诚本以为耶亥三郎会拒绝,哪想到耶亥三郎满口答应:“这是你说的,你是大人。又是国王,可不能骗我。”
“当然!我怎么会和你这少年撒谎呢?”赵诚喝斥道。
“这也难说,上一次你就骗了我们明珠族所有人。”三郎抱怨道。他对这事耿耿于怀,却不敢太表示什么不满。因为他出现在这里。本就是自己兄长安排地主意,别以为他年纪尚小,在部落里却算是小大人,有了自己的心计,筹划着通知自己的兄长早做好打算。
赵诚装作没听到他地怨言,对刘翼说道:“古人教童子,多用韵语,如今蒙求、千字文、太公家教之类,欲其易记也。礼记之曲礼、管子之弟子职游之急就篇。其文体皆可见韵语。”
“国主有何指教?”刘翼问道。
“谈不上指教。我观咱们这义学也多用这些蒙书,这一次我出外远行,在乡野之间多听到一些百姓在山林之中,或田间地头诵唱民谣,多质朴动听。且朗朗上口。过耳难忘。所以我以为,明远兄也可编一些蒙书。以三字为韵,记载圣人之言,微言大义,浅显易读,朗朗上口,如此既明道德伦理,又可让童子易学文字,一举两得也。”赵诚道。
“国主放心,在下一定会加倍用心,定让世子赵松初登大雅之堂。”刘翼道。
刘翼会错意了,赵诚只不过是借事论事,要刘翼编出个三字经来,哪想到刘翼以为赵诚因为十分相念自己那还未见面的儿子赵松,才让自己编这三字蒙书。刘翼这么一提,赵诚反而觉得更加有必要,他下意识地抬头北望,却望不尽天涯路。
赵诚一别中兴府仅仅几个月,城内就多了些蓬勃的气息,有百姓开始做起了小本买卖,那贴在城墙一隅的招工布告下挤满了人,来自西域的商人们在大街上招揽着生意。在这个春天地时候,来自西域的商人数量突然暴涨,而那些曾给予赵诚帮助的大商人们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曾做了一项很划得来的投资。
一年之计在于春,中兴府在这一年地春天地时候,却有一件事情预示着这一片土地正在走向欣欣向荣。这就是赵诚鼓动搞起来的一场有军事意义的长途比赛,参赛者只有两名,灵州的张氏家族与西壁氏各自选出一位年轻儿郎参与了比赛。
灵州西平府知府高智耀作诗灵州儿郎兴州行一首,赞
大路朝西通兴州,张郎疾走不回头。
路人笑问何须急,原来赵王曾许侯。
为了应和高智耀这首诗,他的妹夫,中兴府义学山长刘翼刘明远后来写诗应和曰:灵州西壁好儿郎,曾入贺兰射虎熊。
今朝戎衣渡河来,但恨张郎在前头。
路途遥远,来自张氏的张士达与西壁氏的西壁辉参与比试,结果是长途赛跑加羊皮筏渡河,张士达率先半柱香的功夫抵达中兴府,因而获胜一局,但是在射箭这一项目,这西壁辉却技高一筹,十中有九,而前者十中有八。皆大欢快,各一胜一负。
这场比赛虽然是贺兰国王赵诚的临时起意,但是事先通知沿途各地,到了比赛那天,赵诚专门派人骑着马在路上引导,从灵州通往黄河渡口以及从黄河彼岸通往中兴府地大道上,百姓都沿途驻足看热闹,而中兴府内总管府前却是人山人海,争相一睹灵州儿郎的风采。附带的,那些做小本生意的都认为自己赶到了好时候,发了一笔小财。
算是初出茅庐的张士达与西壁辉,以前从未接受过如此地万众瞩目地待遇,都羞红着脸,腼腆着接受数万人的注目礼,总管府前黑压压地人群让他们俩发晕,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赵诚“与民同乐”他十分开心地打量着这两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儿郎。极力夸赞一二,当众赏这两人每人二十匹绢,另在灵州选良田。每人各授五十亩,并宣布留用他们,将来会授一官半职。这下就让所有人都眼红不已,这两位未婚年轻人,成了家有女儿之人眼中地香饽饽。
这还没完。赵诚打着与民同乐的幌子,又宣布,在今年秋收完毕之后,各州都可推选骑射娴熟果敢勇毅之人前来中兴府参赛。每州两个名额。
这种热闹的事情。耶亥三郎当然也观看了比赛,但是他却一而再地在赵诚地面前摇头长叹,声称自己若是参赛,张士达与西壁辉他们俩给自己提鞋都不配。他少年勇敢,在家乡就是表现再好,也没今天这样的大场面露脸的机会,少年好胜之心让他急得直痒痒,强烈要求赵诚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明年也参赛,赵诚当然不会反对。
一河之隔。灵州城外的张氏与西壁氏已经忘记了相互间的仇恨,纷纷打定主意,从族中挑选资质好地男儿重点培养,希望秋天时再风光一把。贺兰国王赵诚在这两族人的心目中成了受膜拜的主,就差在家中正堂中设下名位以便晨昏三叩首了。
赵诚的居处。
“国主此计。定会引得我贺兰男儿勇争上游。假以时日,旗下良将云集。何愁大事不成矣?”王敬诚道。
“贺兰本就是好勇争胜,若加以引导,民强则国强,民勇则军勇。”何进道“只是我们这帮兄弟,一半分散在各地充当提刑之治安官,何日才能成一
不仅是何进觉得有些等不及,那前花剌子模将军铁穆也是这么想地,自从参与了赵诚狙杀察罕之役后,他对赵诚就不再怀疑。
“今年天公作美,不缺雨水,各地报上来地民情看,春播也算及时妥当。料想今年秋天必将是一个难得的丰收,国主已经注意招纳四邻百姓尤其是流民来我贺兰落户,到时会从新来百姓中挑选精壮,去黑水城或者河湟屯田,民为屯田,实为练兵。”王敬诚解释道“料想那时候,原派往各地的私属,也可抽身回归本队。不过,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依我看,光比武还不行,百工皆可一比。”刘翼却道。
“明远兄有何高见?”赵诚问道。
“牧人将自己的骏马牵来品评其优劣,织户可当众比试谁家的织女做活既快又好,铁匠可将自己打制的宝刀拿来比试高下,诸如此类。到时,国主可以授其奖赏,当众嘉许,如此必然令百姓信心倍增。”刘翼道“而得了奖赏的百姓,名声远扬,不仅能获其利,也必会引他人群起效仿,功在当今,利在今后,国家却实受其利。”
“明远兄真是好心思。”赵诚大赞。
“哪里、哪里,我一家之言,一家之言。”刘翼摆摆手,又道“而我义学中人,有年岁稍长之辈,十六七之龄,既使将来不能成一方牧民之臣,也可送入军中历练,其中若是出现一二位文武双全之将,那也不太令人意外。”
“明远所言极是,当初国主鼎立筹办义学,就是将这些无家可归少年当作子弟兵来调教,明远弟应注意选其中资质最优之辈特加培养。”王敬诚道“这些人都曾受国王大恩,当是忠诚之辈。”
“这不令人奇怪,在西域时我军中早就盛行马球比赛,儿郎们乐此不彼,没有闲时出去闯祸的机会。依我看,将来各军设立之后,也可各自派出一队,相互间比试一番,骑马、射箭、角力甚或马球,皆可比试。”何进也建言道“获胜者,可依次升职或嘉奖,好胜之心在军中更盛为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着,心头都对未来都充满着希望。
一年治乱,三年小治,五年大治,这是赵诚给自己的目标,虽然不易,却是他最好地机会,不仅靠志同道合,也靠老天爷风调雨顺。越过五年,他恐怕就只能放弃自己的雄心壮志。
刘翼的义学在夏天到来之时,更名为贺兰书院。
虽然还是那些学生,但是师资力量增强了不少,只是缺少所谓的大儒,本来就没当状元来培养的。书院在城西,占地三百亩,原本就是西夏地官学,在西夏灭亡前地几年就已经破败了。赵诚接手之后,将学舍修葺一新,又将邻近的地方给圈了进来,遍植松柏,增加了园林池沼,看上去很有些园林之趣。书院当中有一座三层地楼阁,原本是一个半成品,大概是修了一大半就没钱或者因为战争就停了下来,赵诚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命朱贵找人续建,并取名为“望山楼”因为站在楼阁上面,可以看到巍巍贺兰山脉,修成之后就成了中兴府一景。
书院中的学生大多十到十七八岁不等,他们都是因为天灾**成了孤儿而被聚拢在这里的,其中有些人原本就很有为学的基础,其中一些人更是刘翼重点关注的对象。
在春天里那场比赛中,弄得天下皆知其名的张士达与西壁辉两人也在其中,因为赵诚觉得他们的文墨功夫还需加强,赵诚将他们当成了文武双全状元来要求,实际上是因为赵诚暂时还没有适合的位置安排他们。
随同他们俩一同就学的是明珠族的耶亥三郎,这位耶亥三郎自从认识了几个字之后,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姓,以后就叫叶三郎,赵诚私下认为这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