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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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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皇上没遇见我呢?”珉儿好奇地问,“又或我不是这样的秋珉儿,皇上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的?”

    项晔挽着她的手缓缓走向上阳殿,不假思索地说:“一个好战的男人,打了胜仗回到家,却没有想见的人。别人高兴别人的,和他不相干。”

    珉儿伸手想摸摸丈夫的脑袋,可惜个子不够高,挺着肚子也不灵活,便只能摸摸他的肩膀:“好可怜。”

    项晔暧昧地看她一眼:“你闹呗,朕都给你记着呢。”

    珉儿笑得花儿一般,方才在玉明宫有过一瞬的不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正因为相信这个男人,才会在真真假假之间迷惑,只愿这条路能少些坎坷,能让他们尽早达到目的。

    宫里头这你来我往的光景,被妃嫔们看在眼里,无数女人好奇皇后会如何与这位公主相处,至少眼下看来还不坏。但明明早些时候就知道皇帝要带人回来,尚服局没有为贵妃制作参加册封典礼的礼服,不论是疏忽了还是故意的,玉明宫的人早晚会知道真相。

    不知梁若君之后会如何看待珉儿今日的一番说辞,她可能更想不到,珉儿亲自登门,就是来宣战的。

    珉儿相信教养极好,人们口口相传性情温和柔顺的梁国公主,不会轻易挑衅她的权威和地位,哪怕有一天野心膨胀,至少两三年内能得太平,以梁若君的经历来看,她必定是个聪明的女子。而以珉儿的性情,也不可能找屈居自己之下的妃嫔的麻烦,她们两边若都往后退,就距离皇帝的目的越来越远了,那么只能她来主动。

    看似太平的皇城,乃至国家,实则暗潮汹涌,不知哪一天哪一处开了缺口,又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和亲的公主在皇帝眼里根本微不足道,项晔是拿整片梁国江山当赌注。

    与此同时,有宫人到太后面前禀告,说是纪州王府秦文月在宫外求见,太后和林嬷嬷面面相觑,林嬷嬷便道:“太后累了,今日不见客,后天贵妃册封典礼她代表纪州王府前来祝贺,自然就见得上面了。传太后的话,请秦姑娘好生在京城住下,不要委屈了自己。”

    宫人们退下,太后后怕地问林嬷嬷:“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明显了,再见面可就尴尬了。”

    林嬷嬷甚至太后的脾性,所以当年才会由着慧仪长公主欺负,她总是会在乎这些不该在乎的人,便果断地说:“您何必给那样的人好脸色看,您这儿惦记怕尴尬,人家那边脸皮比城墙还厚呢。”

    太后叹气道:“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对了……贵妃会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替我留心着,留心晔儿和珉儿是怎么看待的,别叫我又看错了,回头和他们生了嫌隙。那两个孩子也是不好,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只管看着我犯傻。”

    林嬷嬷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孝敬您,您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太后摇头:“事后的后悔呢,就盼着珉儿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来,一想到之前失去了那个孩子,我心里就……”

    林嬷嬷提醒她:“贵妃的事儿,咱们就在边上看着,不论往后什么光景,您都别吱声儿,您看呢?”

    太后连连点头:“就这么着吧,我总是给孩子们越帮越忙。”

    那一天,平平静静地过去了,但第二天一清早,安乐宫就来人说,该准备的事都备下了,只是淑妃娘娘病倒了,后日的册封典礼怕是不能参加。人走后,太后轻叹:“换做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晔儿哄着珉儿都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她,她也不必矫情,养好一双儿子才有指望。”

    然而淑妃这一次,并不是假装生病避开见人,从得知要来一个贵妃起,她就郁郁寡欢食不知味,加上照顾两个孩子每天都耗尽她的力气,这才终于病倒了。

    病榻上的人气息微弱双目紧闭,远处的偏殿里,小皇子正嗷嗷啼哭,小的还不懂事,奶娘哄一哄自然就好了,但是沣儿则守在母亲身边,死活不肯走。奶娘上来劝,或是强行抱走他,二皇子就哭的伤心欲绝,大了的孩子难哄,就只能把他放在淑妃身边了。

    淑妃时睡时醒,沣儿也不闹腾,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焦虑地看着她。

    淑妃连睁开眼睛和儿子说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着,伤心时便忍不住落下眼泪,她一哭,沣儿也跟着哭了。

    安乐宫里好不凄凉,皇帝却在上阳殿与皇后你侬我侬,二皇子总是问尔珍:“父皇在哪里,父皇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不来看母妃?”

    尔珍无奈地哄着:“皇上很忙呢,等皇上忙好了,就来了。”

    此刻淑妃昏睡过去了,沣儿却紧张地以为母亲死了,他伸手要去扒开母亲的眼睛,被尔珍拦下苦言相劝:“殿下若想娘娘快些好起来,您乖乖地去陪弟弟玩耍可好,娘娘要睡觉了,睡醒了身上就不疼了,您把母妃吵醒了,她又要疼了。”

    沣儿却鼓着腮帮子说:“尔珍,你带我去找父皇好吗,我要带父皇来见母妃,我知道,母妃看到父皇,什么病都好了。”

    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才刚能利索地整句整句地说话,就说出心思这么深的话,这帝王家的孩子都不是肉眼凡胎,倘若二殿下一直都这么聪明,将来一定能有所作为。

    “尔珍……”

    “好,尔珍带您去。”尔珍也把心横下了,皇帝不能这么无情,就是养的奴才,十几年也讲情分,他怎么能对为自己付出一生的女人不闻不问。

    尔珍带着二皇子一路到了宣政殿,可是皇上久不在京城,积压了无数的事要处理,平日里散朝的时候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前头有散朝的动静,周怀赶来见他们,劝尔珍把二皇子带回去。

    “周公公您别见怪,二殿下见不到父皇一直哭闹,娘娘病着我们实在顾不过来,不能再让二殿下有什么事,只能满足殿下的要求带他来见皇上。”尔珍恳求着,“哪怕见一面也好。”

    周怀轻轻挥动拂尘,变戏法似的摸出一笼蝈蝈,笑眯眯地对二皇子说:“殿下先和尔珍去玩儿蝈蝈,皇上一下朝就去安乐宫看望您和淑妃娘娘,您在这儿等着,皇上会分心,事情做的慢了,岂不是耽误去见您和淑妃娘娘?”

    “这么大的蝈蝈。”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立刻分走了一半心思。

    “是皇上特地给殿下捉的,本打算亲自给您呢。”周怀哄着孩子道,“让尔珍带您去玩儿,转眼父皇就来了可好?”

    “嗯。”沣儿提着蝈蝈笼子,虫儿在里头聒噪地叫唤着,他眨着大眼睛对周怀说,“你可一定告诉父皇,我就在后头的园子里等他。”

    说完小家伙就抱着蝈蝈跑去了,尔珍不得不跟上,可周怀却拦下她道:“你是娘娘最可信的人,你若不冷静,如何是好?有些事说明白了伤人,但是不说明白,大家都能体面,又何必捅破那层纸,落得人人都尴尬?皇上是不会辜负淑妃娘娘的,可皇上也有顾不过来的,你心里该明白。”

    尔珍只是点头不语,其实说破了才好,说破了,她家娘娘就不会再奢望了,也就不会在折磨自己了。

    她一面叹息着,便追着二皇子来,只见项沣开了蝈蝈笼子,胆大的孩子本想自己抓在手里,不料那蝈蝈一扑腾跳了出来,急得二皇子大喊:“别逃别逃……”便一路小跑着追去了。

    尔珍紧赶慢赶地护在一旁,不知不觉竟跑到了玉明宫门前,那蝈蝈扑腾一下就闯进了玉明宫的大门,里头立时传出惊叫声,有人大喊着:“快踩死它踩死它。”

    尔珍自然知道轻重,不会轻易闯进贵妃的殿阁,但对二皇子来说,上阳殿都是他能去的地方,这皇城里从没有哪里是不能闯的,不由分说地就跑了进去,大概是亲眼看到自己的蝈蝈被人踩死了,立刻放声大哭。

    宫里的人都识得二皇子,纷纷上前劝说陪坐,尔珍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来,却见边上一个横眉竖目的宫人十分霸道,不过她看到自己的一瞬,就把这副嘴脸收敛了。

    从殿阁里走来年轻的美人,尔珍看一眼就收不住,美丽的人总会叫人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皇帝看到这样的人物,会不动心吗?

    “奴婢拜见贵妃娘娘,奴婢是安乐宫的宫女,带着二皇子路过玉明宫,惊扰了贵妃娘娘,请娘娘恕罪。”尔珍醒过神来,忙行礼。

    “尔珍,她踩死了我的蝈蝈。”沣儿拉着尔珍啼哭,指着贵妃身旁的海珠,“快把她抓起来。”

    “殿下。”尔珍按下了沣儿指人的手,轻声道,“殿下,快见过贵妃娘娘。”

    沣儿迷茫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人,摇头道:“我不要。”

    梁若君却和气地上前来,蹲下道:“殿下,我陪你去再抓一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