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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少棠眼眸骤然一缩,面容布满震惊,眸子里的恼意早已荡然无存,只剩在一点一点扩大的痛楚。
估计是没料到我会主动提离婚,沈亦茹也傻了,闭嘴不吠了。
病房内登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表面还是装得那副无所谓的洒脱,可内心却似在烈火中煎熬。
“为什么?”
好半晌,楼少棠终于开口打破静谧,声音微微发抖。我心也随之颤痛了下。
还能为什么?楼少棠,我生不了孩子,也不能像郑可儿那样为你无怨无悔地牺牲,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与我相比,郑可儿更适合你。
“为什么?”我扬起嘴角,笑他问得天真,“楼少棠,你看看你身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我头朝沈亦茹和郑可儿的方向示意了下,极尽所能地把话说到最难听,“奇葩难搞的老娘,残废事多的前任,人小鬼大的儿子。哪个是省油的灯?你知不知道,这7天我过得跟7年一样,我受够了,累了。”
“是因为不能生孩子吗?”
楼少棠一眼看穿了我。我愣怔,盯着他毫不动气的脸,一时语塞。
“我不在乎。”他凝着我眼睛,语气坚定地说。
我在乎。
心里哀痛地回了声,脸上却又恢复笑容,是极度势利又轻蔑的那种,“呵,也算是吧。本来看在钱的份上想跟你得过且过算了,谁知道你要把别墅给你儿子。这只是开始,以后你可能还会陆陆续续给他更多。”
我下巴朝他手里的报纸点了下,“现在你也知道了,我不能生孩子的,没后代帮我占你一份家产,最后我可能一分捞不着。那我还陪你耗下去干嘛?”挑唇哼笑了声,“不如趁早散伙,我去找别的摇钱树。”
以为我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无耻的话,楼少棠就算不勃然大怒,至少也会脸色铁青。谁知他面不改色,还似是觉得好笑地轻笑了声,“你是要钱吗?”他问。“好,那我现在就把我名下所有财产都转给你。”说着,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少棠!你疯啦!”沈亦茹简直不敢相信,惊得眼珠子都弹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阻止的话,只听楼少棠对电话里的人说:“秦朗,你现在立刻帮我拟一份财产转让书,我要把所有财产都给我老婆涂颖。”
我早在他说要把财产全都给我的时候就惊愕住,此时我呆望着他,全然没了反应。
“少棠,你是不是疯了?凭什么把钱给她!”
沈亦茹急爆了的声音将我神智拉回。
“不用了!”我也立刻阻止,脑子里迅速思索拒绝的理由和话术。
“其实,其实我和你离婚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楼少棠放下电话,冷静地看着我。
我别开眼,“我爱上别人了。”
楼少棠一下没了声音,尽管我没看他,但也能感受到他的诧异。
“谁?”不过几秒他就恢复镇定,轻松的语调显露他的不相信。
“翟靳。”我没给自己留任何思考的时间,脱口而出。因为心里非常清楚,这2个字说出来楼少棠会是什么反应。但没办法,为了打击他,让他彻底对我死心,只能这样说。
果然,楼少棠沉默了。
“涂颖,看着我的眼睛。”好半晌,他低沉着声嗓开口,听得出,刚才的自信有点被动摇了。
我暗吸口气,转向他,用伪装的毫不心虚的眼神迎视他。
“你说,你爱上了谁?”楼少棠如鹰般锐利的双眸紧紧盯住我,像是要看穿我内心。
“翟靳,我爱上了翟靳。”我答得坚定,口气是不容他质疑的。
楼少棠眼睑狠狠一跳。
楼少棠,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就在我这样以为的时候,谁知,他脸色突然柔和下来,“你以为我会相信?”
他笑得自信。我脸倏得一僵。
是啊,楼少棠不是一个好骗的人,哪是我嘴皮子上下一翻随便说几句就能糊弄的?如果没有证据,他绝不可能会信。
我皱起眉头,内心万分焦灼。这时,突然瞥见外套上的郁金香胸针,灵机一动,“你不信?”我迅速稳住心神,手指着胸针,勾起唇瓣,“你看,这是他给我的,为我特别定制的定情信物。”
我笑得一脸甜蜜,但心里忐忑不已。这根本不是翟靳给我的,很容易就会被楼少棠的火眼睛睛识破的,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了。
楼少棠蹙了下眉,虚眯起眼盯着胸针看。片刻,眼眸似是十分震惊地收缩了下,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声音突然变得如三九天的寒冰,脸也随之肃冷阴煞。我身体不禁瑟缩了下。
虽然迷惑他在这枚胸针上到底看出了点什么门道,会让他突然变脸,但听他这样说,应该是他相信了我的话,于是我继续故作镇定的扯谎道:“有段时间了。”
楼少棠薄唇紧抿,冷眼直直定在我脸上,仿佛要把我看出一个洞来。
我也无畏地与他直视,尽管心已痛得死去活来。
就在我们彼此默然对望,气氛僵持不下时,沈亦茹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少棠,这个贱货水性杨花,别再跟她啰嗦了,快跟她离!”
“滚。”楼少棠平静的声音沉沉响起,语气里隐含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少棠!”沈亦茹竟没听出来,还找死地叫他。
“滚!”不出我所料,楼少棠失控地暴喝一声。
我闭上眼睛,心如地动山摇般地颤了下。
“疯了,真是疯了!”被吓得怔了几秒后,沈亦茹才颤颤巍巍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恒恒走过来搀住她的手,“奶奶,我们先出去吧。”
任沈亦茹如何气得发抖,若这个时候再不出去就真是不识时务了。由于郑可儿受伤没法挪动,她依然坐在床上,但同刚才一样,她很知趣的不发一丝声音。所以,此时即使她在,这个病房也仿若只有我和楼少棠两人。
“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离婚了?”楼少棠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是。”不让自己显得有半分犹豫让他产生怀疑,我不假思索地说。
“好,如你所愿,我们离婚。”
明明这个结果是我所要的,可当楼少棠爽快而冷然平静说出这句话时,我心脏像被人打了一枪,如涛天巨浪般汹涌的疼痛迸发至四肢百骸。感到空气渐渐稀薄,呼吸越来越困难,我紧紧握住拳头,强憋住闷痛,让自己保持镇定冷静。
“还有其他事吗?”见我像座雕塑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楼少棠用毫无温度的声音问我。
暗自深吸了口气,我直视他冰冷的眼睛,“没有。”
“那就滚吧。”
他比眼神更为冰冷的话音一落,天上就炸响起一道震耳的惊雷,紧接着暴雨倾盆而下,把窗户打得啪啪作响。
雨水好像也打进了我眼眶里。不过下一秒我就意识到那不是雨水,是泪。赶紧别开脸,紧紧抿住唇,瞠大眼睛,拼尽全力强屏住眼泪,唇瓣都被我抿得发疼了。
再转头看楼少棠时,我脸已绽放出骄傲的笑容。
“再见。”
我挺直背脊朝病房外走,将一个毫无留恋的背影留给楼少棠。
踏出病房的那一刻,刚才还稳健的步伐一下就软了,可我没有停,拖着缓慢的步子继续朝前走,也不再强忍眼泪,任悲痛的情绪肆意宣泄。
“少棠!”
身后的病房里骤然响起郑可儿焦急惊慌的叫声,紧接着是“通”一声沉重的闷响。
我脚步一顿,心慌悸不已。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楼少棠怎么了?
很想踅返回病房看看,可又一想,既然这条路已经踏出,我便不能再回头。
于是,捏了捏拳头,忍下这股冲动,重新抬脚缓步前行。
外面的雨势比预想的要大很多,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由于能见度太低,行驶的车辆全都打开了大灯。
我的车停在了离医院大楼有段距离的停车场,我毫不犹豫地走进滂沱的大雨里。
“你看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啊,这么大雨还走。”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略带嘲笑的话语。
“就是。”另一个女人附和,“咦~这人不是报纸上登的那个不会下蛋的豪门长媳嘛。”
“真假的,你认错人了吧?!”兴奋的语调比雨声还要响亮。
“怎么可能?!你自己看。”
“呀,还真是她!估计是被男人知道了抛弃她,受刺激了。”
“对,肯定是的。”
哈哈哈哈~
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穿透雨声从背后直窜进我耳朵里。
我凄冷一笑,这个世界上落井下石的人永远多过雪中送炭的。
将这些看笑话的人抛在身后,我继续向前走。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我的身体,我湿透了,冷得直哆嗦。脚下步子越来越缓,越来越虚,头晕晕沉沉,脸颊上雨水和泪水交错,将眼前的影像一点一点模糊掉,但耳边却清晰地回荡着楼少棠最后说的那句话——
“好,如你所愿。我们离婚。”
我们离婚。
我和楼少棠又要离婚了。
这是我们第二次离婚。
一股热流奔涌出眼眶,下一秒,我眼前一黑,整个身体瞬时失去了支撑。
就在我轰然倒下的一瞬,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扶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