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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源眼前不禁浮现出江水中的那一幕。
她从江底把周景琛救了上来,没想到身侧忽然涌来一股挟裹着巨大力量的冰凉暗流,她整个人立刻失了控制,随了这团暗流被旋转着带了出去。
孟清源瞬时便明白,从水底的水势看,这里在经历沧海桑田变幻时,可能是由高山沉降所致,这一带也就分布了深沟。这种不规则的临时暗流很有可能来自于附近的深沟,因为水体与外部水体冷暖交汇产生了漩涡,而自己正好身处其中。抵抗犹如蚍蜉撼树。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自己和周景琛。
她的一只手紧紧攥住手中的鞭子,鞭子的另一头在水底被她缠在周景琛的腰上。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她和周景琛不被水流冲开,她的另外一只手托着周景琛的脖颈,以免昏迷后的周景琛的口鼻被水淹到。
孟清源平衡着自己的身体带着周景琛顺着水流往下旋转着飘去,暴雨如泼,在冰冷的江水中,孟清源感到自己身体内的热量和力量在慢慢的流失,她得赶快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否则当她体力耗尽时,她和周景琛就都危险了。
她睁大眼睛四顾,在雨水中,模模糊糊看见前面有一块突起的礁石,孟清源心中一喜,待接近礁石时,她奋力一蹬腿,人向旋涡的侧边冲过去,她带着周景琛被旋涡侧边巨大力量转了半圈,重重的打在了礁石上,她的额头被石尖划破了一道口子。
孟清源顾不得疼痛,用力把周景琛身体送到了礁石顶上,那礁石顶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孟清源安顿好周景琛,身上已经没了力气,她把鞭子紧紧的缠在自己手腕上,防止自己被水冲跑。然后靠在礁石的一侧,放松身体浮在水面上,闭气掩住口鼻,人在冰冷的水中慢慢的昏迷过去。
孟清源闭着眼睛一边想着,手指一边无意识的摩挲着周景琛的下巴,忽然感到手指被人含在了嘴里,轻轻的咬了一下。孟清源睁开眼睛,就看见周景琛正看着她笑,孟清源抽出手指,看着周景琛,也不用自主的笑了。
两个人傻傻的笑了一会儿,孟清源抬起头:“你把胳膊拿过去吧,枕的好不舒服。还有把你的腿也拿开,我的腿都被压麻了。”
周景琛笑道:“就你事真多!”他其实知道孟清源是心疼他,怕压坏了他的胳膊。
孟清源翻了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帐幔,冷了声音:“查了这回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吗?”
他们此次就藩,路上的安全当然是首要问题。
出行前,杜世明特意从药王谷拉了一车配好的各种药品给了她。还派了他的两名高徒随行。
她和周景琛及他们身边的人身上的香囊、睡觉的枕头里都装了清目醒脑的药材,有了这些傍身,寻常的迷香对他们都没用。而且这些人身上都各配了一小盒解毒的药丸防止出现意外。
孟清源和周景琛吃用的水和食物,都是和船上其它人分开的。是由周景琛的内侍总管周全每回停船后,下船专门买运回来,并专人保管和制作。
所有船上的随行人员都是筛查了一遍的,身份可疑的是肯定不能用的。
当然以上的是最主要的三点,其它也都是有专业、细致的安排,但是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周景琛侧着身子看着孟清源:“他们是在晚上饭食中的水里下了蒙汗药,幸亏船上跟着药王谷的两位名医,对方应该是怕被大夫察觉,只下了一点点,所有人只是深睡罢了,用冷水泼脸后就清醒了,所以杜泉和叶兰才能那么快的赶过来。至于是谁下的药,周全带着人再查呢,今天就应该会有结果了。”
“周全带人查?”孟清源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黑龙旗的人。
周景琛知道孟清源的疑惑,周全是从宫里出来的,宫中自有一套逼供的手段,这其中的腌渍周景琛并不想和孟清源说,只解释了一句:“陆女史几个都是宫里出来的,用黑龙旗的人不方便!”
“对了,我们现在是在哪里?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孟清源接着问道。
“我们现在在曹县知府的别苑里呢,这回也幸亏和我这知府表舅喝了一回酒,我身边的这几个人也都跟着吃饭了,你贴身的那几个人都是和你一起在小厨房里用饭,才没有被蒙汗药药到。”
还有一点周景琛没说,他是属于酒后性热的那种,所以那天晚上喝酒后睡不着,就在花厅里一个人下了会儿棋,才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些刺客,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我们先在曹县休息几天,你得养养伤,另外我已经把此事上奏给父皇了,还得等父皇的批复。”说着,周景琛用手轻轻摸了摸孟清源额角缠着的纱布。
“我受伤了?”孟清源这才反应过来,刚要拿手去摸自己的头。
周景琛迅速手抓住了孟清源的手,心疼道:“别动!”
“清儿!”周景琛看着孟清源的眼睛,正色道:“我要你发誓,你要答应我无论以后再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可以再像那晚那样只身涉险!”
“琛表哥!”孟清源笑道:“干嘛说得这么紧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那你也应该明白,我也会担心你的,我怎么能看着你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呢。如果当时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你会不来救我吗?君心似我心——”孟清源笑着拿手指戳了戳周景琛的脸:“整个大周都知道,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但我不在你身边时,你要想着我今天的话,一定要远离危险。”
孟清源又拿手指描摹着周景琛的眉毛:“我要我们两个都好好的!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周景琛稍微怔了一下,一直以来都是他追着他的清儿,缠着他的清儿,说他们之间的悄悄话。他还以为他的清儿不会说情话呢。
原来她会的,说的这么动听,这么温柔。
——看来她就是平时懒得说而已。
他的心顿时满满的暖意,张开双臂把他的整个世界搂在怀里,紧紧的,仿佛若是他松开手,就会后悔终身一般。
他的唇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鼻尖,然后……
孟清源忙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另外一只手的手指顶住了周景琛的眉心。
周景琛略带委屈看着孟清源,这么好的气氛,这丫头真能大煞风景。
孟清源笑弯了眉眼:“都没刷牙漱口呢。”
周景琛恨恨的轻咬了咬孟清源的鼻尖,真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然后又动了动身体,让孟清源躺着更舒服一些。
孟清源就这么躺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毕竟还是病中,精神头不足,就静静地又入睡了。而那个人,他的手就这么一直轻抚着她的头发,一直到她睡熟为止。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是因为你在我的身边——
孟清源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床上已经不见了周景琛。红锦看着自家小姐醒过来,高兴的又掉下了泪。
孟清源从红锦嘴里才知道自己原来昏睡了三天。原来那日,叶兰和杜七叔找到孟清源和周景琛后,将二人救回到大船上。
孟清源在小船上时就已经发起了高烧,她人面色潮红,头烫的可以煎鸡蛋了,但是身上却瑟瑟发抖。
红锦、夏荷忙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裳,盖上了棉被,熬了药给她喝了,但孟清源依旧冷得全身发抖,蜷成了一团。
药王谷的大夫诊过后,也有些着急,孟清源明显因是头部受伤,风寒入体,人开始打摆子了。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人抱着她睡,冷了可以暖,热了可以掀被子,免得病情恶化。
所以这三天都是周景琛搂着她睡的。
孟清源听了红锦的话,脸不禁红了。忽然又想到:“琛表哥的腿在冷水中泡了那么久,没什么事吧?”
红锦忙道:“当然是有事了,我听夏荷说好像是膝盖痛,不过经过药王谷的两位大夫针灸后好了。”
红锦抹了眼泪,又笑着小声说道:“大小姐,这么看王爷对你是真好,这三日你昏迷不醒,王爷是日夜不休的,除了搂着你睡外,还给你拿药酒擦身子,伺候你出恭,连喂药都是他拿嘴给你喂呢。”
孟清源听了脸羞得像着了火,低声叫道:“你们怎么能让他做这些事?”
红锦说漏了嘴,忙一缩脖:“奴婢倒想伺候,但是王爷把着不让呀,他是王爷,当然是他说得算了,”
孟清源瞪了红锦一眼,仰头躺在床上,这个周景琛,他居然……,不过身子都被他……,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咦?孟清源又坐起身,“那个老姑姑怎么这回没拦着琛表哥,这不是坏了她的规矩嘛,还有你刚才怎么又叫我大小姐了,不怕被她听见。”
红锦撇了撇嘴,因着陆女史的规矩,红锦她们几个也必须称呼孟清源为王妃,红锦忘了两次,依旧称呼孟清源为大小姐,还被陆女史用戒尺打了手板,就连孟清源随意叫了周景琛为琛表哥,而没有叫王爷,也被这陆女史说了一回。
红锦低声道:“她们宫中那几个,都没有跟过来,都在船上呢,听说周全周总管在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