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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别人,晓冬不能说这话,可是跟大师兄,他说的可顺溜了。
“我觉得童浩师兄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莫辰一笑:“有什么误会?我没有误会。”
晓冬先是一愣。
大师兄这是说他多心了?可是他马上就意会到了这话里真正的意思。
“童师兄是不是觉得,要是没有我,就不会出这些事?”
莫辰并不放在心上:“没本事的人都会迁怒。即使没有你,陈敬之天生一颗狼心,回流山容不下他,他早晚还是会走。而且以他的性格,对他好的人他不记恩,该出卖时绝不会手软。你自己说,即使没有你,他能在回流山长长远远待下去吗?”
晓冬认真想了想:“只怕不能。”
“是的,师父不会支持他去报仇。一来回流山不是师父一个人的,也不可能为了陈敬之一个人搭上整个门派给他报仇吧?二来他要报仇就是弑父弑亲,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是谁非争执不休,争一百年也没个定论。陈敬之达不到目的依旧会走邪路,说不定那时候他想的是如何出卖师父,或者是我。”毕竟其他人没有值得出卖的价值。
晓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童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有的人就是这样,自己是从来不会出错的,有错的都是旁人。如果自己真有错了,那也必然是旁人害的。再说这些人欺软怕硬,他为什么不敢埋怨师父?不敢埋怨我?甚至不敢埋怨骗他害他的陈敬之?不就是看着你最软,好欺负嘛。”
大师兄前面说的都有挺有道理的,后面一句晓冬不能苟同,他鼓着脸反驳:“我不软。”
莫辰看他鼓鼓的腮帮子,没忍住,上手掐了一把:“我看挺软的。”
晓冬偏了一下头,没躲开。
莫辰要掐他,还能让他躲开了?
好在掐的也不疼。
看着莫辰的俊脸,晓冬也觉得手痒痒的。
可是……
就算大师兄不躲不避让他掐,他……也没胆子下手啊。
好吧,晓冬认怂。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在大师兄面前他只怕永远也硬气不起来。
说笑归说笑,莫辰还是给晓冬又熬了一份安神茶,用药有更改。晓冬喝着倒觉得这个不泛酸,有点甜丝丝的,还问大师兄,是不是在里面搁糖了。
喝下这药他钻进了被窝里。
去年这时候没有暖木,他怕不得冻僵了。
今年就好多了,功夫有了底子,哪怕是在北府城这样奇寒无比的地方,不用暖木也不会冻着。
暖木……
一想到暖木,就想到玲珑师姐他们两人。
那块暖木,晓冬是千里迢迢从回流山带来的,因为师姐重伤,怕她冻着了,晓冬特意抱过去给她用了。
玲珑师姐走时把暖木也一起带走了。
他们两人,现在在哪儿呢?严冬酷寒,他们有没有一个栖身之地?
晓冬到现在还是想不通玲珑师姐为什么要走。
是怕留下来拖累大家?可她从小就是师父捡来养大的,情同父女,这种关系又说得上什么拖累不拖累?
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莫辰在一旁打坐,已经听到他翻了两次身。
“怎么了?”难道是今天调的药方不对?
晓冬闷闷的说:“我在想师姐。”
莫辰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也担心他们。”
可是这是玲珑自己选的路。
等晓冬经的事再多一些,就会明白。就算亲密如父子、师徒,手足兄弟,可大家终究还是一个一个不同的人,早早晚晚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玲珑的性子注定不会永远待在山上,她的心太野,从小的时候她就和姜樊不一样。姜樊可以老老实实坐在屋里看书、练功,玲珑却总是喜欢漫山遍野的疯跑,她总想去远处,还想着成为传说中那种神挡杀神,佛挡*的霸主一样的人物。
只是莫辰猜中了前头,没有猜中结局。
他知道玲珑一定会走,却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
“嗯,师姐很聪明,她一定会没事儿的……再说,要是只有她一个人,说不定做事还是那么顾前不顾后的,热血上头就往前冲,她且得顾着翟师兄呢……”
唉,翟师兄那身子更让人担心。
看着晓冬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握着他一角袖子不放,莫辰低声问:“在想什么?”
“嗯,大师兄……你身子没事吗?”
都困成这样了还惦记这事。
莫辰觉得晓冬的心事有点重。如果他能少思少想一些,没心没肺的才象他这年纪的人,说不定晚上也能睡得更沉更香。
如果那样的话,也就不是晓冬了。
屋里渐渐转暗,晓冬睡着了。
莫辰就这样坐在一旁,静心屏息。他已经习惯了,就这么守在晓冬身边,一晚,两晚,许多晚。
有时候在夜间,他会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身边的这个少年。
黑暗并不能影响他的视线。
这是莫辰身体的又一个变化。
异变太多,到现在他都已经懒得吃惊。
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惶恐,也迷惘,但是现在他发现这种变化是可控的,并不会暴露在人前。而且给他带来的改变是力量越来越高,修为、眼光……他觉得自己走在一条向高处不断攀升的路上。
莫辰现在不惧怕这种异变了。
他甚至……
甚至在期待这种变化继续下去。
没有力量,连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于大洪也好,玲珑也好,翟文晖也好……
还有晓冬。
莫辰保守着和小师弟共同的秘密,即使对师父也没有透露。一开始是有事耽误了,后来……回流山变故频频,莫辰自己也有了一个难以诉诸于口的大秘密。
要是都告诉师父,只怕他一夜之间头发都会愁白的。
莫辰把晓冬伸到被子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去,又把缠在耳朵后的头替他理顺,安静的注视了他一会儿,才又开始继续打坐。
童浩大概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殊不知有一个算一个,同门们都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连李复林都发现了。
没人会喜欢这样一个心胸狭窄阴暗的人。
连平时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段平都下意识的远离了他。
反正本来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段平以前觉得,都是同门,他话少些,自己就多说两句,总不能相对无言尴尬冷场吧?
现在段平觉得,冷场挺好,冷就冷吧,和这样的人走得近了没有什么好处,一个闹不好还被人记恨上——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心里记恨呢。
还是离得远点儿好。哪怕离得远点儿也会让他记恨,那总不会太冤枉。
莫辰指点考校了一番师弟们的功夫之后,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长进,也都把放野了的心重新收归到正途上来。可这其中,唯独童浩一个人毫无长进不说,剑招反倒越练越有一股戾气,看得人直皱眉头。
邵进明这两天倒是让旁人看了有些奇怪,老往窗外瞅,一见刮风要落雪就提着剑往外跑,害得旁人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
等问明白了才知道,原来是大师兄指点他练剑。
一开始邵进明就是在雪地里练剑,漫天雪片乱舞,邵进明练的很是认真,不过也分出一点心神去注意下雪。
师兄什么要让他在雪里练剑?他的剑招刻板跟下雪有什么关系吗?还是下雪时练剑能把他剑法中的瑕疵弥补了?
又或者,大师兄是让他用雪练剑?
想到这个,邵进明就开始有意识的用剑去刺雪花。
段平和秦玮两个经过,看着只觉得新奇。
天下练剑的人千千万,各有练法不同而已。听说有人在瀑布下练,有人在狂风中练,有人在大雨中练完一趟剑法衣裳根本没点半滴雨……
邵师兄打算在雪里练,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雪花凌乱飘舞,可是邵进明身周方圆约摸三丈多的一块地方是没有雪的。因为他动作间鼓动的劲风虎虎生威,即使没有被剑尖刺中的雪片也被劲气刮开了。
练着练着,邵师兄都已经练得……快要斗鸡眼了。
雪片有大有小,有远有近,有疾有疏,他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情去刺,后来发现要把雪片全刺中,这简直太难了。
邵进明拜师之前也和人交过手,上山拜师之后就很少有动手的机会了,多是同门师兄弟切磋技艺。
比上山前他的功夫当然有了很大的长进,可是要说对剑意的领悟,他比师弟们却要差。邵进明知道自己天分有限,所以比旁人更刻苦。别人练功若有七分苦,他却苦到了十二分,世人都说勤能补拙,邵进明却可以凭自己的亲身经历说一句,有的东西天生没有,后天想补真是太难了。
这会儿连雪都刺不中,他心里反而激起了一股拗劲儿,不让我刺中?我还偏得刺中不可。
在邵进明的眼里,这朝他扑面袭来的飞雪仿佛成了一个可恶的仇人,此人剑法轻灵多变,虚虚实实难以捉摸,且多有神来之举,令人防不胜防。
迢进明练了一下午剑,把自己练脱力了……
莫辰知道之后只是一笑。
第二天没雪,第三天有雪,迢进明提着佩剑杀气腾腾的又冲进了门外的大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