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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美容化妆品邮购的开发案紧锣密鼓地展开。夏央美其名是此案的组长,但其实真正了解、掌握开发案的人是花靖惠,她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因为突然接下开发案,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夏央一开始只能尽快将他手上有的资料全看过,才能正式开始讨论。
花了一夜将所有资料看完、详细了解后,夏央此刻皱着眉头坐在花靖惠的办公室里,等他结束和美国的越洋电话。花靖惠虽是事业开发部的总经理,还是董事长的儿子,但他的办公室装潢简朴无华,除了墙上的一幅水墨画之外,办公室里并无其他装饰,只有最简单、实用的家具。
人家都说企业家的第二代还未学会赚钱就先学会享受,可是,就花靖惠的办公室及他的外表看来,若不事先知道他的身家背景,真的看不出来他就是花家的二公子。
他此时穿着水蓝色衬衫,领带已解开,袖子也卷起、露出前臂,修长的身材略靠在办公桌前,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和美国分公司的负责人讨论他离开后的情况。
夏央仔细地打量着他,说真的,她完全看不出他和他的兄长、妹妹有相像的地方,若真要说有,那就是他们花家的人都是俊男美女。花靖尧的帅和花宇裳的美就不用多说了,常是镁光灯焦点追逐的他们,不晓得迷惑多少男男女女的心。宇音虽是花家未曾曝光的女儿,没有媒体追逐背书,但她美丽的外表让她早已成了公司所有单身汉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至于花靖惠,因为他扫把星的特殊磁场,让女人一见他就逃。但其实他也长得相当不错,虽然还不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但越看越觉得好看,这大概是四婶常说的“深缘”吧?夏央心想。
而且夏央还发现一个小秘密。花靖惠平时待人看起来和善、老实又纯朴,感觉好像大男孩一样,但只要一谈到公事,他就变成精明干练的专业经理人,透出一股自信,还有果断。
他是个很有才能又肯栽培下属的经理人,这点是昨天马维宣向她拍胸脯保证。事实上,除了被带衰犯的那些倒楣事外,马维宣其实是很感激他的。若不是他的提拔和指导,他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展露自己的实力。但感激归感激,他还是不愿再冒生命危险和花靖惠合作。
“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花靖惠结束越洋电话,转身对她露出笑容。
“没关系,我也乘机整理一下思绪。”
“那好,昨天给你的资料都看过了?”夏央点点头,花靖惠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夏央看着他坐入对面的沙发,问:“为什么公司会突然想往美容业发展,还选择邮购的行销方式?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呃这说起来有点离谱。其实公司是被迫的。”
“被迫?”谁这么有威力,能胁迫这么大的花林集团做事?
“没错。你知道我三个月前到美国去救火的事吧?”花靖惠顿了一下。“因为美国分公司出现内奸,盗走许多商业机密,造成重大损失。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揪出那个商业间谍,将分公司整顿好。”
“那和我们的开发案有何关系?”
“分公司在出事前,并购了一家手机软体公司,没想到是买一送一,这家公司底下还有间生产天然草本美容保养品的小鲍司。原本分公司是打算将它卖掉,但我却觉得不太好:于是,我亲自到亚历桑纳去了解这家公司,发现他们的产品很不错、很有市场潜力。”花靖惠稍微停顿,好让她有时间消化他的话。
“至于为何想以邮购做为行销工具,那是在回台湾的飞机上想到的。因为我们若也采用传统的专柜行销,请巨星代言、强力打广告来行销商品,虽然也可以带来利润,但那不只要和固有的品牌竞争、分食同一块消费者族群的大饼,而且得先投入庞大的成本”
“像是人事管销、广告预算、专柜设立的费用等等,是吗?”夏央替他说出。
花靖惠笑了笑。“没错,就算公司获利也会因这庞大的成本大打折扣。所以,我才不想用传统的专柜式行销。”
“其实,选择邮购除了考虑精省成本之外,也是为了打入潜在性消费族群吧?”夏央深思道,没有注意花靖惠吃惊的表情。“虽然到专柜购买保养品是许多女性的直接管道,但也有些女性其实不太敢靠近专柜的。”
“为什么?”
“因为那些专柜的东西看起来很昂贵,一副高不可攀、不可侵犯的模样,很多家庭主妇或是社会新鲜人都不太愿意、也不太敢尝试的。”
“你这么快就做好市场调查啦?”花靖惠扬眉。
夏央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是生活经验。再说我有一大群人可以提供最新、最广泛、最多元的市场调查结果。”
花靖惠很认真地听着,然后问:“是哪家调查公司?这么厉害?”
“我的家族啊!”看到他肃然起敬的表情突然变得惊讶,让夏央再度忍不住失笑。
“我啊,来自一个很大的家族。”她一边笑一边说。
“有多大?”看到她笑得开心,花靖惠也不觉得困窘,反而跟着微笑。
“嗯”夏央想了一下。“就今年清明为了扫墓,我们包了三台游览车才能成行。”
“三台游览车?!”这太夸张了吧,一台游览车若能坐三十几人,那三台可是能坐上一百人,她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错。而且大家感情都不错,因为住得近,几乎每天都见面。只要市面上一有什么产品,大家都会七嘴八舌地批评。所以对于美容保养品,我可有许多现成的、活生生的体验。”
花靖惠没有察觉自己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也完全忘了之前要自己离她远一点的决心。他不自觉地靠她更近,问出更多问题,下意识地想更了解她、与她亲近。他想看她的脸绽出笑容,希望她开心自在。
“对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对狗母子还好吧?”
“哦,你是说阿蓝和牠的宝贝啊!”经他一提,夏央才想起。“很好啊,牠们的主人忠哥还说有机会想当面跟你道谢呢!”
“喔,不用了,举手之劳罢了。其实我没帮上什么忙,就算我没发现,阿蓝迟早也会发现狗baby的。”
“你太谦虚了,再谦虚下去就显得很假喽!总之呢,你救了bb是事实,忠哥也一直想答谢你,有机会的话就一起去吧!”
花靖惠笑着点头。他实在不知怎么跟她解释,其实真正获救的人是他,她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但如果现在又牵扯出那套他是扫把星的理论,搞不好又会惹她生气。
昨天江秘书还是很想辞职,却被她阻止,而且对江秘书的迷信嗤之以鼻,还不许江秘书再提起,那威严简直就像她才是总经理似的。
江秘书辞职不成,又迫于夏央的威严,只好暂且压下辞职的念头。但她还是不敢太靠近他。
“说到道谢,我才要跟你说谢谢。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可能会跟那群少年发生严重的肢体冲突,造成无法预料的结果。”
肢体冲突?好有气质的说法喔,一向在家里粗线条惯了,面对文质彬彬的花靖惠,夏央突然坐直身体,觉得自己挺没气质的。要是她能像宇音那么优雅就好了
唉,笨呦!他们是同一家出产的,气质当然没话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教?夏央心想。
“你不用客气,只能说我们太有缘了吧,正好被我遇见,又正好是我认识的人,举手之劳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为了配合花靖惠的气质,夏央也努力地拿他刚才用的成语来回应。
不料,花靖惠却忽然露出捉弄的笑。“你太谦虚了,再谦虚下去就显得很假喽!”
他居然拿她的话堵她。夏央哑口无言,愣了一下才笑道:“好啊!你学我,不知道学人家说话要缴学费的吗?”
“是吗?”花靖惠玩心一起,也学着她的口气。“那你刚才的那句举手之劳不也应该缴点学费?”
她没料到花靖惠有这么亲切、幽默的一面,她笑着昂起下巴。“既然如此,那我们扯平了,谁也没欠谁。”
“我不这么认为。”花靖惠皱着眉头说。
“啊不然咧?”谁欠谁啦?夏央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你救了我一次,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啊,不如我请你吃个饭,一来是向你道谢,二来让彼此更熟稔,未来合作起来才会更顺利啊!”夏央望着他好一会儿不说话。“你真的是个道地的生意人耶。”
花靖惠不解地看她。
“你做任何事都能兼顾两种以上的目的吗?选择邮购行销也是,就连请吃饭也能一石二鸟。”
花靖惠笑开怀地起身。“你不知道吗?一石二鸟是我爸教我的第一个成语啊!”他朝她伸出手。“不晓得你肯不肯赏光呢?”
夏央睐他一眼,微笑地拍掉他的手,取笑他惺惺作态的模样,然后潇洒地起身。
花靖惠则辩称他这是国际礼仪,两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走出办公室,办公室里的所有同事都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这实在太神奇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们居然看到花靖惠露出这样亲切自在的笑容,打从进公司起头一遭,竟然有人敢这样轻松从容地走在花靖惠旁边。这也就算了,更令人惊奇的是,夏央和花靖惠在一起已经第二天了,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害得办公室里好多人马上损失了一笔钱。原来自昨天开会决定夏央和老总合作开发案后,市调室的小陈就发起赌盘。这是事业开发部行之有年的惯例,每当有新的开发案、有人和老总合作,小陈就开起暗盘,赌合作的人会撑多久?会发生多惨烈的事情?还有发生事情最短的时间。
从昨天开盘以来,就有许多人下注,就连不是开发部的同仁,得知消息后也偷偷下注。按照过去的排行榜,凡是跟在老总身边的人,最快发生倒楣事件的是三分十九秒,这纪录是上一任秘书所创下的。至于最慢的纪录则是一天两小时零八分,是由正诚公司的女经理创下的。
那位女经理之所以能拖这么久的原因是,打从他们见面谋商合作案后,老总便跑到高雄出差,让那女经理找呒人,所以才能延迟老总扫把星的爆发力。
但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个菜鸟夏央居然这么“有挡头”撑得过这个最长的纪录,害许多同事摃龟。
很多下注摃龟的同事不相信自己会输,于是纷纷提早午休,偷偷地跟在花靖惠和夏央后面,一睹事实真相。
当然负责赌盘组头的小陈也跟在后面,还捧着码表小心谨慎地计时,打算忠实记录夏央衰尾事件的正确时间。要知道夏央目前是最新纪录保持人,为了维持赌盘的公正性,可大意不得的。
花靖惠和夏央浑然不觉所有人的心思,一径地讨论要去哪里用餐,最后因为开发案还有许多事尚待讨论,为了不耽误时间,所以选择公司里的员工餐厅。
两人的一举一动全落入来来往往的员工眼中,大家几乎都停下脚步和手边的事,目不转睛地直盯着两人看。
一股共同的期待流过众人的眼中,他们在期待,期待夏央何时会被扫把星扫到。
就在不远的前方,正推着打扫车的阿满姨为了闪避路上那些看得出神的人,不小心打翻了水,弄得地上湿漉漉的,任何人踏上去肯定打滑、跌个狗吃屎。
众人看了看、衡量了距离,兴奋地发现正好就在花靖惠和夏央行走的路径上。大家几乎是屏息以待地等着,看他们一步步接近那滩水渍,看夏央会用什么样的姿势跌倒。
可是,就在夏央和花靖惠正要踏上水渍的前一秒,夏央忽然看到愣在一旁的阿满姨,拉着花靖惠过去打招呼,就这么惊险地痹篇那滩水渍。
呿~~众人的心中一致响起嘘声。
此时,迟到的快递人员急急忙忙地往电梯奔去,没看见地上的水渍,不偏不倚地一脚踩上去。果然,如众人所料地打滑、跌个狗吃屎。
哇~~众人的心中再次响起惊叹。
难不成这扫把星没扫到夏央,反而转到别人身上去啦?
为了求证,越来越多人加入“观察”的行列。大家不约而同地往员工餐厅挤去,把餐厅挤得闹哄哄的像夜市一般。
进入餐厅的花靖惠和夏央,因为聊得太高兴,全然不知周遭正围着一群看好戏的员工,拿着餐盘排队等候,还一边讨论等会儿要吃什么。
就在不远的前方,正爬上梯子换灯管的维修人员,将换下来的灯管随手插入梯子旁的袋子中,却没注意到那灯管没有完全插入袋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掉下来砸到人的可能。
在旁边观看的众人,再次兴奋地喘气。这次、就是这次,绝对能够终结夏央所创的最长时间。小陈手持着码表,一边注意他们的动态,随时留意着时间。
没有人敢喘气或出声,大家张着嘴、望着他们两人犹自谈笑风生地随着队伍往前移动。终于,他们走进灯管掉落的范围内,所有人的期待涨到最高点,几十双眼睛直盯着那快要掉下的灯管。
可是,就在那灯管要掉落的前一秒,夏央眼睛一亮,看见她最爱的薯泥沙拉,兴奋地拉着花靖惠冲上去抢了两碗,就这么和那灯管擦肩而过。
灯乖骑啷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碎片刺伤了旁观的人。
呿,哎哟~~众人不但一致响起嘘声,还伴随着其他人被刺伤的哀号。
难道这就是幸灾乐祸的下场?那些被刺伤的员工心想。
难不成这夏央是不死之身投胎转世,还是八字重、命很硬,所以花靖惠这龙卷风级的扫把星扫不到她就罢了,还转嫁到别人身上?唉众人心中响起哀叹。
端着食物找到位子坐下的夏央,觉得今天餐厅的气氛怪怪的。平常像夜市一样吵闹杂乱的员工餐厅,今儿个怎么安静得像高级餐厅?
不知是她太多疑,还是昨晚开夜车看资料所以出现幻觉,她总觉得大家都看着她和花靖惠。可是,每次她一回头,所有人马上低头猛扒饭。
她心不在焉地挟着菜,一面听着花靖惠说话。忽然,花靖惠开口喊她。
“什么事?”夏央回神道。
花靖惠微笑地看她。“没什么,我只是要告诉你,你挟的是我的菜。”
闻言,夏央倏地低头一看。哇啊,天哪!她真的猛挟他的菜来吃,眼看他的盘子都空了一半,她的却还是原封不动。
“对不起、对不起!”夏央红着脸赶紧道歉。“我真的没注意到,不好意思”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都怪今天餐厅的气氛怪怪的啦!才会害她出这种糗。“没有,也没什么啦”她总不能说她觉得好像所有人都在监视她吧,他搞不好会笑她神经病!
“是开发案的事吗?工作的事上班时间再想就好了,吃饭时间就要放轻松好好吃饭,不然会伤胃的。”
夏央不自在地扭了扭嘴唇,要笑不笑的,花靖惠猜想她是不好意思,灵机一动,想到化解两人尴尬的方法。
“既然你吃了我的菜,那你的菜就让给我吧!”
他动手拿起她的薯泥沙拉,汤匙一挖就是一大口。
“喂,你太过分了!那是我的耶!你不可以抢--”
随着夏央气呼呼地直嚷,刚刚尴尬的气氛顿时消散无踪。花靖惠开心地看着一脸认真捍卫薯泥沙拉的夏央,心想这样捉弄她真的好好玩。和她在一起他有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她的反应纯真不造作,思考方式很直、说话也不转弯抹角,让他完全忘了他曾对自己设下的限制。
又笑又闹的两人,完完全全、着着实实让所有在餐厅目睹这一幕的人吓掉了下巴。
曾几何时,他们看过花靖惠和别人这样打打闹闹、轻松谈笑?那个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扫把星”竟然有人敢接近、还和他有说有笑的,更离奇的是,夏央至今一点事都没有。
这、这可是条大新闻耶!
于是,所有目睹过这一幕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在下班前,有关夏央能抵抗花靖惠扫把星的传奇,已传遍整个公司上上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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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夏央觉得昨天在餐厅感受到的那股奇异感,越来越强烈。而且,说也奇怪,今天一直有些她从未见过的面孔在她身边来来去去。
敝了,他们事业开发部不过几十人,虽然她还没到所有人都认识的地步,但有见过的大概都知道谁是谁。可她敢拍胸脯保证,那些陌生脸孔绝不是他们部门里的人。
如果只是出现陌生脸孔也就算了,最让夏央感到奇异且受不了的是,他们全都用一种像是到动物园看动物似的目光盯着她不放,看完后马上兴奋地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被了,她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当着所有不论生的、熟的面孔前,夏央霍地站起,收拾手边的资料、抱起笔记型电脑,火大地往花靖惠办公室冲。
原本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随即正大光明地变成阔论高谈,每个人都兴奋地谈论着他们看到的,以及昨天在员工餐厅的那一幕。
重重的关门声让花靖惠抬起头来。看到夏央捧着一堆资料夹,一脸生气地走进来,他绽开笑容。
“怎么啦?”
夏央一股脑儿地把资料夹和电脑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气呼呼地坐入沙发。“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变成猩猩一样被人观赏、评头论足的,让我无法专心工作,反正我也正好有些问题要和你讨论,所以干脆借你的办公室用用,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花靖惠看着她愤怒的脸,他想如果他敢说介意的话,她大概会直接杀过来吧?他可不想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再说,她在办公室也比较方便开发案的进行。
“不会,你在这儿的确比较方便我们沟通问题。”花靖惠从善如流地说。
内线电话响起,花靖惠接起,才喂了一声就马上递给她。
“找你的。”花靖惠皱着眉说。“听起来好像是江秘书。”
“江秘书找我干么?”